━━━━━━━━━━━━━━━━━━━━━━━━━━━━━━━━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兲使怪盗】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入幕之宾》作者:苦素 文案 这是一个发生在帝王家,两兄弟纠葛一生的故事。 六皇子明倚,曾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却在先帝去世后,因悲恸过度,双目失明。 ——他虽病弱,却不软弱。 四皇子明弦,靠着手段和心计登临帝位,他可以胸怀天下,但却更在乎那个总笑着唤他四哥的人。 ——他虽多情,却不滥情。 他们中间隔着恨,隔着爱,隔着猜疑,隔着血缘的禁忌。 明倚与明弦,他们的名字注定要抒写在一起,生生世世。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不伦之恋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明倚,明弦 ┃ 配角:楼临之 ┃ 其它:兄弟恋 兄弟之情   宣武三十一年,腊月,景渊帝旧疾缠身,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子夜,帝于中宫秘密召见当朝宰相,并立下遗嘱,传位于四皇子明弦。   六皇子明倚得知此事之时,正跪于已故母妃宸妃灵位前叩首敬拜。佛珠断线,一颗颗滚落而去,他一楞,眼眶即刻便红了。   已然顾不得穿着一身单衣,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去,骑马一路闯入中宫。   众人皆知,六皇子平日最是得圣上喜爱。皇帝虽然生命垂危了,但他皇子的身份地位仍旧在,故而并未阻拦。只是以往是侍之如同太子明重一般的礼数,如今却恭敬大不如前了。   树倒猢狲散,明倚很是懂得这个道理。      “六皇子请留步,”太监总管拦住他,微低着头,恭敬道,“陛下此刻正与太子殿下商议要事,传令任何人不得入内。”   太子殿下?好一个太子殿下!江山尚能易主,更遑论这区区储君之位?!   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明倚冷着脸大声呵斥:“让开!我要即刻面见父皇!”   然而,刚走前一步,已是被御林军团团围住。   僵持间,红漆大门却缓缓开了,从里面踏出一人。      明倚看着他,却是冷冷笑了:“四哥这是什么意思?如今父皇尚在人世,就算不把我放在眼里,难道就一点兄弟情分也不顾了?我来,只是想见见父皇最后一面罢了。如此,算过分吗?”   被他唤作四哥的人便是如今的“太子殿下”,他日的帝君——明弦。   明弦见了他,眼神微动,点点头道,“……你去吧,我不拦你。”右手一挥,御林军便咣咣收起了手中的兵器。      错身而过的时候,明弦忽然伸手,一把拽住了少年的胳膊。   天色浓黑,寒风肆意的呼啸,雪已是落得满院皆是。   迅速地解下身上的锦裘,明弦微低下身来为他细细披上。少年也不言语,只静静地、戒备地盯着他。   明弦的手微微一颤,然后他摸了摸锦裘微凉的绸面,直起身来,露出笑意:“可以了。你身子向来不好,日后不要再穿那么少出门了。”   明倚抿着唇,收回目光,推开门。      “明倚……”明弦看着少年的背影,缓缓道,“不管如何,四哥始终待你如前。”   默默垂了眼,明倚提脚走了进去。      “殿下,您也乏了,外头天冷,不如先回东宫歇息着吧。”太监总管走上前来,低声劝说。   明弦负手站了一会儿,慢慢收紧了右手。手上微凉的触感仍在,像是无论如何也磨灭不去的印记。   这一日,等得实在太久了……      “给六皇子备一套厚的衣衫,不要让他冻着了。”   “殿下放心,奴才已经差人在宫门口备了一辆马车。衣衫、手炉也都按着六皇子往日的习惯置放好了。”   明弦这才笑了:“做得不错。”      弘熙元年,景佑帝明弦登机,其余皇子纷纷在封号后动身前往其封地。   因六皇子——如今的静王明倚——在先帝去世后大病了一场,昏迷不醒足足有一个月之久,醒来后便留到了最后一个出城。   “主子,”随身的小厮撩开马车的布帘,皱着眉小声道,“皇上来送您了,可是要停下来?”   此时已是初春,只是天气仍透着凉。   明倚双手捧着手炉,闭着眼靠在软垫上,闻言,翘了翘唇角:“你小子倒是眼尖,他定是乔装了一番的吧。”   “是,不过已经跟了咱们一路了。”   明倚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指尖熨帖在手炉上,轻轻滑动:“那就让他跟着,不必管。阿如,把前儿个我还没看完的那本书找给我。”   阿如赶紧应了一声,和外头驾车的人招呼了一声,就进了马车开始翻柜找起书来。      “就送到这儿吧,回去。”明弦伸手拉住了马,对着身旁的男人说道。   “陛下不觉可惜吗?送了一路了,连面也没见着。”男人笑着,话语里的揶揄意思很明显。   “他总会回来的。”明弦勒马掉头,微笑道,“房爱卿,朕听闻宁大人的千金似是有意下嫁于你,不如朕做个好人,玉成此事,如何?”   “臣……惶恐。”把头一低,额上流下一滴冷汗。   明弦哈哈一笑,带马如箭一般,沿原路返回。      明倚的封地其实算是离帝都最近的,又是山明水秀之地。为了养病,在山下住了半年之后,他便着人在山上建造了一个别院,年末就搬了进去。   只是这自母胎里带出的病根,像是故意与人作对,时不时要发作一番。      弘熙二年,静王眼瞎的消息从邑城传回了帝都。   此时,明弦正与房俞明商量北方的军事布阵。听闻此讯,手中的茶盏掉落在地,砸了个粉碎。   “你再说一次!”年轻的君王几乎算是咬牙切齿地在问,脸色阴冷得不像话。   “微臣……微臣罪该万死!静王的病自先帝过世后便愈加繁重了,久郁成疾,如今怕是……怕是……”   “说下去!”   “陛下!”房俞明赶忙上去劝道,“唯今之计,应是早早派人去将王爷接回来,让御医帮忙控制病情。并告之天下,遍寻名医才是!”   明弦闭了闭眼,低声说,“朕……亲自去接。”      院落里的花开得朵朵繁盛,少年迎着暖阳躺在躺椅上。风凉凉的拂过脸颊,带着花香,他深深吸了口气,问道,“是什么花?”   阿如凑低身子向前,抽了抽鼻子,有些哽咽的说,“回主子,是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   少年转瞬就笑了:“父皇生前,最是爱海棠花,每次经过御花园,都要命人摘上一两朵。没想到才过了不到两年,我便将这气味忘得差不多了。”   “主子……”   “你去帮我摘一些放在房间里,日日闻着花香,人爽朗些,心情也好了不少。”   主仆俩正说着话,大门却叩叩响了两声。   明倚皱了皱眉,道,“让满叔去开门,你扶我进房歇息。”    作者有话要说:=口=我如此的耐不住寂寞,其实一开出来我就知道它避免不了冷的命运,但是我还是来开了。 我不知道这样拖下去,一年之中我还能写下多少文,默。 总之,开了文,我会填完它的!握拳! 置气   门内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明弦抿紧了唇,生怕泄露了一丝担心的表情。   开门的老奴见到他,先是一楞,而后就要跪下去。   明弦挥了挥手,两步跨进去:“免了,你家主子身子怎么样了?”   “回圣上,主子今儿个心情倒是好。”满叔跟上去,垂眸答道,“只是刚开始知道眼瞎之时,便发了一通脾气,前儿个更是遣散了一屋子的丫环。”   明弦停下脚步,顿了顿,唇角微翘:“可是都遣了?”   “是。”   “知道了,你退下吧。朕认得路,自己去就可以了。”      院子都是按先帝在时,静王府的摆设来建造的,并未有任何不同。明倚这般做,大抵是为了缅怀先帝吧。   明弦在心里叹了口气,走进去时候,脚步不自觉放轻了。   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个捧着药碗的奴役。明弦认得他是打小就跟在明倚身旁的阿如。   “阿如……”   听见叫唤,他抬起头来,眼里闪过一阵惊慌,然后急忙跪下去:“奴才见过圣上。主子刚用了药,应是睡下了。”   “无碍,朕看看他就走。你去吧。”说着,明倚已是伸手去推门。   阿如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一脸忧色的退了下去。      屋子里萦绕着淡淡的药香,少年似入梦酣甜,呼吸浅浅的,整个人显得安然而恬静。明弦走过去,在床边坐下。   暖光从窗外无声无息的透进来,将少年清秀的脸晕出一片微亮的光来。   明弦的目光落在少年长如折扇般的眼睫上,心中微痛,他不禁伸出手去,慢慢摸上少年温软的侧脸。   他的这双眼睛,往日光华潋滟,能看尽世间所有美好。如今,却是什么也看不到了。      当年明倚尚小,在所有的皇子帝姬里,最是得先帝宠爱的是他,而后便是他的同胞哥哥,当时的太子明重。   因着他们的母妃宸妃大受先帝宠爱的关系,两人自小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亏得的是,太子明重性子虽乖戾,但是为人却甚是谨慎,颇有兄长与储君的风范。   明倚带了母胎而来的体弱之病,先帝纵然再疼他,也无法改变他注定与皇位无缘的宿命。也许是因了这个缘故,太子明重平日里对这个弟弟也多加照拂,兄弟俩的感情在帝王家是少有的好。   可惜的是,皇位之事,自古便多有变数。   明重无法坐稳这个位子,明弦坐了,并坐得稳稳当当的,便是天命!      思及以往,明倚总是笑着唤他四哥的模样,明弦心中便是一痛。   明倚心中对他有恨,他很清楚。      及至夜幕落下,明倚才醒来。   梳洗一番之后,他在阿如的搀扶下来至大厅。   屋子里亮堂堂的,少年的脸被冷风吹后,仍微微泛着红。他一步步走来,步履皆是小心翼翼,像是生怕一个不小心便会摔了。   明弦心思微动,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去扶上少年的手。阿如微低头,识相地退了下去。   少年作势要跪下去,明弦却是固执地收紧握在掌心的手臂,低声说,“明倚,不必如此。”   少年笑了笑,道,“陛下,该有的礼数还是要做的。”言毕,他已是半跪下去。明弦不得以松开了手,皱眉接受了他的叩拜。      “地上凉,赶紧起来。”明弦拉他起来,声音里已带上了不悦。   明倚倒是抿了唇不说话了,像是在等待着皇帝旨意的示下。他明明表现的这般不卑不亢,然而明弦却像是被人硬塞了口气闷在心里,着实难受。   “明倚,你还在怪我,是不是?”   “皇上这是什么话?圣眷恩宠,明倚得陛下照顾,应是感激不尽,哪能责怪呢?”明倚笑着回应,双目却是无神的。   明弦看着他这般模样,发脾气也不忍心,只好握着他的手,软言道,“……叫我四哥。我喜欢你叫我四哥。明倚,我们两兄弟像以前那般相处,可好?”      少年沉默了一瞬,抽回手,然后缓缓道,“皇上身份尊贵,臣弟不敢像以往那般以你我相称。这不单坏了祖宗家法,也是对陛下的大大不敬。”   “朕不管那些儿个劳什子家法身份!若你要坚持,那你我各自退一步。”明弦扶他走近桌边坐下,“……你仍叫我四哥,只这一点,其余的都依你。”   他不再自称“我”,而是“朕”。明倚称他为四哥也并未有任何不妥,然而他好像就突然与明弦置起了气,沉默了一会儿,他淡淡道,“……菜要凉了。”      这少年无论经历多少,大抵是从小就被先帝惯坏了,脾性里少不了还藏有一些任性与固执。   明弦心里清楚,也不在今日非要勉强于他,只好说,“你想吃点什么?我帮你。”   “……鱼。”   明弦这才微微笑起来。      及至此,满屋子的奴才战战兢兢地随侍在一旁,现下才能真正松下一口气来。   一顿饭,排除少年一直冷冷淡淡的表情,明弦倒是喂食喂得一脸心满意足。这样并排相坐,像是忽然就回到了从前。   要明倚对他完全心无芥蒂,还是要慢慢来的。      用过饭,按着以往的习惯,明倚在阿如的搀扶下在房里度步,消了食,这才宽衣浸泡药浴。   阿如站在一旁,勺起温水一边往他身上浇,一边低声道,“主子,阿如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少年闭目靠在木桶边沿,懒懒应道,“少跟我打太极,想说什么就说。”   “主子……阿如觉得,主子还是莫要再与皇上置气了。”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道,“是,一直是我太过小气。皇位得属,以能者居之,我不是不懂。只不过,他把五哥调在了那边远之地,丝毫不顾惜当日的兄弟情谊。”   “五哥以往坐的是太子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现在却要无端奔赴那边远之地受这种苦!想必,他心里应该极是难受……”   阿如还想说些什么,明倚已是挥了挥手,不愿再谈。   “身上的药味太重了,熏得慌,你去把凝香拿过来,往这水里洒点。”   阿如应了声,转身出了门。      明倚仍旧靠在边沿旁闭目小憩。   水汽蒸腾,周遭热热的,暖暖的,很是舒服。他几乎要睡了去,然而过了一会儿,朦胧中似听见脚步声轻轻靠近。   “阿如,怎的那么快就回来了?”他不假思索地问道。   身后的人静静站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看音乐剧去了><本来要更新的,但是回来的时候太晚了,已经断电了,所以更不了。 假面下午更吧,我现在去写。我知道你们都很怀疑我的更新速度,我自己都怀疑,不敢随便保证些什么了,所以只能说尽量两边都更。 刺客   “皇上,臣倒以为静王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骄纵拔横的孩子了,”房俞明在棋盘上落下一子,微笑道,“就院中丫环被遣散一事可以看出,难保静王不是知道了陛下安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哦?”明弦用捏起一子,目光在棋局上逡巡而过,“也许只是凑巧罢了,你把他想得太过复杂了。”   “臣与陛下打个赌,如何?”房俞明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明弦落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他挑眉道,“好,朕就与你打这个赌!”      两人对弈之际,东厢忽然传来一阵巨大的响声。   明弦眉头一皱,急忙往门口走:“糟了,明倚住在那边!”   满叔匆忙跑过来,刚好撞上两人。他当即颤抖着跪下去,带着哭腔道,“启禀圣上,有……有刺客!”   明弦心里咯噔一下,他一把抓住老奴的胳膊,厉声道,“明倚呢?他如何了?可有受伤?”      “奴才尚未来得及去看,听阿如说……是、是受伤了!”   明弦一把摔开他,一边急匆匆往东厢走去,一边侧头吩咐:“全力搜索方圆百里!朕要看看,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妄为!”   御林军首领领命,即刻带兵而去。   房俞明在一旁皱了眉头深思,见明弦走远了,这才哎呦大叫一声赶忙跟了上去。      屋子里仍泛着淡淡的药香味,明弦一走进去,便见到少年苍白着脸坐在床头,单手捂住仍流着血的肩膀不作声。   阿如在一旁就要急哭了,只见他跪在地上,急急劝道,“主子、主子……让阿如帮你上了药再说吧,这样下去,你的身子可怎么受得住啊?”   明弦走过去,从阿如手中拿过药箱,坐到床边,沉声道,“明倚,让四哥看看你伤得重不重?”说着就要去碰少年捂住肩膀的手。   明倚似有警觉,这下是完全回过神来。他一把挥开明弦的手,大叫着往后退,口中喃喃道,“不要碰我……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他只着了一身单薄的亵衣,肩膀仍不断流着血。明弦看得是又着急又心疼,他不顾少年的挣扎,先是狠狠将他抱入怀中,低声在他耳边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让四哥帮你先上药好么?”   房俞明在屋子里走了一圈,任何角落都细细看了一遍,摸了一遍。明弦看得气闷,只好冷声道,“……你们都给朕出去!这里不需要人!”   房俞明一楞,而后笑眯眯地行了礼,挥手带了一帮人退了出去。   关门之时,恰好对上少年抬头望过来泪眼婆娑的双眼,房俞明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然而才将门合上。      少年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明弦心里松了口气。他慢慢放开少年,放软声音道,“明倚,把手给我,我来给你上药。”   明倚涣散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定格良久,才慢慢点了头。   肩胛上的伤口并不深,从划口可以分辨出这一剑原本是要架上他的脖颈的,并没有取其性命之意。   明弦一边小心替少年清理伤口,一边低声问,“那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明倚重重闭了眼,哽咽道,“……是五哥。”   明弦的手微微一顿,少年似察觉了他情绪的波动,竟是有点惊慌地抓上他的手:“……不要怪他,四哥,我求求你,不要怪他。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今天他来也只是想让我跟他走而已。”   “让你跟他走?”明弦冷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不要说一个亲王擅自离开封地有违律法!就是他让你跟他走这个念想就罪不可恕!”      “四哥……”明倚跪在床上,竟是要向他磕头,“五哥他只是一时糊涂,看在兄弟一场的份上,你就放他一马吧!”   “明倚你……”明弦急忙拖住他,顺势将他抱入怀中,心疼道,“你怎么就这么不懂得疼惜自己呢?”   少年只是一个劲儿的求,并不应答。   他们毕竟是同胞亲兄弟,关系自然不能比。明重在明倚心中的位置又这般重,若是不应了他,怕是要闹上许久。   明弦只好无奈道,“好,我不怪罪他,但是日后我定要将他软禁于封地,再不得让他踏出一步!你可有意见?”   明倚急急摇头道,“……四哥这样做甚好,谢谢四哥!”   明弦伸手替他抹掉眼泪,笑了笑,道,“好了,坐好,我来帮你上药。”      当天晚上好了药,明弦便出了去。过了会儿,明倚正要睡下,门却是又开了。   明倚认得他身上的味道,只好半撑起身子,问,“四哥怎么了?为何还不睡?”   明弦显然对少年今晚上一口一个四哥很是高兴,再加上他好像一下子就认出了自己,心中便更是漾起了一层甜蜜。   床够大,明弦解了衣衫,着了亵衣便睡上去:“我不放心你,今儿个就一起睡吧。”   明倚张了张口,显然有些吃惊:“这……这怎么行?”   明弦管不了那么多,他揽臂一伸,圈了少年的腰卧倒在床,笑着将头抵在少年的脖颈处:“废话怎么那么多,好了,睡觉!”      浅浅的药香在鼻尖萦绕,他好像很是喜欢这个味道,不禁用鼻尖轻轻在少年温软的肌肤上蹭了蹭,小声说,“明倚,日后我们都这般睡,可好?”   明倚被他弄得很不自在,耳根悄悄红起来,他往外挪了挪,道,“四哥说什么傻话?兄弟关系再好,也没有日日同寝之说……况且,四哥身份尊贵……”   明弦察觉他有远离自己的意图,立刻将他又狠狠地拉了回来,却小心的避开了他的伤口。这下两人靠得更加近了。   被窝里体温渐渐升起来,他的嘴唇正好贴在少年滚烫的耳廓上:“……我说可以就可以。”   “四哥……”少年的声音竟显得有些诧异。   明弦紧了紧环着他腰的手臂,低声道,“明倚,听我说……我要你随我回京。四哥保证一定会帮你把眼睛治好,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口=留言越来越少了,现在就开始冷了么Orz 我的玻璃心碎了一地><呜 啪啦= =! 无奈且气闷   明倚刚开始并不愿意,心中仍藏有诸多顾虑。   毕竟,他的身份入京尴尬。治眼睛的事,想来也非一朝一夕便能够完成的。静王长期逗留于帝都,大臣们会怎么想?诸王会怎么想?   这一点小事,放在寻常百姓家算不得什么,放在皇家,就是一个值得细细斟酌思量的事了。   然而,明弦似是早有打算,只笑着劝他放宽心。      一大清早,明弦便让房俞明吩咐下去,打点行装即日回京。   房俞明听得啊了一声,他低头长叹道,“臣今日倒是有些担心了,让静王回京会不会是个错误的决定呢?”   明弦抬眼看了他一下,然后他吹了吹手中温茶,笑道,“爱卿这是何故?当初让朕接静王回京的是你,如今担心的也是你……”   “陛下就这么相信静王?”房俞明挺直了脊背,轻咳一声道,“要知道静王与前太子可是亲兄弟!若是前太子如今仍对帝位有所觊觎,那么……静王会不会……”他做了一个提携的动作。      明弦道,“爱卿所虑也并非全无道理,只是,朕还是相信明倚的。自小便一起长大,他什么样的心性,朕难道不比你清楚?”   房俞明立即点头称是。   明弦站起来,推开窗。凉风携着花香而来,他轻吸一口气,脸上挂起愉悦的笑,“今年的海棠开得真是好……爱卿还是找到了真凭实据才来与朕说吧。”   房俞明拱手行礼:“陛下圣明,是臣鲁莽了,这就去找。”   明弦笑而不答。      一切都备好了,下山的路却多是石梯,不宜行轿。   阿如背了明倚在后头走着,两君臣在前头说说笑笑。   到了半山腰,大家歇息过,便又要启程了。明倚却是扒着山亭的柱子,死活也不肯再让阿如背。   明弦走过问道,“这是怎么了?可是他背得你极不舒服?”   明倚摇头道,“四哥多虑了,是明倚想自己走,反正也没多少路了。”   “胡闹!”明弦不禁呵斥道,“这山路崎岖,你一个眼瞎之人如何能自己行走?”      少年抓住柱子的手紧了紧,眼圈慢慢红了。   明弦知道这是自己无心之中戳中他的痛楚,不禁凑近了,低声哄道,“是四哥说错话了,明倚莫要气了。”   明倚被他低声下气的哄劝态度逗得笑了,只说道,“阿如累了,换个人来背吧。”   阿如听了,赶忙摆手:“奴才不累,主子还是让阿如背着吧。”   明弦看了一眼阿如满脸通红,汗流浃背的模样,心里清楚,明倚这是心疼了自家奴才才闹了脾气的。   心里有点气闷,酸酸地直冒着泡。明弦冷了脸,口中却道,“那四哥背你吧……”   “那更是不行了,还是换个人背吧。”少年满脸惶恐。   明弦弯下腰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拦腰将少年横抱在怀中,扬声吩咐道,“歇息够了,启程!”      眼睛看不见,身子忽然腾空而起,便愈加觉得惊慌。明倚抓紧了那人胸前的衣襟,脸上红了红,小声道,“……有劳四哥了。”   明弦这才觉得心情好些,再加上温香软玉在怀,步伐也迈得轻快。      房俞明默默跟在身后,长叹一声,摇头。   阿如拿了水,凑过去:“大人,要喝水么?”   房俞明拍了拍他的脑袋,把装了水的竹筒推开,满脸痛心的说道,“……阿如,陛下多谢你!”   “嗯?那是为何?”   “因为……”房俞明手指一抬,然后他看着阿如直愣愣的看着他,又把手一转,拿了阿如准备凑到嘴边的竹筒,道,“不说了不说了,说了以你的智商也不懂啊,说实话,我也不大懂啊,这陛下……唉……”   竹筒的水被房俞明当醇酒一般尽数灌进了口。   阿如最后拿着空空如也的竹筒,傻眼:“不是说不喝的吗?我的水呜呜……”      入了京,明弦要带明倚入宫。   这下,不仅是明倚不愿意了,就连房俞明也是极度不赞成。明弦无奈,只好将他先行安排在一所新建的别院。   走之前,他将明倚带到房间,低声叮嘱:“若是有什么需要的,便和下人说。”   “嗯。”少年乖乖点头。   “若是想见四哥了,就让阿如找房爱卿说一声……”   “嗯。”少年笑了。   明弦见他表情淡淡的,似乎并未有丝毫不舍,心里有点不舒服。但面上也不好发作,只好放开少年的手,走到门边,回头道,“那四哥走了啊……”   少年点头笑道,“四哥慢走。”      门被吱呀一声打开,又碰地一下关上。   明倚歪头听了听,转身双手往床边摸了摸,然而,又听一声大响,明倚还未还得及有所反应,已是被人从后紧紧抱住。   呼吸间是那人微带凉意的味道,明倚不善与人亲近,耳根发烫,他往前挣了挣,道,“四哥不是走了吗?”   明弦将头埋入少年的颈间,瓮声瓮气道,“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说了。”见挣不脱,明倚便只好红着脸乖乖窝在他怀里。   “是什么?”   少年撇撇嘴,道,“四哥慢走。”   明弦噗地一下乐出声来,他闻着少年身上浅浅散发着的药香,道,“两年没见,你除了这个,就没其他说的?”   “那四哥想听什么?”   “我想听……”他故意拖长音引得少年侧了耳朵来听。      目光从少年白皙清秀的脸庞滑过,最终落于他嫣红的唇瓣。明弦眼光一暗,不禁紧了紧腰间的手臂。   明倚见他久久没有说话,不禁诧异唤道,“……四哥?”   明弦轻咳一声,慢慢松开环着少年腰间的手。他站直身体,然后摸摸了少年温软的脸颊,笑道,“逗你的,四哥这就走了,宫里还积累了一些政务尚未处理,过几日才能看你了。”   明倚很是能够理解,即刻道,“四哥去忙吧,不必挂念明倚。”   明弦眉头一皱,最终却只能长叹一声,道,“好好好,你歇着吧,我走了。”说着,看了少年一眼,开了门渐渐走远。    作者有话要说:=V=小四四要气死了……啊哈哈哈…… 妈咪的乖宝宝明倚,你是故意的吧故意的吧哈哈哈……=V=我今天心情真好~呐~ 拜见将军   翌日,用了早饭,明倚便叫住阿如,道,“我想出去走走,你去拾掇拾掇。”   阿如正低头收拾着桌子,闻言,抬起头来,有点诧异的道,“主子,今儿个宫里要来人,说是要替你诊治诊治,这若是出了门,御医怕是要白跑一趟了。”   明倚原本站起来的身体又慢慢坐下,他想了想,说,“那你派人去说一声吧,就让他们明儿再来。我心里闷得慌,在这屋子待不住。”   阿如应了声,替明倚倒了茶,便招了人打点了一番。   主仆二人换了衣衫,这才又慢吞吞的出了门。      他今天着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更显得面如冠玉,风度翩翩。只可惜双目无神,走在路上,难免招了多人侧目观望。   阿如见此情此景,愈发想起往日自家主子意气风发的模样,心里便难受起来,服侍的愈加小心翼翼。   明倚虽是眼瞎了,却像是能洞悉他心中所想,当即就笑着侧过头去,温言道,“你难过什么?我眼瞎心不瞎,他们爱看爱说,便由着他们去,我们干自己的事便好。”   阿如抽抽鼻子,点头应是。   明倚拍拍他的手,笑道,“还记得将军府怎么走么?我们去那儿。”   阿如张张口,欲言又止,最终却是低声回道,“是,阿如记得。”      楼临之下了朝,便按着往日的习惯,提笔在书房练字。他虽是武将出身,但是祖上世代为官,父亲更是当朝宰相,也算得上是书香世家。   新帝登位之后,颇有建树,故而放之四海,百姓可谓安居乐业,生活丰足。   楼临之这一骁骑大将军也由边疆调往京师,只逢战事,得圣旨御令方才需要带兵奔赴边关作战。      下人敲门来报,说有人求见的时候。他第一个想法便是父亲楼相大人又派人来催他早日成亲了。   他父亲的意思是,如今他们楼家父为相,子为将,权势颇大。正所谓树大招风,若是主动与政坛联姻,免不了受人猜忌。   但是如今他已到了适婚的年龄,而妻室一直空缺,须得早早定下,为楼家传宗接代为上。若是能够找到真心喜爱,而品貌又不错的,娶了是好事一件。若是找不到,便娶一个小家小户,品行端正的女子堵住那些悠悠之口也是不错的。      楼临之近来为此事烦透了心,他既不想娶妻,也不愿拂逆父亲的意思,便只能拖着。   他把笔一放,皱眉道,“又是什么人?”   “回主子,是一位眼瞎的公子,他说他是静王……”下人声音越说越小,似乎觉得这事很悬乎,还从未听闻过一个王爷眼盲的。   静王眼盲之事,传入帝都也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而楼临之便是其中之一。听说皇上将他接了回来,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他想起当年还是六皇子的明倚日日追在他身后的场景,心中就不免一阵厌烦。这个少年骄横,任性,他实在不愿与他交好。   “你去告诉他,就说将军不在,近日公务繁忙,让他不必再来等了。”   下人应了声,战战兢兢地退了下去。      明倚站在门外,听那下人喏喏回了他,沉默了一会儿,便笑了笑,道,“我知道了,多谢。”他拽了拽阿如的袖子,示意他打赏。   阿如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掏出银两扔过去,道,“主子,咱走吧。何必在这里受气呢?”   “你说的是。”明倚在阿如的搀扶下摸索着下了石阶,苦笑道,“……是我自讨没趣了。”   那下人虽是新来的,但是刚才听自家主子的意思便是肯定了这个少年的身份,他大抵是知道人情冷暖的,当即便跑出门外追上两步,大声道,“王爷,将军确是不在,奴才没有说谎……”   明倚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      那下人呆呆在石阶站了会儿,垂头丧气往回走,却迎头撞上一个人,他哎哟一声往后退,捂住脑袋喊痛。   楼临之淡淡扫他一眼,伸出手,道,“……拿来。”   “嗯?”他没听明白。   楼临之也不管他,直接伸手从他手中拿了他刚才才得了的银两,道,“本将军叫你来回话,却没叫你拿银子。你可知错?”   “……”   楼临之一拂衣袖,转身也出了门:“三儿啊,自个儿去刑堂领罚吧。”   三儿苦着脸,捂上屁股,好像现在就可以感受到等下那处皮开肉绽的痛苦了。这将军就爱打人屁股,可恨!      走得累了,两主仆便在京都里最有名气的临仙楼吃了饭。   正是三月天,枝条抽绿,四处漫溢着春的气息。   明倚面窗而坐,听着楼下孩童们嬉戏的声音,缓缓笑了,“那边可是临仙湖?我记得以往来这里也总能听见他们玩耍的笑声。”   阿如凑到窗边观望,回头笑道,“回主子,确是临仙湖,还有人在湖上泛舟呢,可是要去?”   “五哥在的时候,去过的。那个时候有个叫秦姬的歌女在船上卖艺,曲子倒是弹得不错。”想起以往的事,他便笑开了。   阿如指着远处,兴奋道,“是了是了,在的,奴才见着那姑娘还在呢。”   明倚慢慢站起来:“那便去看看吧。”   阿如年龄与明倚不差上下,也带着孩子心性,此时也不禁开心的跑过去扶过少年,一同往楼下去了。      楼临之出了将军府,本是按着约定与友人要在瑶乐居聚上一聚的,但是走出去了,才发现时辰尚早。   他笑着拍自己的脑门,心道,这是见那少年眼盲可怜,忽然就心软犯了傻。如今回去也麻烦,于是他便四处逛了逛。   京都这样大,但是兜兜转转,他还是在临仙楼遇见了那两主仆。也无暇顾及自己是什么心思,他跟着两人进去,特意坐在了远处的角落。   跟着用了饭,见两人忽然高高兴兴往楼下去了,他虽觉自己无聊,却趴上窗口,从楼上往下张望,看那两人这又是要往哪儿去。      两主仆在岸边站了一会儿,那奴役跟少年说了一两句话,便跑开了。看样子是要去借船。   ……倒是好兴致。楼临之环臂笑了。   他把目光挪到少年身上,见他静静站了一会儿,忽然摸索着往前走去。   楼临之心里咯噔一下,不及细想,他已是在少年将要踏空落水而去的时候,从楼上飞身而下,拽了他的胳膊,使力将他往回拉!   “你不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咱家儿子明倚虽然比较弱=V=但是并不代表好欺负哟~ 那啥=口=庆祝下楼大将军登场吧…… 摊牌   明倚楞了楞,然后他拂开楼临之抓在他胳膊上的手,说道,“我并不知前方无路,只是想折一枝柳条罢了。给将军添麻烦了,多谢相救。”   楼临之皱着眉看着他,冷冷道,“王爷既是行路不便,那就不要四处走动。”   明倚点点头,笑着回应:“……将军说的极是。”   若是换了以往,按着这少年的性子应是要好好与他理论一番,如今却变得这般好脾性了。楼临之见他服了软,又思及他双目失明,心中也不免有些伤感,只淡淡道,“你注意着便好。”   微风徐徐吹来,衣衫随之轻轻浮动。   两人沉默下来,忽然间就没有人再说话了。      楼临之有点尴尬,想问他之前找自己所为何事,却也不好自行戳穿谎言。他偷偷看向少年,却见他表情淡淡的,似乎完全将他当做不存在。   两人又站了一会儿,少年动了动嘴唇,微微笑道,“将军若是还有事,便先去忙好了。不必担心我,阿如回来前,我不会再乱走了……”   楼临之轻咳一声,负手道,“谁说本将军在担心你?只是此处风景甚好,本将军想多待会儿罢了。怎么?碍着王爷了?”   话刚说出口两人都楞了楞。      楼临之心里气闷至极,却也找不到原因,只好又闭上嘴,望向别处。   明倚笑了笑,道,“是明倚多想了,抱歉。”   楼临之啧了一声,皱紧了眉,想反驳却也无处反驳。他想告诉少年,他并非嫌弃于他,只是他忽然之间有点不适应少年性格的转变。   他样样都没有错,只是这疏离的违和感让人心里不舒服罢了。      阿如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急急跑回来,笑道,“主子,船借好了,可以走了。”   明倚点点头,对楼临之说道,“那明倚便先走了,改日我再登门……”他顿了顿,像是猛然醒悟,笑着说道,“罢了,就此别过。想来,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再相见了……”   楼临之冷着脸没有说话。   阿如扶了明倚转身便走了。   当主子的对他冷冷淡淡,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那当奴才的见了他也是不行礼问好。楼临之咬牙切齿,瞪了他们两主仆的背影一眼,也转身往回走。   走了两三步,他猛地停下,回头大声道,“等一下!”      阿如装听不到,扶着自家主子仍是要往前走。明倚却是笑着拍拍阿如的手,道,“……看他还有什么事?你去问问吧。”   阿如不甘不愿地走回去,还未说话,楼临之已是绕开他,直直朝明倚走过去,气冲冲道,“我把东西还你,两不相欠!”说着,他已是掏出从三儿手中没收回来的银两塞回少年手中。   明倚用手指摸了摸,细细辨认了一下,略带着诧异的道,“这是为何?”      “楼家家规严谨,还请王爷莫要贿赂我家奴仆!”楼临之紧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说道。   明倚这才明白这锭银子的来源,他沉默了一下,点点头道,“……好,我知道了。”言毕,他转身又要走。   楼临之忽然伸手拉住了他,气道,“你是眼瞎了,不是没了脾性!何必总低三下四的说话!”      少年长长的睫毛颤了颤,他顿了顿,然后笑着缓缓说道,“以前不懂事,总是多加叨扰你的生活,是我不对。今日去见你,一是为道歉,二是想叙旧。既然临之并不待见于我,我亦不想再自讨没趣。”   “至于我说话如何,做人如何……也不烦劳将军再挂心了!”   他前后唤他名字用了两个称呼,将身份地位划分得清清楚楚。楼临之松开了手,慢慢笑起来:“明倚,你当真是变了许多。”   明倚垂了眼,并不应答。阿如凑过来,催促道,“主子,咱走吧,船家该等得不耐烦了。”      楼临之就在此时,忽然伸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带他往别处走去。   阿如在后面傻了眼,只呼喊道,“诶,将军这是要做什么?!”   楼临之一边压住少年的反抗,一边挥手冲阿如道,“去跟那船家说一声吧,你家主子不游湖了!要跟本将军喝酒去!”   阿如左顾右盼,急得在原处跺脚,最终只得跑回去向船家要回压在他那处的玉佩。他心下暗自决定,下次定要带多点银票才出门,不然便又会像这次一样,在临仙楼吃了一顿,便要把主子的玉佩压出去!   再回头的时候,人头攒攒,哪儿还有两人的影子?!      去的地方是瑶乐居。   明倚站在门口不愿意进去,楼临之看了他一眼,倒是先笑了:“你这是在发什么脾气?来都来了,莫非你是要独自一人走过去?”语气较之前好了不少,倒像是对待普通的朋友。   “这并非是我想来,”明倚皱眉道,“将军未免太强人所难了……”   楼临之拉了他就往里头走,并小心的让他避开脚下的东西。   “我知你向来喜欢听曲,这瑶乐居虽是烟花之地,但是俗中有雅,你会听出些不同的东西的。”   明倚这才像是来了兴趣,他好好思索了一番,问道,“你莫骗我,若只为哐我进去……”   “若我当真哐骗于你,便输你一件事,如何?”楼临之打断他的话,笑着回应。      他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了,老鸨见了他,赶忙迎了上来,往楼上带:“将军今儿个倒是早,这表演尚未开始呢!”   “林大人呢?可是来了?”   那老鸨一拍手,笑道,“瞧我,又给忘了!林大人方才差人来送了话,说是家中有事,不能来了!”   楼临之点点头,道,“行,他又玩了我一回儿!赶明儿我再与他好好算账!”      到了二楼的厢房,他进门之间回头冲老鸨说道,“对了,今天的账记他头上!”   老鸨咯咯笑了笑,将他推进去,道,“行了行了,奴家知道!将军就放宽了心好好玩!”      楼临之进了门,见少年站在原地不动,只好扶他过去坐好,问道,“……要吃点点心吗?这里的芙蓉糕不错。”   明倚不自在的挪了挪身体,红着脸没有说话。   楼临之侧耳听见隔壁低低的呻吟声,方才恍然大悟。       作者有话要说:素素:哟,你个杀千刀的头一回就带我儿子去逛窑子?! 楼临之:干妈,我是为了培养他的艺术细胞! 众人:…… 青楼之行   正是华灯初上,瑶乐居里四处都是欢声笑语。屋子里的两人都不说话,便显得格外安静起来。   少年的头越垂越低,耳根红得像渗了血。   楼临之一下子笑出声来,只见他曲指往桌上敲了敲,调侃道,“再往下埋,头就要碰到桌子上了!”   明倚的手下意识往上抬,触到桌子边沿,他用手指细细摸了摸,方才明白这楼临之说的是玩笑话。这桌子离头还远得很,哪会那么容易碰上去,亏得自己还如此的认真试了试……   他脸上发烫,不禁恼羞成怒的说道,“我本就不该来这种地方,将军若是存心取笑,明倚怕是再也待不得了!”说着,他作势要摸索着站起来。      楼临之本是见他反应可爱,正咧嘴笑起来。如今见他真是恼了,方才急忙走过去,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放软了声音说道,“你看你,才说你变了,现下又与我闹上脾气了不是?”   明倚皱起眉头,负气道,“我本就小气,不说得,碰不得,你不早就知道了?即是厌恶于我,又何必再来招惹!”   他本是白皙的脸,此刻微微泛起红来。清秀的眉目在烛火的映照下愈加显得精致耐看。   楼临之一时看着失了神,心里猛然一跳。      少年见他并不应答,心中自以为他果然是默认了这般说辞,气得甩开他压自己肩膀上的手,挣扎着站起来要往外走。   楼临之反应过来,情急之下只得拽了他的手,急急说道,“我没有!”   见少年沉默着不说话,他便又放缓了声音继续说道,“我承认之前很是讨厌你的任性骄横。只不过,两年过去了,今日一见,你似乎又变了……或者说,我从未真正了解过你。”   “明倚,你说你小气,其实真正小气的也许是我。”说到这里,他笑起来,语气却颇为认真,“抱歉,比你年长三岁,我却一直不能包容于你。”      少年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轻声问道,“……你这是在可怜我么?”   楼临之的视线落在少年无神的双眼,他轻轻蹙起眉,道,“有那么一点儿。”之前在将军府门前见了他这般模样便动了恻隐之心,他想,也许他所有的尾追示好皆是出于对少年眼盲之后性格中细微变化的好奇。   少年楞了楞,唇角微微翘起:“多谢你的一点儿。”楼临之这样坦白,他倒不好意思再生气了。   沉默下来之后,楼临之依旧紧紧抓住少年的手便显得有些尴尬了。他慢慢松开,轻咳一声,道,“回去坐好吧,这个时辰估计表演就要开始了。”   少年倒像是完全不介意方才的尴尬,只笑着点头应好。      曲,果真是好曲。   琴音袅袅,仿若有了空山幽明之感。明倚细细去听,却见她起承转合间又似带了磅礴之势,若千军万马,直逼眼前。   一曲毕,楼下搭建的舞台又换了人上去。   “这真是一位姑娘所奏?”少年有些诧异的追问道。   楼临之高深莫测地一笑,然后他替少年重新倒满了茶,推至他面前,道,“确是一位姑娘,初时来听,我也甚为讶异。未料想这烟花之地也出了这等人物……”   “女儿身,男儿心。”明倚笑了笑,“她叫什么名字?”   “绿浮。”楼临之见他这般高兴,也不禁跟着笑了,“可是要见一见?”   少年身子微微向前倾,显然有些激动:“可以吗?”   “自然。”楼临之探出身去,像是对人交代了两声。过了一会儿,房门被推开,果见一位着了绿色薄衫的女子抱着琴盈盈走进来。      明倚虽然看不见,但也算是久逢知音,不禁笑问道,“绿浮姑娘琴技了得,在下深为佩服,不知师从何人?”   那女子灿然一笑,大方地回答道,“回公子,绿浮之琴技乃是当今武林第一大魔教,梵音宫宫主师同轩所教。”   师同轩之名明倚早有耳闻,江湖人士只道他杀人不眨眼,明倚却以为那确是个极懂得风花雪月之徒。   绿浮本是打定心思要见他脸上大变,如今却只见他淡淡一笑,道,“恕在下冒昧问一句,那何故姑娘会沦落至这风尘之地?”      绿浮心道这人有意思,正要张口回答。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喧闹,随着“砰”地一声大响,大门便被踹开了去!   一名醉汉摇摇晃晃地走进来,老鸨跟在身后大声劝喊。那人却是不听,见了绿浮便直接冲了过来,指着她的鼻子骂道,“……臭□!你别给、给脸不要脸!爷看得上你,是你三辈子的福分!装、装什么清高!躺在身下还不一样是他妈的荡货!”   楼临之在一旁听着这些粗言秽语紧皱了眉,却也极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这人他认得,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子,便是依着这层身份,他平日就是作威作福!   他虽欣赏绿浮的琴技,但也断没有冒险为她得罪太后一党的说法。      然而明倚却没有他想得这般复杂,他当即就摸索着站起来,冷冷道,“这位兄台说话何必如此难听?就不怕辱没了自家的身份?”   那人许是认不得站在他面前的曾是当年大受荣宠的六皇子,他醉醺醺的瞟了明倚一眼,嗤笑道,“你算什么东西?!本大爷爱说什么说什么!还轮不到你管!”说着,就要去拉绿浮的手。   明倚的手动了动,却最终缓缓捏成了拳。   楼临之细看过去,原以为他是要投掷暗器之类的东西,但见他只是冷脸相看,并不见有任何动作,也只道自己多想。这少年又何曾懂过武功?      少年咬了咬唇,竟是自己迈着步子要朝前走去。   楼临之原是想,若是他开口,便帮了这一回。却没想他却固执得紧,心中一叹,他赶忙走过去扶着少年,朝已是往门口走去两人沉声道,“慢着!蒋副将是不是也不将本将军放进眼里了?!”   那人先是一楞,倒先是被这迫人的气势吓得酒醒了三分,回头定睛一眼,果见是楼临之,这才不甘不愿地送开绿浮的手,走了回来,赔笑道:“楼将军说的是什么话?是小人眼拙,一时看不清罢了!”   “那如今看清了,不知蒋副将是否可以卖本将军一个面子,放了这小小一个琴姬?”      那人的眼珠来回在明倚与楼临之身上转了转,忽然暧昧地笑道:“也非是不行,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明倚蹙眉问道。   “只不过要请这小公子猜一个谜,若是猜中了,那这贱人我便放了。若不猜不中,那就实在不好意思,这面子我也不好卖啊!”   明倚知道这人是无法刁难楼临之,转而向他发难。他回京隐秘,此时亦不可贸贸然泄露了静王的身份。于是他点了点头,应道,“我答应了,请出。”   那人猥亵地嘿嘿笑了两声,吟道,“在娘家青青幽幽,在婆家面黄肌瘦。□去颤颤悠悠,提起来顺竿子直流……”他一边念,还一边将目光瞟到绿浮身上。   绿浮本是想隔岸观火,如今却是脸上一红,啐道,“下流!”   明倚站着想了想,然后胸有成竹地微微笑道,“……是竹篙。”       作者有话要说:=V=我爱我家儿子,六儿很乖,还有点小腹黑。 于是我只能扼腕叹息道:“楼兄啊!你即使变身隆胸也无法追得我家六儿了!” 四儿加油!↖(^ω^)↗ 吃醋风波   荤迷素猜,答案确是这个。   这还是前儿个在营里从几个兄弟那儿学回来的,因着当时他左思右想猜不中,还赔了钱,所以记得分外清楚。说出来,本是有意刁难,却不想这少年倒有那么两把刷子。   他虽无赖,但也懂得愿赌服输的道理。再者,楼临之也在场,他更是不好出尔反尔。于是他冷哼一声,推开拥在门口挡道的人,骂骂咧咧地走了。      明倚舒出一口气,倒是先笑了。   楼临之气闷地瞪他一眼,道,“你也不知轻重!什么人也敢得罪啊?你虽为王……”   “临之……”明倚赶忙握住他的手,打断他的话绕开了,笑着说道,“不管怎么说,也谢谢你肯帮忙。”   那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他在心里嘀咕一声,面上却道,“是了,如此你便欠我一个情,下次请客吃饭吧。”   明倚点点头:“求之不得。”      两人说说笑笑,商定下次再来看绿浮弹琴之后便出了瑶乐居。   绿浮收起笑脸,见两人走远了,又折回头去蹲下身拾起方才摔落在地的琴。她摸了摸琴弦,笑着喃喃说道,“此等妙人应早该让宫主相识才是……”      郎月高挂,凉风徐徐。   两人走在街道上,脸上都挂着淡淡的笑容。   楼临之扶着少年慢慢地走,有点感慨的说道,“没想到你我二人还能像今日这般畅游交心……”   明倚笑了笑,道,“那就要怪从前的明倚入不了临之的法眼了。”   楼临之被他弄得哭笑不得,只说道,“你大人有大量,就莫要再提从前了罢。”   明倚站定,静默了一会儿,缓缓道,“不,应该要提,至少我现在在你心中,不再是纨绔子弟了。”   街灯在亭台楼阁间随着清风微微摇摆,光影婆娑。   楼临之微微笑起来。      将少年送至别院门口,楼临之帮他敲了门,见他进了去,方才转身往回走。   明倚进了院门,刚走了两三步,便听见阿如哭着跑过来,担忧的说道,“主子、主子……你这是去了哪儿?可把奴才担心死了。”   明倚笑了笑,安抚道,“我没事,只是跟着临之去喝了点酒。”   阿如向来对楼临之无甚好感,当即皱了眉想说着什么,视线却在越过明倚的肩膀时见到阴沉着脸立于一旁的男子,立马禁了声。   “阿如?扶我回房吧……”      “你倒还知道该回哪里?!那为何不经朕的允许便四处走动?!”   忽然听见明弦隐隐含着怒气的声音,明倚先是一楞,而后讪讪道,“……四哥怎么来了?”   “怎么?朕还来不得不是?”明弦走到少年面前,冷声质问道。   明倚本是有种不看病而偷玩被抓包的心虚感,如今见明弦显然是气得厉害了,才有些诧异的问道,“四哥这又是怎么了?明倚并非这个意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故意曲解呢?”   明弦见少年一脸坦然,心里的怒气虽盛,但也不好再在那么多人面前发作,只好道,“阿如,把你家主子扶过屋里去!其他人都给朕散了!”   明倚见势如此,也知道他现在没有选择的余地,便乖乖的由着阿如搀扶着他走回去。      进了屋,阿如将他扶到床边坐下,忧声道,“主子,皇上兴许是见你把御医撵了回去,心疼你,方才气成这样的。你可莫要与他怄气,不然吃亏的可是你啊……”   明倚正是纳闷,闻言却是噗地一笑,道,“我心情好得很,为何要与他怄气?你且放心,今儿个他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我绝不顶嘴。”   阿如点点头,便退了出去。      明倚独自坐了会儿,大门忽然砰地一下被踹开了!   他一惊,却是没有动。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渐响起,停在他的面前。明倚试探的问了一句:“四哥?”   面前的人没有应声,然而明倚却可以辨认得出他身上的味道。   他伸出一只手往前空中胡乱摸了摸,然而手上一紧,已是被那人牢牢握入手心。   明倚还为来得及有所反应,身子被那人一推,已是在他惊讶的一声低叫声中向床上跌去!随即,一个沉重的身躯便压了上来,将他紧紧抱住。   明倚看不见,也不知明弦如今的表情,只好耐着心性,软声道,“……四哥莫气了,明倚知道错了,日后乖乖听话,不犯便是。”      明弦将头埋入少年的脖颈处,轻轻蹭了蹭,苦笑道,“知错了?当真知错了?那你说说你犯了什么错?我又为何会生气?”   明倚不过是随口一说,按着阿如的劝告,先服了软准没错。不想这人现下却是要刨根究底,他哪里清楚他好端端地是生的哪门子的气啊?   不回答也不行,他细细想了想,道,“不该擅自出门,不让御医看病。”   “嗯,还有呢?”   还有?明倚皱了皱眉,道,“不该让四哥担心?”      明弦张口在少年莹润的耳垂上咬了一口,道,“不对,再答。”   湿热的气息扑落在耳根处,明倚微微一颤,脸颊立马红了个通透。他侧了侧头,有些不自在地说道,“四哥不、不要强人所难,明倚做错了什么,直说便是……”   明弦微微撑起身来,看他这副模样,抿了抿唇,过了稍许,低哑着声音说道,“你错便错在,不该与楼临之去那烟花之地……”   明倚一楞:“四哥又如何得知我去了何处?”   “你心里也清楚。我的确是派了人跟着你,但那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明倚撇撇嘴道,“那你也应该知道,我去那处可什么都没做。”   明弦皱了眉,曲指敲向他的额头:“那你还想做什么?!”   少年痛呼一声,伸手捂住被敲红了的额头。   明弦知是下手重了,心中的气虽未消,如今却又是心疼了,只好伸手去过帮他一边揉一边道,“下次还去不去了?”   “……去,自然是要去了!”在亲近的人面前,他又不自觉带了孩子心性。明弦脸上虽是笑了,口上却拖长着声音道,“嗯?”   少年主动窝进他怀里,小声道,“和你一同去便是了……”   明弦当即哭笑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口=四儿啊~其实是个好攻来着~我们要好好疼他~ 猜疑   那夜,两兄弟便又相拥着睡了一宿。明倚先是不肯,但到了最后还是妥协了。这人有时候实在是有些霸道。   第二天早上,明倚便在明弦的监督下给御医把了脉。来的人,是太医院的新秀,名叫林晚行。明倚看不见他的样子,却听其声音温润低醇,猜想他的容貌也应当不差。   林晚行收回手,想了片刻,缓缓说道,“回皇上,王爷的眼疾其实也并非医治不了。只是用药有道,臣不敢冒然使用重药,只得慢慢调理。若是王爷能在近段时日保持心情的开朗,那么假以时日,眼睛便能重见光明……”      明弦听了,皱了皱眉:“你有几成把握?”   林晚行笑了笑,伸出手指比了个数,道,“五成。”   明倚默默听了,点点头笑道,“那便够了,四哥不必太难为林御医。明倚有心理准备的。”   明弦看着少年灰暗无光的双眼,心中一痛,不禁伸出过去摸了摸他的眼角,轻声道,“明倚放心,四哥一定替你将它治好……”   明倚点头,微微笑了。      林晚行悄悄退了出去,任他们两兄弟独处。   把门关上,他退了一步,刚要转身,却猛然听到“哎哟”一声惨叫。许是踩了什么人了,这个念头一起,他急忙回身看过去。   房俞明捂住脚在原地跳了跳,五官疼得皱到了一起。   林晚行关心的弯下身去,担忧道,“可是很疼?对不住了,都是下官没留心。房大人不如坐下,让下官瞧瞧吧。”   房俞明腾出一只手去拉过林晚行,呲牙咧嘴的说道,“本、本官有话问你!”   “……请讲。”林晚行眨眨眼。   房俞明也跟着眨了眨眼,咳了一声,拉着他急步走到墙角,神秘地问道,“王爷的眼睛如何了?”   林晚行奇怪地看了他的脚一眼,这下全然了解方才这人全是装的,就是为了骗他说这些。他拍了拍官服下摆,抬高下颚,淡淡道,“大人问这个做什么?”      “嘿,你小子废话怎么这么多!说!”   林晚行十分给面子的掀掀嘴皮,微微笑了笑,道,“关于这个还请大人问王爷去,恕下官不能相告。”说着,他转身迈开步子,挺直脊背就走了。   房俞明在原地瞪眼:“呀,你以为你有楼临之撑腰,本官就不敢办你了是不是?!林晚行……!!!!”      又过了几日,明弦最终以太后太过思念明倚为由,将他接近了宫,住了下来。一则,他实在不能忍受明倚在他眼皮子底下还与他人有太过亲昵的交往,二则,日日出宫去看也是诸多不便。   住的是重华宫,那还是明倚仍是六皇子的时候居住的宫殿。   阿如也是从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的一切都甚为熟悉。他将东西都分门别类的放好,回头冲明倚笑道,“主子,这里原是没有变呢。”   明倚摸了摸搁在矮桌上的琴,也是满心欢喜地笑道,“嗯,鸾木琴也还在,这还是当时父皇赏赐的,当时走得急,也忘了带走。”   少年唇角露出笑意,他修长的手指放在琴弦之上,慢慢拨动起来。      明弦进去的时候便是听见了少年凝神弹奏的一曲琴音。他做出禁声的手势,将众人挥散下去,直到曲音收尾,他方才拍掌笑道,“时隔两年,未想,明倚的琴技亦是没有生疏。”   少年楞了一楞,赶忙站起来,喊了一声四哥。   明弦走过去,替少年顺了顺微带凉意的发丝,低声问道,“朕要去武场走走,你可愿陪同走一回?”   入了宫便不能再随意以你我相称了,毕竟宫内耳目众多,一不留神,便会留下予人弹劾说道的证据。   明倚自然知道这个道理,他也不在乎这个,只是笑道,“臣弟一个瞎子,看也不看见,四哥让明倚去是做什么呢?”   “……权当陪朕走一遭吧。”明弦的目光柔和下来,“况且,南师傅还在,你也去看看罢。”   明倚笑着应好。      房俞明现在一下了朝就往太医院跑,林晚行对他的到来已由当初的冷眼相看,到后来的淡然无视。   房俞明十分得意地将从自家带来的上好茶叶递给宫人泡上,翘着二郎腿道,“我说,小林子啊……这茶可是上好的茶!你可是要来上一杯?”   林晚行嘴角一抽,依旧低头自顾自地整理药材,没有理他。   房俞明十分厚脸皮地靠过去,歪着头看他:“你看,你就跟我说了实话吧,我也不用来烦你了……这王爷……”   “王爷的眼睛确是看不见。”林晚行皱眉看着他,冷冷道,“还请大人莫再质疑下官的医术!”言毕,他抄起药材就往门口走。   房俞明一见,火急火燎地将茶盏一搁,提着官服下摆就追出去:“诶诶,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的话还没问完呢……”      进过武场的时候,房俞明瞟了远处一眼,忽然闭了嘴,急忙拉了林晚行躲在草丛里。   林晚行愤恨地将袖子拉回来,皱眉道,“你又做什么?下官还有事!没空跟大人你耗着!”说着,他就要站起来,却被房俞明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别动……你脑袋不要了啊?”   林晚行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却猛然睁大了眼。      广阔的武场上,少年一个人摸索着慢慢前进着,而他不远处的脚下正躺着一柄尖枪。若是他再向前走几步,不小心被绊倒的话,估计会因此而受伤。   林晚行想要站起来,跑过去提醒一番,然而房俞明却抱得死紧。   林晚行皱眉,瞪着他急急说道,“静王若是伤了,你我在场而不救,被皇上知道了便吃不来兜着走!你还不快撒手……”   房俞明脸上少了平时常挂在脸上的笑容,他低声道,“我且看着,他到底是真瞎还是假瞎?”      只听得,扑通一声大响。   少年踩了尖枪,重心不稳地一下趴倒在地。   地是粗糙的黄沙地,他细嫩的手擦过去,立刻便渗了血。毫无征兆地被这样狠狠地摔了一下,他痛得低吟一声,皱着眉,没有动。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是不是不好看啊TAT我看见大家都好像热情不高的样子…… 试探未果   林晚行冷笑一声,斜着眼看向房俞明:“大人这下该满意了?姑且不论下官的医术,就是按着推论来说,这四下无人,谁会装瞎子装得故意弄伤自己?”   房俞明抿着唇,低着头皱眉思索着,没有说话。   林晚行推他一把:“大人撒手吧,还想抱到何时?”   房俞明低头看了看自己仍紧紧环着林晚行腰间的手,讪笑了两声,立马松开了手,道,“对不住了,对不住了,一时情急,林大人莫怪。”   林晚行抱起药材,站了起来。现在出去倒是里外不是人了。他朝远处武场上慢慢爬起来的少年看了两眼,转身走了。      不多时,取水回来的小太监见静王受了伤,吓得跪在地上求饶。   明倚微微笑了笑,安抚道,“行了,起了吧。本王不怪你,只是这事儿莫要让皇上知道了,不然你的小命纵然本王想保,也是保不住了。”   小太监急忙点头应是。   伤口被仔细清去泥沙,又上了药,用纱布包好。明倚将手藏在宽大的袖口里,小声对小太监说道,“你到门口去看看,皇上回来没有?若是回来了,便知会我一声。”   小太监乖乖地跑去门口站着。      南师傅是众多皇子小时候教习武术的老师,资历颇深。他虽严厉,但是为人却风趣幽默,很得人喜爱。   两人本是来武场见南师傅的,但是到了武场,明弦却是先将他带到了武场的偏殿,道,“你在这里等等,朕去去就来,保证给你个惊喜。”   武场平日人就不多,为了锻炼皇子们的意志力,这处原是不许带水,带食物进来的。武场,来了便是要专心习武的,而不是来享乐的。   于是这才有了明倚让小太监去取水,而独自一人在武场四处走动,失足跌倒的事。      “啪”地一声。   明倚正摸索着解着腰间的挂物,不料,一只手伤了,指尖一下握不稳,香囊一下便掉落在地。   明倚无奈,只好一边骂自己笨拙,一边扶着案几的边沿蹲下去,用好的那只手四处摸了摸。所幸,香囊掉得并不算远,他很快便找到了。   他解开它,从中摸出一颗白色的药丸,和着水慢慢咽下。      “回王爷,皇上回来了……”小太监趴在门口小声提醒。   明倚点点头,撑着桌子站起来,然后端正坐姿又按着原处坐好。      一声粗噶的男声首先窜入耳朵:“谢皇上关爱,老臣返乡之后定然会好好照料身体。”   “那便好,南师傅在朕眼里,就该是身强体壮的!”说罢,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传入门内,明倚立刻站起来,笑道,“南师傅好,多年不见了。”      六皇子明倚虽是从小病弱,但当时也是时常坚持着坐在一旁看他教皇子们上课,再加上他受先皇宠爱的程度几乎是无人能及,所以他对这个皇子的记忆尤为深刻。   南康向他行了礼,感叹道,“是有好些日子没见了,老臣现在也一大把年纪,教不得人咯。”他皱眉看了看少年的眼睛,疑惑道,“王爷的眼睛这是……”   “瞎了。”明倚坦然应道。   南康本也是听人说了,但当时也没怎么信,如今一见果真如此,他不禁略感惆怅。      明弦拍了拍少年的手,转移了话题,柔声道,“明儿个南师傅便要卸职回乡了,这才让你来看看。”   明倚点点头,道,“方才听你们在门口谈话,臣弟也想到了。”他顿了顿,疑惑的问道,“四哥方才去了那么久,准备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明弦与南康相视一笑。   明弦道,“……准确的说,这惊喜是南师傅要给你的,朕不过是打个下手罢了。”   听他这样说,明倚便更是惊奇道,“是什么?”      南康将一直拿在手中的锦盒打开,过了片刻,便有十数只蜘蛛排列整齐地在南康笛音的召唤下从锦盒中爬出来。   啪嗒啪嗒蜘蛛走动的细响,光是听,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但是明倚却觉得甚为熟悉,非但不会觉得害怕,反而心中有种隐隐的期待。   明弦凑到少年耳边,解释道,“听出是什么了么?”   少年侧着耳朵听了听,忽然讶异地惊呼道,“……是蛛戏!”      明倚的母妃宸妃是南疆的人,他是到了八岁方才被接进了宫中的。他和前太子明重可以说是有相当一部分的童年生活是在南疆度过的。   盛极一时的珠戏始于南疆,明倚在宫中已经多年没有见过了。   现在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他却能够通过声音,并结合记忆,在脑中描摹出十数只蜘蛛听着笛音整齐舞蹈的情景。      笛音吹至□,忽然加入了悠扬的箫声。   蜘蛛舞动的频率明显随着箫声的和鸣而发生了变化。明倚听着先是笑了,而后想到如今眼睛的状况,不禁有些难过起来。   曲声落下,蜘蛛又乖乖地爬回了锦盒。   明弦细心的察觉到了少年心境的变化,他替少年捋了捋垂在耳边的发丝,缓声道,“这是南师傅的一片心意,你便收下吧。眼睛……一定会好的,难道明倚从来就没有相信过四哥所言?”   少年即刻摇了摇头,急切道,“明倚自然是信的,只是希望渺渺,难免会伤心。这珠盒我收下了,多谢南师傅与四哥对明倚的良苦用心……自母妃去世之后,南疆的人、事、物,好像都在突然间断了联系。如今有了珠盒,也是有了个念想。明倚会好好珍惜的。”   师徒三人都会心笑了。      房俞明依旧躺在武馆的草丛里。   他将手臂枕在脑后,望着天空发呆,从夕阳落下,到明月升起。   太监总管路过的时候有点诧异的躬下身去,问道,“大人在这儿做什么?这个时辰还不家去,等到宫门紧闭,就来不及了。”   房俞明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他盯着太监总管看了很久,然后大叹一声道,“你说,这天为什么是这个色儿呢?”   太监总管笑了:“大人哟,这天自盘古开天就是如此了,哪有什么为什么呀?”   “是啊,自古就如此,它从来就不变。变得啊,是人心……”房俞明拍拍屁股走了,留下太监总管一个在原地愣神。       作者有话要说:=V=这珠戏不是我胡诌的,古代倒是真的有。所以真的很佩服那些驯养蜘蛛的人…… 今天更晚了TAT不好意思。 矛盾   明弦将明倚亲自送回重华宫,两人一同用了膳后,他便去了御书房批阅奏折。走之前,他还细细叮嘱明倚要记得吃药。   明倚微微歪了歪头,笑道,“四哥怎么还将我当做小孩子?这药就算我不吃,阿如恐怕也不会放过我的。”   明弦的看着少年在烛光下清秀的眉目,目光微微柔和下来。他宠溺地摸了摸少年的头,轻声道,“只你一人让我整日牵肠挂肚,即使不将你当做孩童,你的事我也是要管的……”   少年听了,只是微微笑了笑。   明弦知道他是从来不懂他话中的意思的,但是这种事,并不能急。   莫说他现下爱上的是他的亲弟弟,就算是爱上一个与他毫无血缘牵绊的男子,在众人眼中,也是有伤风化的。何况……明倚的心中有他么?   想至此,心里不禁涌起阵淡淡的失落。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之后,明倚便在阿如的监督下用了药。   口中的药味浓郁,他不禁皱了皱眉,含了一颗糖果在口中慢慢吮吸,直至药味被甜味所冲淡。   阿如见他这样便笑了:“……主子还是怕苦?”   少年慵懒地倚在躺椅上,砸了砸嘴,道,“倒是没有以前那么怕了,只是这药吃多了,恶心得紧。”他是自小便吃药的,按理说原是不怕这阵味,只是这东西落入口里,那味道还是让人厌恶。   阿如自是明白这个道理,当即沉默下去,也不说话了。      此时,夜色已重。   明倚正要招呼阿如去备水沐浴,突然,大门外一道尖细的嗓音拔高着响起:“太后娘娘驾到……”   明倚皱了皱眉,让阿如帮着扶了起来,走至门口迎接。      太后当年乃是贤妃,与明倚的母妃宸妃一般,也是颇受先皇恩宠。宸妃过世之后,明倚也有相当一段时间是蒙受太后照顾。   故而,他们之间虽不算亲昵,也不算太过生疏。      “明倚见过太后……”明倚躬身行礼,身子刚半弯下去,就被太后一把握住了手。   她的手微带着凉意,冷不防被她一碰,明倚的身子不禁微微一颤,心里像是被猫抓挠过一样,难受得紧。   太后看着少年无神的双眼,眼中渐渐流露出疼惜之色,她放轻声音,道,“罢了罢了,咱娘俩何必行这劳什子规矩?明倚,你的眼睛……唉……”   “多谢太后关心,明倚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是所幸,这破败的身子还能吃,还能玩,还能走,还能跑。”明倚笑了笑,“……这便足够了。”   太后拉过明倚坐下,也是微微笑了笑,道,“难得你这孩子自小看得开,想得通透。你啊,就安下心来,在这儿好好养病。哀家也听皇上说了,只要你乖乖吃药,这眼睛他总也会想法子替你治好的……”她安抚性的拍了拍少年的手背。   明倚点点头,也是笑了。      茶点接着被摆了上来,太后看了少年一眼,然后笑着将糕点放入他碗中,道,“你来试试这个,这可是哀家特意让御膳房做的。”   明倚道了谢,在阿如的帮助下,摸索着握了筷子,低头吃了一口。   太后抿了口茶,缓缓道,“其实,你进宫也多日了,哀家一早便想来看看你,只是,这皇上倒是怕哀家打扰你歇息……”说着她便轻笑着摇了摇头。   明倚楞了一楞,急忙道,“是明倚考虑不周,应该早日去拜见太后才是。四……唔,皇上只是疼惜臣这个弟弟而已。”      太后拉住少年慌忙要站起来的身体,笑着安抚道,“哀家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与皇上素来感情亲厚,哀家见了,也甚是欣慰。”   明倚不敢随意搭话,又听着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只不过……这兄弟感情再好,日日同寝而眠,是不是有些不好呢?况且,你们的身份自然比不得那些寻常百姓,这事儿若是传出去了,难免会招人非议……”      明倚这才明白她今日来的目的。   静默半响,他点点头,低声道,“都是明倚任性了,还请太后恕罪,日后会好生注意的。”   太后听他这样说,便也笑了。      御书房内,明弦正微微皱着眉,低头批阅着奏折。   红漆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太监总管手捧着托盘,低头走至明弦身旁,静静站好。   房内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年轻的帝王翻动纸张的声音。眼看高如沙堆的奏折一本本减少,夜也渐渐深了。   明弦处理完最后一本奏折,喝了一口温茶,他站起来,深深吐出口气,迈开步子就要往外走。   “皇上……”太监总管恭敬地低声提醒道,“该是翻牌子了。”   明弦皱了皱眉,冷冷道,“朕说了,近日不想翻,你莫不是老得连这点事儿都记不住了?”   太监总管哭丧着脸,急忙道,“回皇上,奴才自然是记得的,只是这……这却是太后的意思。”   “太后?”明弦抿紧了唇,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转头就走了。   太监总管撂下托盘,连忙追上去。      按着往日的习惯,这个时分,重华宫里应是灭了灯的,然而明弦走至门口,屋里却是大亮的。   他心里虽然奇怪,面上却不动声色。   将众人挥退,他走进去,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少年独自一人躺在躺椅上,闭目小憩。烛光将周遭的一切映得暖融融的,他放轻步子走过去,蹲下身子。   静静看了少年半响,他伸出手,在少年挺翘的鼻尖轻轻刮了刮,而后慢慢挪至他水润的双唇。拇指摩挲过唇边的弧线,触手一片温软。   不知道吻上去是怎样一种感觉呢?他心神微微一动,不禁倾过身去。   呼吸相持间,少年身上浅浅的药香缓缓萦绕在鼻端。那样的气息诱人得几乎能要他的命。   他正要吻上去,少年却微微张口,小声唤了一声:“四哥……”      明弦一楞,而后笑了笑,却是退开了。   他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脸,柔声道,“明倚,醒醒,怎么不去床上睡?”   少年慢慢睁开眼,坐了起来。   明弦握住他的手,笑道,“今儿个怎么不去床上睡?莫不是专门在等我?”   “四哥……”少年静默了一会儿,皱了皱眉道,“我有话与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口=讨厌的太后妈妈不能让他们一起滚床单了 TAT话说这文究竟咋样,乃们也说说话,给我点写下去的动力吧,不然我都不知道我毛病在哪儿呜呜 感情的裂痕   “你说,我听着。”他起身坐到少年身旁,低头把玩着少年修长的纤手。将整个手捏入自己宽大的掌心,感觉是温温的,软软的,摸过去的时候一片细滑。   明倚的脸红了红,他试着抽了抽手,没抽动,于是只好作罢。   “四哥……”明倚轻轻皱了皱眉,道,“以后我们还是分开睡吧。”   明弦手上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来,默默注视少年半响,先是笑了:“你这是生我气了?不是说好了日后都一起睡的么?怎么突然就变卦了呢?”      明倚摇了摇头,郑重道,“四哥是一国之君,暂且不论这礼数如何,便是我这做弟弟的整日与你腻在一起,后宫的妃膑们会做何感想?以前我也说过,但你不听,现在……”   明弦一下伸手将少年揽入怀中,低声道,“现在我便更不愿听了。”他用略微有些干燥的唇轻轻摩挲少年慢慢开始发烫的耳廓,声音里带上哄意,“……明倚,四哥愿意与你睡一块,你非是要将我赶出去是什么道理?”      少年的身子微微颤了颤,他有些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企图挣开明弦的怀抱,然而却被更紧的拽入怀中。   这样反复几次,耐心被磨失殆尽,他不禁皱着眉用手去推明弦,急急道,“可我并不想和你睡,四哥还是走吧……”他这话几乎算是脱口而出,像是完全没有经过考虑就将心声说了出来。   明弦的脸即刻沉了下去,他咬了咬牙,缓声道,“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吧?是不是?!”      少年被他突然之间爆发出的怒气吓得一楞。他忽然间想起今日无缘无故被太后训斥的那一顿,不自觉觉得很是委屈,倔脾气一上来,他默默垂了头,抿紧嘴巴做出死也不妥协的态势。   这样无声的反抗显然更加激怒了明弦,他腾地一下站起来,挥手便将桌上的茶盏拂落在地!   “咣”地一声大响!   空气在一瞬间凝滞,明倚缩了缩脖子,被他这样的举动吓了一大跳。   明弦的胸口急速喘息着,他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少年,心中直恨得牙痒痒。太后逼他,满朝文武逼他,但是他始终抗着压力日日与他在一起,可是到头来却换了一句“不想、不愿意”?!      “我再问你一次,你当真要让我走?!”他走到少年面前,一字一顿地咬牙问道。   明倚抿紧了唇,过了半响,他点了点头,慢慢说道,“……这样对四哥好,对明倚也好。”   明弦听了,当即扯着嘴角嘲讽的笑了笑,然后他二话不说转身迈开步子,摔门而去!   门因为用力过猛,挂在门口来回吱呀摇动着,声音甚为刺耳。   少年的眼睫微微颤动,他默默坐在原处,没有动。      “陛下……”太监总管战战兢兢地迎上去,“这、这是去哪儿啊?”   “……摆驾甘泉宫!朕今儿个就在那儿住下了!带路!”   太监总管大喜过望,不禁连声应道。      喧嚣声渐渐远了,重华宫又恢复了一片寂静。   夜风在外呼呼呜咽着,从洞开的房门灌进来,吹过身上,霎时凉得透心。      阿如慌慌张张地跑进去,担忧道,“主子……主子你没事吧?”   明倚慢慢抬头,辨认着声音的方向,冲他笑了一笑,道,“我没事,你下去吧,替我把门关好。”   “可是这地上的碎瓷片……”   “不碍事。夜也深了,明天再收拾吧。”   阿如犹豫再三,终是按着明倚说的做了。      烛火将少年的身影拉拽得很长很长,他侧耳听见阿如走远了,方才摸索着从躺椅定下摸出锦盒。那正是今日明弦与南康花费了许多心思赠与他的珠盒。   受了伤的左手此刻仍微微刺痛,方才在挣扎间,虽然将它偷偷藏在衣袖里,没有被明弦发现,但是此刻伤口又重新破裂开来。   明弦摸了摸左手掌心,触手一片温热湿润,他料想此时应是渗了血。   然而想是这样想,他却无暇顾及其他,当即就摸索着开了珠盒。   随着啪嗒一声,珠盒被打开,十数只蜘蛛静静躺在里面,没有任何一只擅自离开。   它们的肢体兴奋地挥动着。明倚也不怕被咬,只见他探出手去,指尖轻轻触了触它们其中一只,唇角微微翘起,低声喃喃说道,“对不住了……真是一群可爱的小家伙啊……”      双手摸过去,紧紧握住烛台。   他将珠盒放在地上,紧接着蹲下身去,忽然五指一松,烛台直直坠落下去!随着滋啦一声轻响,珠盒一下子烧起来!   蜘蛛们争相着爬出来,然而大火到碰触锦盒特殊的材质,燃烧得愈加狠烈。只在顷刻之间便将所有生命吞灭其中!   火光映照在少年无神的双眼,随着风微微晃动起来。   他闻着空气中愈加浓烈的焦臭味,却是勾起唇角,缓缓笑了。      璃妃按着一颗紧张的心,在宫门口耐心等待着。   随着太监一声“皇上驾到……”她微微笑着,礼数周到地伏下身去向明弦施礼:“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弦瞥她一眼,微微抬了抬手,道,“不必拘礼,起了吧。”说着,他走进里屋。   璃妃应了一声,也起身跟着明弦走了进去。桌上早已依着明弦的吩咐,预备了一些菜肴和一壶醇酒。      两人同坐一席,默默无言。   璃妃小心翼翼地揣摩圣意,见明弦似乎心情并不好,也不敢随意开口说话。   明弦自顾自地低头喝着闷酒,压根儿没把坐在身旁的这个妃子放入眼中。他用筷子胡乱戳了戳面前的下酒菜,静默半响,忽然就发了脾气,一下子将筷子掷掼出去老远!   璃妃心里一惊,不禁开口道,“……皇上这是怎么了?”   明弦一把将她拽到身前,半抱着她,默不作声地便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V=闹翻了,这兄弟俩其实也很能折腾~ 洒家很是心疼小四啊……望天~ 赌气   太监总管识相地招呼屋内的奴仆悄声退出去。   璃妃几乎算是被明弦压靠在桌边,因为用力过猛,桌上的碗碟甚至摇摇晃晃地摔落在地,劈里哐啷一阵大响。   粗暴的吻从璃妃白皙的脖颈一路往下,明弦紧紧掐着她的腰,与其说是在宠幸,不如说他只是纯粹的在宣泄欲望。   怀中的身子温软而可口,不似少年那般还带着一些青涩与骨感。他强迫自己专注,但是脑中的影像却一直反复的出现少年唇边浅浅的笑容。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闻到的却是一阵浓烈的脂粉味。有些厌恶的皱了皱眉,他在身下女子微微启唇呻吟出来的时候,一把将她推开,沉着脸道,“朕去偏殿睡,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不许泄露出去一个字,明白吗?”   璃妃猛地被他推开,踉跄了两步方才站稳。听见明弦这样说,她先是一楞,眼里即刻泛滥起泪水,哽咽道:“……皇上,臣妾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明弦凌厉地目光射过去:“朕只问你听明白了没有?”      他的脸色阴冷得不像话,气势直逼而来。璃妃被吓得全身一颤,只能咬着唇,一边落泪一边小声应道,“臣、臣妾……听明白了。”   明弦用下颚点了点门口,道,“去,将门外的人支开。”   璃妃赶紧将脸上的泪水抹去,急忙走至门口,按明弦说得做了。      明弦临出门前,后头又看了她一眼。   她浑身一颤,瑟缩着低下头去。   “日后,还是少在太后耳边嚼舌根,朕的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来管……”他的声音狠厉,璃妃脚下一软,已是跌倒在地。   再抬眼看时,明弦早已不在。大门随着风来回扇动,她收紧五指,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的汹涌而出。      自那以后,已有将近十日明弦没有再踏足重华宫一步。   昨天晚上下了一场大雨,次日天空便放了晴。   明倚让阿如搬了躺椅坐在重华宫内的小花园里晒太阳。   头顶上是一树开得极盛的桃花,花气袭人,春风微醺。他摇着扇子像是昏昏欲睡,阿如蹲在他身边小声与他说话,他偶尔笑一笑,应答一两声。   “主子……”阿如咽了咽口气,试探的说道,“皇上好像好几日都不曾来了。这气应是还未消,这样闹下去,主子的面子怕是过不去吧?”   明倚摇扇子的手微微一顿,然后他轻轻勾唇,笑了笑,道,“这面子不面子的,我早已不在乎了。总之,他爱来不来,让我低声下气的去道歉,绝无可能……”说罢,他翻了个身,背对着阿如像是在赌气。   阿如在心底叹了口气,撑着脑袋发起呆来。      房俞明最近很是无奈,因为他们尊敬的陛下的心不知道遗落到哪里去了。   虽说听重要的政事的时候,他是一如既往地决断英明,但是他这老是在大臣相争的时候跑神的毛病冒了出来。   房俞明摇摇头,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呐。他微弯低身子,恭敬的笑着,提高了嗓门再次才唤道,“皇……上……”   明弦像是回了神,敲了敲桌子,问道,“如何?此事可有定论?”      瞧瞧,他还是在听的,只是略去了大臣们的“废话”。房俞明轻咳一声道,“臣以为诸位大人如今在这里口舌相辩,也得不出什么结果,倒不如各自回家将具体的想法拟定成折子,呈交上来,再由皇上定夺。”   明弦想了想,道,“就依房爱卿之言。不过,朕希望明日就能见到各位爱卿的折子,水利之事不可再拖了。”   众人喏喏应道,而后纷纷退出了御书房。      明弦将案几上的书拿起来看,抬眼扫见房俞明还站在原处不走,他皱了皱眉,有些诧异的问道,“……还有何事?”   房俞明装模作样的“哦”了一声,然后笑道,“回圣上,微臣无事。”然后他挺直腰板站定,又不说话了。   明弦拿起书看了两眼,又抬眼瞥了他一眼,道,“那你站在此处作甚?”   房俞明张了张口,刚要说话,却见门外躬身进来一个小太监。他眯着眼,站在原地笑得更欢了。      小太监先是请了安,然后附耳到明弦身旁,小声道,“回皇上,静王爷今儿晌午和阿如在屋内捣鼓了一阵,便着了一身便衣,往宣武门去了。”   明弦脸色一沉:“他要出宫?”   小太监低了低头,喏喏应了:“听、听守门的大哥说,静王拿了先、先帝赐的金牌,故而并未阻拦……”   话还未说完,明弦已是猛地拍案而起,咬牙切齿道,“他还当真无法无天了!”   小太监吓得立马跪下去,不敢应声。      房俞明伸直了耳朵听,将零零碎碎的词组合在一起,他大概是猜了出来。见明弦忽然发了火,他连忙把头一低,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明弦怒气冲冲地走至门口,房俞明心里一松,一口气还未呼出去,明弦却是冷笑着回转身来,道,“房爱卿近来当真是闲得很,连朕的家事也要打听一番……好,朕现下便赏你二十大板,还不谢恩?”   房俞明五官一皱,脸上表情像是要哭了,他趴在地上,高呼万岁。      入了夜,帝都的街道上的人也渐渐多了。   阿如小心扶着明弦,有些担忧的劝道,“主子,咱回吧。都出来好些时辰了,上次皇……唔……爷知道了就发了一通脾气,这下该是更气了。”   明倚四处闻了闻,不答反问,“是什么味道?像是烧饼啊……”   “主子……”   “阿如,你去买一个给我。”   阿如瘪了瘪嘴,还是去了。      热乎乎的烧饼拿在手里,他像是个孩子一样笑了笑,然后凑上去咬了一口。   阿如低着头走在一旁,沉默下来。   明倚先口中的食物咽了下去,然后慢慢说道,“我讨厌像鸟一样的被困在牢笼里。阿如,我这副病虚体弱的样子也不知能活到何时?你便让我多在四处走一走吧……”说至后来他竟轻轻笑起来。   阿如听着难过,“嗯”了一声,也不说话了。   “……去瑶乐居逛逛吧,我有东西要赠与绿浮。”       作者有话要说:=口=昨天想说码字更新的,但是七点多就断了电,喵的啊啊啊啊啊啊 我有点想崩溃~ PS:╮(╯3╰)╭我儿子还是挺可爱的撒~要爱他哟~ 醋火再燃   瑶乐居的老鸨许是认得明倚的,她笑着凑上来,道,“公子可算是来了,赶紧上楼吧,楼将军可是等候多时了。”   明倚一愣,而后点了点头,微微笑道,“有劳妈妈了。”   两人跟着老鸨踏上楼去,阿如的头垂得很低,脸上红红的,眼睛根本不敢四处瞟。   明倚察觉他扶着自己的那双手有些紧张地收紧着,不禁笑着微微侧过头去,小声道,“……很不习惯是不是?”   “没、没有。”阿如急忙应道。      明倚道,“阿如,待会儿将我送进去,你便回了吧。临之会帮忙把我送回去的,你不必担心。”   “主子……”阿如有些惊慌的说道,“阿如不怕,只是初来此地,难免会、会……”   “听我的话。”明倚停下脚步,轻声道,“我不想担心你,今儿个你还是先回去吧。”   他像是话中有话,阿如听不懂,却隐隐觉察到自家主子的不同。他的双眼虽暗淡无神,全身却散发出一种冷冽的气息。有种寒意从心底冒出来,阿如冷得一颤,下意识喏喏点头应了。   明倚推开房门,微微勾唇,柔声道,“……去吧。”      楼临之听了开门声,心中像是有了预感,他猛地站起来,目光牢牢锁定在门口一脸恬淡笑意的少年身上。   心脏扑通扑通跳跃着,有种喜悦隐隐泛滥开来。   听人说,他被皇帝接进了宫。许是得了悉心照料,脸色较之上次相见,倒是好了不少。文官尚且不能随意出入后宫,更何况他这手握重兵的武官。那时候想,应是很久都不能相见了……      “不来扶扶我么?”少年站在原地笑起来,“我看不见,难道临之打算让我在这里站一个晚上?”   楼临之这才像回了神,他连忙走过去,先是握住了少年温软的双手,低声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   他的掌心滚烫,明倚有些不自在的缩了缩手,道,“我让阿如先回去了,他不习惯这里的气氛。”      “你还真是个好主子。”楼临之笑了笑,扶着他走过去坐下了。   林晚行这才寻了个机会说话,他看着明倚,微笑道,“王爷今日可吃过药了?”   明倚像是才觉察到这里还有一人,他怔了怔,试探的问道,“是……林御医?”   “王爷还能记得下官的声音,实在难得。”林晚行看了楼临之一眼,顿了一下,略带调侃的说道,“我道这楼大将军日日拖我来这处是为何?原是为了等王爷啊……”   楼临之瞪他一眼,一字一顿的说道,“林御医不是说要回家喂狗么?”   明倚噗地一下笑了出来,林晚行有点尴尬的讪讪笑了笑:“下官的爱好除了研究草药,就只有这个了……”说着,他站起来,冲两人道,“如此,下官便就先回去了……不然,楼大将军怕是要将我恨得牙痒痒,嫌我在这里碍眼了……唉……”      林晚行跑了,两人在安静下来的屋子里也沉默下来。   明倚的耳根微微红起来,楼临之静静看着他,忽然伸手碰了一下少年微凉的耳垂。这动作太过暧昧,楼临之从未这样对过他。明倚吓得一下子站起来,椅子因为他过激的动作而在地上发出一声突兀的“呲呀”一声。   许是起得太急了,他并没有站稳,身子摇摇晃晃的,像是要跌下去。他惊呼一声,却在下一刻被楼临之揽了腰,紧紧抱入怀中。      少年身上淡淡的药香在鼻端若有似无的萦绕着,楼临之心神一动,不禁收了收手臂,低声问,“你今日是特意出来见我的么?”   明倚的脸颊微微泛红,他试图往后退了退,然而却始终无路可逃。   “我站稳了,你把手放开,这样我不习惯。”他微微皱了皱眉,小声说道。   楼临之的唇角微微翘起,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怀中的少年,低缓着声音道,“明倚,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回答了你便放开么?”   楼临之笑着将头埋下去,放在他的肩膀上,道,“你答了再说。”   明倚抿了抿唇,刚想答,忽听门外一阵大响,随着“碰”的一声,房门便被狠狠踹开了!      楼临之有些不耐的皱了皱眉,他直起身来,看见的却是一脸阴沉的明弦。   明倚顺势挣开了他的怀抱,问道,“怎么了?是谁?”   楼临之呼出一口气,恭敬地跪下去,道,“微臣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明倚一惊,还来不及有所反应,明弦已是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一把将他拉到了身边。   他手上的力道大得出奇,明倚觉得手腕那处都要被他捏个粉碎了,他痛吟一声,张惶的喊道,“四哥……”      明弦几乎算是气红了眼,他并不理会明倚,而是冲跪在地上的楼临之冷冷笑道,“爱卿真是闲得紧,日日流连这烟花之地不说,现下居然教唆于静王!不知是何居心?!”   这罪名安得太大,明倚也不顾不得手上的疼痛,有些急切向明弦解释道,“四哥误会了,这里是明倚自己要来的,怪不得他。临之他只是知晓此处的曲目特别,向明倚推荐而已……”   “临之?!”明弦猛地转过身去,狠狠瞪着一脸着急的少年,冷声道,“你倒是叫得亲热!朕不让你随意出宫,不让你来这里,你为何处处都要与朕作对?”      楼临之像是忽然明白了些什么,他在心底冷冷笑了笑,表面上却愈加恭敬。只见他伏下身去,扬声道,“……罪臣知错,请皇上责罚!”   他这样做似乎就是变相承认了明弦所言,明倚听得一愣,不禁急忙说道,“你在说什么?既是坦荡荡,何必认错?”   明弦眯了眯眼,沉声道,“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朕便成全你!来人!将楼临之拖出去杖刑一百!”他顿了顿,“……你服是不服?”   门外即刻涌入一群侍卫。   “臣……叩谢天恩!”楼临之挺得硬朗,明弦看着他冷冷一哼,拽着明倚拂袖而去!   楼临之直起身来,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眸色微微暗沉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3╰)╭纸包不住火~小四的醋吃得太大鸟…… 素素:儿啊,咱商量商量你要不要对他好些? 小六:瞥~喝茶…… 素素:搜噶~ 坦言相告   林府门前趴了一个人,因为是在暗处,所以林晚行并没有看清楚。他想着这自家的下人也太疏忽失职了,竟然放任乞丐在家门口滞留。   那人背着他躺着,林晚行叹了一口,走过去,推了推他的背,低声道,“这位兄台,醒一醒!这处不是歇息的地儿,麻烦兄台挪步吧……”   这衣衫料子倒是极好的,林晚行皱了皱眉,愈加不解了。   那人被他推了推,许是醒了三分,只见他低吟一声,然后单手捂住屁股,呲牙咧嘴地爬了起来。      府院上的灯笼照过来,将那人转过来面对他的眉目印得分外清晰。   林晚行楞了一楞,惊愕道,“……房大人?!你有家不归,躺在下官家门口作甚?”   房俞明扑上去,抱着他就委屈的说,“呜呜……小林子……本官今儿个被皇上给打了二十大板……你要救我啊!”   林晚行脸一黑,一把将他推开,淡淡道,“这点小伤大人还是请郎中看看吧,莫要在此耽搁了。”说罢,他抬脚叩门就要进去。这人说话总是口不遮拦,这下挨了板子是吃个教训!      老管家见自家少爷回了来,赶忙开了门。   房俞明追着要进去,老管家之前已经被他磨烦了,见林晚行似乎也不待见他,立马把门一关!   房俞明立马眼疾手快地一挡!   两人在门口僵持着推来推去,然而房俞明的力道自然要比老管家要大上许多,不多时,已是厚着脸皮挤进去。   他冲一脸惊愕张着嘴看着他老管家咧嘴大大一笑,道,“多谢了,本官这就进去……”他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又折回来对他说,“啊,对了,本官要喝雨前龙井。”   老管家活了那么大岁数,见过的公子哥大多是彬彬有礼的,这房大人确是大大颠覆了他的感官印象。房俞明走远了,老管家摇着头,长长叹息着去关门。      走了一路,不觉出了一身汗,亵衣贴在身上黏黏的,很是不舒服。林晚行在房间里换衣服,刚把亵衣解开,门就叩叩响了两声。   他抬眼望向门口,还未应声,门外的人已是自顾自地的推门走了进来。   林晚行的皮肤偏白,因为天气闷热,脸上微微泛起红来。汗水薄薄的蒙在他半开的□的胸膛,在暖黄的烛光下,像是拢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房俞明倒吸一口气,“砰”地一下把门关紧了,但是目光却未从他身上挪开。   林晚行并未发现他的异常,只是皱紧了眉,道,“下官似乎并未同意让大人进来,大人难道总是这样擅作主张吗?”   房俞明轻咳一声,目光转向别处,道,“我这不是来找你上药嘛……”然后忽然定住。      林晚行脸又黑了几分,他走过去作势要将他轰出去!   房俞明却是一下捉住了他伸出过的手腕,另一只手往推满药材的柜子上抹了抹,转过头来,将指尖触碰到的粉末摊向他,沉声问道:“……这是什么?”   林晚行一怔,奇怪的看向他:“怎么了?这是长于深山中茨花的粉末,融水之后方成剧毒。”   房俞明慢慢放开他的手,皱眉深思起来:“不对啊……”这样的粉末之前在静王遇袭那一天,在他房间里同样摸到了。可是……他用这个东西做什么呢?      明倚被明弦拖拽着出了瑶乐居,虽然看不见,他却能够听到周遭此时是一片寂静。与方才瑶乐居里,歌舞升平,欢声笑语的场景截然不同。   “把这里面的人都遣散了!瑶乐居……给朕烧个一丝不剩!”明弦冲包围在瑶乐居四周的侍卫冷声道。“……还有,不许跟着朕!”   明弦回过身去,一弯腰就把少年拦腰抱入怀中,迈步朝临仙湖走去。   明倚一路都默不作声,似乎都由着他去了。他这副模样落入明弦眼中,却是让他认为少年这是在跟他怄气!      湖边停着一只小船,明弦丢给船家一锭金子,抱着少年弯腰便踏了进去。   船两边的围布被放了下来,烛火在船摇曳到湖中央的时候,忽的灭了。四处一片寂静,间或传来远处飘渺而来的歌声与船家摇动船桨时水波荡漾的声音。   明倚坐在明弦腿上,耳根已然滚烫得就要烧起来。他试着要站起来,然而明弦却是更紧的抱住了他的腰。   两人都不说话,一时间气氛显得尴尬而沉默。      过了半响,明倚深呼了一口气,有点慌张的说道,“四哥若是生气,冲我一人来便可,今日这样,不单坏了你的名声,而且亦是对临……对瑶乐居那些无辜百姓的不公……”   “你还喜欢着楼临之,对不对?”明倚紧紧盯着少年,声音嘶哑中带着低沉。      明倚像是被他这样直接的追问吓了一跳,他抿了抿唇,方才低声答道,“那是以前……我就算不与你说,知晓这件事的人也不在少数。”   微微呼了一口气,他扯着嘴角笑了笑,道,“四哥,我知道今日你是因为担心我,方才发了这么一通脾气。可是……明倚不希望你为了我而受到朝臣的弹劾……”   “明倚不是冷血无情的人,自然知道四哥待我是极好的。但是如今我们兄弟之间已经与以往不同了……明倚虽然眼睛瞎了,但是心却看得清清楚楚。这朝堂上下视我为毒蛇猛虎,生怕我威胁到四哥的皇位……”      明弦的眸色幽深似无渊的黑洞,他打断少年,直直问道,“那你会吗?”   少年低头笑了一笑,道,“若你信我,我真心告诉你一句,对这个天下至高无上的位置,我从不想去争。”   明弦将头埋在少年颈边,微微蹭了蹭,闭着眼,低声道,“无论他人说什么,四哥信你,但是明倚,我不希望你骗我……若是真有这么一天,四哥会让你付出代价的,懂吗?”   少年淡淡笑起来,轻声应了。      这似乎是冷战之后,两人第一次说话。   明弦纵然对外人再怎么冷酷都好,却舍不得对明倚多斥责一声。他发的脾气到了少年这里,就像是一拳头砸到了软沙上,通通消散不见。   少年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闭着眼睛,像是累极了,要睡过去,   明弦宠溺的捏了捏少年的鼻子,低柔的说道,“答应四哥,日后莫要再私自离开。楼临之就算要见,也须经得我的同意……”   少年打了哈欠,困乏的点了点头,小声道,“四哥若是不逼我,我便通通听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唔,我知道乃们不喜欢我儿子明倚><但是其实我儿子是好娃啊~对手指~ 杀机   临仙湖堤岸,十数个黑衣人如鬼魅一般瞬息出现。为首的领头人眯了眯眼,目光落在湖中心随着水波飘动的小船上。   手缓缓举起,由左向右狠狠落下!   这一指示一经发出,跟在身后的黑衣人迅速分为两路向左右散去,在两岸高草丛生处无声无息的同时下水。   水波微微晃动,顷刻又恢复了平静。      少年安稳的睡在怀中,甚至因为舒服而在他颈侧撒娇一般轻轻蹭了蹭。明弦宠溺的笑起来,只见他低下头去,在少年紧闭的眼睛上温柔的落下一吻。   少年的睫毛长长的,扫在唇瓣上便带了一丝□感。明弦眼眸一暗,退离开些许,目光从他饱满而光洁的额头慢慢挪下,直至他柔软的双唇。   这个人是他,一直……都会是。   揽在少年腰间的双臂慢慢收紧,他复又轻柔的轻吻少年的鼻尖,脸颊。因为离得极近,少年温热的呼吸便浅浅的扑在脸上。明弦在吻将要落在少年双唇上的前一刻停顿下来,唇角轻轻翘起,微微笑了。   ……这下,你再叫四哥也没用了。      按着客人的吩咐,船不用再摇动了。船家清闲下来,便靠在船头一边随着远处大船上的歌姬轻声哼唱着曲调,一边用手指在大腿上打着节拍。   忽然,脚踝受到一个重力的拉扯,他甚至来不及惊叫出声已是被水中突然窜起的黑衣人一刀抹了脖子,拽入水中。   随着一声轻微的水响,猩红的血液在湖面缓缓扩散开去。      明弦正要吻上去,头顶处却忽然刺入一柄尖刀,落在他与明倚脸颊之间。他微微眯眼,左手迅速抬起,食指和中指紧紧钳住锋利的刀尖!   内力运于两指之间,他猛地一弯曲,尖刀应声而断!刺杀之人被沿着刀剑反震过去的内力拍碎经脉,跌入湖中!   明倚被杀气所摄,早已转醒,他惊呼道,“四哥……!!!”   在船篷内只能是处处受阻,成鱼肉之俎。明弦拽过明倚的手,沉声叮嘱道,“等一下不要离开我身边半步,逮着机会就发送烟花求救,懂吗?”   明倚怔了怔,还未应答,已是被明弦半拖半抱着踏出船篷。      从腰间抽出软剑,明弦迎面挡上黑衣人轮番的进攻。刀剑发出尖锐的碰击声,顷刻杀气冲天!   明倚被明弦牢牢护着,有时候被环在身前,有时候被拉到身后。明弦总是将最安全的位置让出来保护着他,从未有过丝毫犹豫。   两个人面对愈加猛烈的进攻,渐渐吃力起来。   期间,明弦甚至为了保护明倚而被狠狠剜了一刀在手臂上!      手不经意触碰到温热而粘稠的血液,明倚红了眼圈,只见他闭了闭眼,左手缓缓捏紧成拳,他回过头去对明弦吼道,“不要管我……我不想欠你的!!”   明弦在搏斗的空隙间瞟了少年一眼,见他眼中隐泛泪光,黑亮的双眸里倒影着自己的脸。他心神一颤,几乎在那一刻产生少年是看得见他的错觉!   “说什么傻话!四哥不会丢下你不管的!”他急速的喘息着,在来人重重劈过来的瞬间被逼得退后两步。   然而就算如此,他的手依旧紧紧扣住少年的,丝毫没有分开。      唇角拉起一个嘲讽的笑来,明倚重重闭了闭眼。在明弦再次与敌人纠缠在一起的时候,寻了最好的时机朝夜空发送了一枚求救烟花。   烟花“砰”地一声在头顶上空炸开来,天色在一瞬间被映得大亮。   临仙湖与此时处于火光中的瑶乐居距离并不算远,不多时,已有侍卫受讯赶到!      黑衣人虽见大势已去,但仍不肯轻易放弃。他们迎着侍卫而上,小船上随着拼斗大幅度的动作而左右摇曳,不时有人被杀跌入湖中!   明弦站在仓促搭救而来的竹筏上,捂住手臂上的伤口,扬声吩咐道,“……给朕留下一个活口!”   由于人数力量的不敌,黑衣人很快败下阵来。那个黑衣首领忽然吹出一声短促的哨声,眼中呈现的血红愈加浓烈。   明弦暗道不好,然而就在那一瞬间,残余党羽未有任何犹豫的抹脖自杀!   黑衣首领忽然如箭一般冲明弦刺过去,他的动作虽快,但是毕竟经过那么久的搏杀,已然体力不支。就于半空中,他已是被漫天而来的箭羽刺穿,牢牢钉死在船头。   死去的时候,他的眼里竟有了一种释然的笑意。      这分明是主动寻死,明弦虽恨得咬牙切齿,但此刻也知无法挽回。他冲侍卫首领冷声道,“朕要你彻查此事,三日之内给朕一个明确的答案!”   侍卫首领跪下去,恭声应了。   明倚扶着他,蹙着眉,担忧的急急问道,“四哥你是不是伤得很重?还是先招御医来看吧!”   明弦看着少年毫无焦距的眼睛,皱眉沉默半响,忽然笑了笑,道,“我没事,好在登基之后,也从未生疏过武艺,不然今日便要死在这里了。”   明倚张了张口,头慢慢低下,他低声说,“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了你。”   “不怪你。”明弦笑道,“是我疏忽了,应该让他们跟着的。”      正说着,侍卫首领连忙走过来,汇报道,“回皇上,这黑衣首领的模样,臣认得,是一个叫夺情的剑客,在京都还颇具盛名。”他呈交上黑衣首领身上一小块夜行衣。   明弦接过来,看了看,低喃道,“居然是云络丝布……”微微眯了眯眼,他冷声继续说道,“去查查这贡物如何会落在他身上?仔细着给朕查,切勿……冤枉了好人。”   “……是!”      明弦受伤遇袭的事,一经传到宫中,太后便火急火燎地赶至中宫。   明弦此时已是上了药,在太监的服侍下穿上了明黄的亵衣。他披了一件外袍,刚要站起身,太后已是一脸担心的冲他摆手,“赶紧坐下坐下!”   太后走过去坐在床边,握了明弦的手,看向御医,着急道,“皇上的伤重不重?”   “回太后,陛下洪福齐天,并未伤及筋骨,手臂那处按时上药便可。只是左手手腕处许是不小心扭到了,须日日按摩揉捏方可痊愈。”林晚行恭敬的回答道。      太后这才安下心来,轻轻拍了拍明弦的手背,道,“你可是要吓死哀家,这无缘无故的你出什么宫?去游湖就算了,竟还不让一个人跟着?”   明弦安抚的笑道,“让母后担忧了,是儿臣不孝。”   太后埋怨的看他一眼,而后微微侧头转到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明倚身上,道,“静王呢?静王又是为了什么出宫去?哀家可是听说,你拿了先帝赐的金牌无视皇帝的叮嘱,自行出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V=虽然文很冷,但还是有几个固定的读者每章留言来安慰俺~俺很感谢乃们><谢谢~是你们让我有更下去的动力~!~ PS:谜团会慢慢解开的~所以不要着急哟^^ 诱哄   明倚抿了抿唇,刚要开口说话,便又听明弦突然插入对话,笑着对太后说道,“是朕答应明倚今儿个带他出去的,但是一忙起来便又忘了。他怕是等不及,这才用了先帝的金牌的,母后就不要怪责他了……”   太后眉头一皱,知晓明弦素来宠爱这个弟弟,便只能作罢。她微微叹了口气,道,“哀家不是怪他,只是你们两个这样肆意妄为,着实有欠妥当。尤其是皇儿你,怎么就不顾惜自个儿的身份,胡闹呢?”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谨记了。”   母子俩又说了一会儿话,太后细细叮嘱了两句,这才走了。      “都下去吧,不要让人来打扰,朕要歇息了。”明弦扬声吩咐道。   太监总管应了声,带着一众宫婢退了下去。   明倚自太后来了之后就一直被凉凉摆在一旁,如今听见众人退了出去。他也是想走,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来扶他。这下,真真是留也不好,走也不好,进退两难了。      明弦静静看了少年半响,见他一副局促的模样,不禁笑了:“还站在那处做甚?脚不累?”少年站的位置本就不算远,准确的说,应是在床帏旁。   明弦拍了拍软床,柔声道,“过来,到四哥这里来。”   明倚的脚在地上轻轻蹭着,听见明弦这样说,他先是一楞,然后低声道,“夜深了,明倚还是先回去了吧。四哥受了伤,现下也应是乏了……”言下之意即是在暗示明弦替他招呼一个人来送他回去。   然而明弦却是笑了笑,道,“你急什么?我不累,还想与你说话。明倚,快过来……”      明倚吐出一口气,摸索着床沿靠了过去,刚要站定,却是猝不及防地被明弦一拉,顺势跌入他的怀中。   怀抱被少年削瘦的身躯填得满满的,心里的满足感多得就像要溢出来一般,明弦凑到少年耳边,低声说道,“刚才四哥可是帮你解围了哦,明倚……难道就没有什么表示?”   少年的耳尖被他温热的气息呵得红红的,只见他微微侧头躲了躲,小声回答道,“多谢四哥……明倚身无长物,也不能为四哥做什么。四哥若是不嫌弃,赶明儿明倚亲自准备一个宴席再好好谢过四哥……”      “明倚为四哥弄的宴席,四哥自然是要去的,只不过……”   “嗯?”   明弦笑了笑。左臂虽然不能动,右臂却是安好的,他放开少年,用可以动的右手握住少年微凉的左手,放在自己受伤的左手手腕上。   “我这里疼得紧,你帮我揉揉吧。”他笑着对少年说道。   明倚稍一犹豫,还是点头应了。      少年的指尖微凉,落在皮肤上,很是舒服。他的力道拿捏的刚刚好,明弦不禁凑过去低声笑道,“日后都帮四哥揉吧,我喜欢你帮我揉,说不定好得也快些……”   明倚也笑了笑,道,“四哥不嫌弃,明倚自然也愿意效劳。这伤多多少少也是因我受得,做这点小事本就应该。”   少年长长的睫毛在烛光的映照下投射出一圈淡淡的阴影,像是扇子一般,可爱得紧。他的皮肤白皙,双唇轻轻抿着,带了一点浅浅的笑意。   因为凑得极近,他暖暖的呼吸便若有似无的扑在脸上。明弦闻着少年身上淡淡的药香,心神又是一荡。   少年依旧专心致志用双手替明弦揉捏着,丝毫没有察觉到明弦紧紧看着他的双眸里眸色的瞬息变幻。      唇角微微翘起,明弦忽然迅速的在少年的脸颊边啄吻了一下。   明倚楞了楞,手上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脸却是一点点红了起来。他有点支吾的说道,“四哥这、这是做什么?”   “小时候也这样过,不是吗?明倚害羞了?”明弦的声音低哑,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少年,唇边的笑容更深了。   明倚蹙了蹙眉,撇嘴道,“四哥也会说,那是小时候,长大了自然就不同了。”   明弦摸摸他滚烫的脸颊,低哑着声音缓缓问道,“有什么不同?你还是你,我还是我。四哥喜欢明倚,才这样做的……你不喜欢么?”说着,他又凑了过去在少年脸颊上再吻了一下。“……嗯?”   明倚慌忙站起来,脸已经红得要滴出血来了,“四哥还是歇息吧,明倚先回去了。”说着,他不管不顾的就要往外摸索着走去。      明弦见他害羞成这样,心中高兴,哪会这样容易就轻易放过了他?只见他右手揽臂一伸,就圈了少年的腰,一把就他拉回床上,翻身,顺势压倒。   一切发生得太快,明倚只来得及发出短促的一声低喊,就已经喘息着躺在了明弦的身下。   少年的脸颊绯红,黑顺的发丝凌乱地散落在明黄的床垫上。他的嘴唇微微开启着喘气,嘟起的微小弧度像是在索吻一般。   明弦微微眯了眯眼,下身莫名一紧,一股热流便涌了下去。      明倚的性子如何,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若是现在冒然强行抱了他,日后怕是再难让他回心转意。   他想要少年的身子,但是却更想要他心中有自己。      明倚有些局促不安的推了推明弦,道,“四哥不要玩了,我乏了,想回去……”   明弦将头埋入少年颈边,轻轻吻了一下,哑声道,“……明倚,帮帮四哥,好吗?”   他的下身这样抵着自己,明倚又怎会不明白。血气一下上涌,他的脸更红了。身体有些僵硬,他一点都不敢动,甚至连呼吸也刻意放轻了。      明弦得不到回答,不禁用□蹭了蹭少年敏感的大腿内侧,急促呼吸着说道,“只这一回,明倚……明倚……帮帮四哥……”这样说着,他握了少年的手,慢慢朝下探去。   明倚的手缩了缩,他有点慌张的说道,“四、四哥还是召唤嫔妃侍寝吧……明、明倚不、不会……”   明弦的幽深双眸像是要烧起一团火来,他看着少年,低声诱哄道,“四哥就想要你,不会不要紧,四哥教你……”    作者有话要说:>V<这是肉沫了吧肉沫!!!! 稍稍满足吧不然喂你们吃萝卜哟~=V=~萝卜美~萝卜销魂~ PS:明弦明倚的我都要弄晕了><帮我捉虫子哟~谢谢 吃豆腐   教?如何教?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明倚的手在碰到那人下身的灼热时候,猛地往后抽,像是摸到一块烫手的烙铁。   “明倚……”那人的声音暗哑而低沉,许是忍得难受了,叫他名字的时候甚至带上了一丝急切。   这样的事,不要说为别人做,就是为自己弄也是少数。但是正如他所说,兄弟之间何必介怀这么多?他既不愿唤嫔妃侍寝,自然是有他的原因的。念在他救过你的份上,这一回,也只当是报恩了吧?明倚,你又是在顾虑些什么呢?   这样经过一番思想挣扎,明倚咬了咬唇,红着脸皱眉小声道,“你说的,只这一回……”      明弦眼眸一亮,唇角微微勾起,柔声道,“是,只这一回,我说话从来算话。”下次自然就不只是做到这里了,说最后一回,也不为过啊。   少年的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覆盖在手背上的掌心灼热得像是要将他融化了。心跳在那一刻清晰地鸣动着耳膜,他放松手上的力道,随着明弦有节奏地来回撸 动着。      或许是因为看不见,触感在那一瞬间便显得很清晰。他将头侧开,薄唇紧抿着,因为方才的挣扎,而使得衣衫滑落下来,若隐若现地露出精致的锁骨。   明弦的眼睛没有一刻离开过少年的脸,他这样急促喘息着,感受着快感一波一波地冲袭而上。少年微凉的指尖就这样不经意的滑过,便能在瞬间轻易唤醒他所有潜藏的欲望。   这是别人所不能带来的,他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便愈加知道,自己爱这个少年怕是爱惨了。      明弦仍记得,第一次见到明倚,是在一个冬日的午后。   那日阳光暖暖的,照在人身上舒服得紧。他从武场回来,手里拿着先帝赏赐的弓箭。   重华宫在当时是不准随意进出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宫里住着先帝的宝贝儿子。他体弱多病,不宜多做应酬,劳神伤力。   途径的时候,明弦本不想进去,然而半开的大门却传来了些许喧闹的声音。这六皇弟究竟是何模样呢?他心里好奇,这人自被南疆接回来,就从未近距离打过照面。   脚不由自主地迈进去,然后再慢慢停下来。      高枝之上,少年正微微笑着,调皮地坐在树枝上荡着双脚。一屋子的奴才宫婢在树底下哭喊着,生怕这祖宗不小心跌了下来。   那时,明倚不过才十岁,但是眉目已然出落得秀丽精致。他披了一身雪白的狐裘,笑起来的时候,像是将阳光也收纳了。   这人与他的想象大有出入,全然不是病恹恹的模样,反而活得一派朝气,让人见了,心里的阴霾也随着淡淡散了。   他走过去,微微扬起头来,温声道,“……六弟这是在做什么?”   少年低头看他,晶亮的双眸转了转,笑着说道,“我好像见过你……唔,四哥?”      他不禁笑起来,向他张开双臂:“来,下来,我接着你。”   少年笑了笑,扶着树干站起来,对他叮嘱道,“……我要跳了哦?”   “嗯,放心,我一定接着。”   他的话音刚落,少年双腿一蹬,便直直坠入而下。他虽稳稳接住少年,却被逼得连连后退了两三步。      少年靠在他怀中喘了口虚气,咯咯笑起来:“真真刺激,四哥日后多来找明倚玩,可好?”   被他期许的眼神望着,明弦心神一颤,不禁点头应了好。   他长少年三岁,当时已是初识情爱之事。他想,也许是从那一刻起,他有了一种想要疼一个人的心……   初时也许是兄弟之情,后来却是在他尚未来得及阻止之前,渐渐失去掌控。一旦变了质,便再也不愿单纯只做兄弟了。      释放之后,明弦将头埋入少年颈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隔了许久,待呼吸平静下来,他才低哑着声音说道,“……今日便在这儿睡了吧,来回奔波,你不累么?”   明倚没有应声。   明弦等了一会儿,有点诧异,他刚要直身来看个究竟,脖颈却被少年单手圈住。   “……明倚?”他试探着问道,该不会是生气了吧?   少年的鼻音软软的,听起来像是被欺负得紧了,才委屈的应声:“……嗯。”   他松了口气,张口在少年颈侧轻轻一咬,笑道,“怎得不说话?生四哥气了?”   “唔……”少年短促的痛吟一声,然后愤愤道,“四哥是不是将明倚当做、当做男宠一类?”他的脸颊染上了一层薄红,更衬得五官精致秀丽。      这是恼羞成怒了?明弦一楞,诧异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那为何近来总是对我做……这样的事?”说到后来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明弦笑了笑,道,“四哥喜欢明倚,所以愿意与你亲近,这样不好吗?明倚不习惯,不自在我可以理解。可是如果明倚不让四哥继续亲近你了,难道又要像前几日那样对四哥不理不睬么?”   想起冷战的那几日,心中也确实觉得难受过。明倚虽然不吭声,但是心中已是对明弦说的话稍有认可。   明弦乘胜追击的哄劝道,“那几日四哥心里很难过,你知道么?明倚是不是不喜欢四哥,所以就毫不在乎?”      脑中迅速闪过一些影像,少年微微一怔,圈在明弦脖子上的手紧了紧。他原本无神的双眼在那一刻忽然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明倚没有不喜欢四哥,只是觉得四哥这样做,外人看起来实在是亲昵的过分。流言蜚语毕竟不好……”他小声回答道,眼中的光一片黯淡。   明弦笑着抱紧怀中少年,低声道,“不必去管他们,四哥做事有分寸的。”   明倚轻声嗯了一声,没有再说话。      明弦后又招人伺候明倚沐浴,两人都洗好之后,便又相拥着睡了。   少年浅浅的药香在鼻尖环绕,明弦在心里满足地叹出一口气,唇角缓缓翘起来。迟早有一天,你会全部属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搜噶-V-看起来是四被摸了,但是其实他完全吃到了我儿子的豆腐嘛~ ><我不更新,也没人催更……这是在疼爱我么? 夜袭   丑时三刻,楼相府后院的门悄悄开了。   老管家低声恭敬道,“老爷回来了?夫人熬了汤,嘱咐老爷定要喝了方能睡下。”   楼正德神色黯然的挥了挥手:“先放着吧,我要先去书房坐坐,掌灯带路。”沿着曲曲折折的长廊往里他,他微微叹了口气,问道,“徐先生此刻在何处?”   “回老爷,徐先生此刻应是在小院听曲。”   “又失眠了呀……”楼正德摇摇头,走到书房门前时,他转身对老管家,道,“你去叫他来,我有话与他说。”   老管家应了声,赶忙去了。      点了灯,楼正德坐在椅子上发呆。不多时,徐玉便匆匆赶来了。   “老爷,少公子的伤势……”他开门见山的问道,眉目中不掩担忧。   徐玉也算是楼临之的授业恩师了,这些年楼府的事,他多有参与,也算是楼正德的心腹之人。   楼正德看他一眼,然后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喟然长叹道,“伤得不算太重,也多亏行刑的人手下留情。他在军营混久了,皮糙肉厚的,躺几日便好了。”   说着,他忽然皱眉厉声道,“你说他平日素来沉稳,我也从不操心,可是今日他竟然和皇上对上了!楼家权势庞大,早已成为新帝的眼中钉,肉中刺,若是再不懂得韬光养晦,这根系纵然再牢固,怕也撑不了多久……”      徐玉沉默良久,忽然郑重道,“老爷可要听我一句?”   “先生请说。”   “当年老爷扶植新帝登位,故而有了今日这样的地位。权势得来不易,难道就要轻易放弃了么?”徐玉站起来,敛了眉目,沉声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道理古已有之,老爷与其坐以待毙,成他人鱼肉之俎,不如趁早替自己留一条后路……”   楼正德被他戳中心中所想,不禁急切问道,“先生所谓的后路,可否明确道来?”      “此路有二,其一登极峰,造极势,成这天下第一人!”   楼正德大惊,正要开口阻止,却见徐玉安抚的笑了笑,继续说道,“其二,寻找同盟,固楼家根本。”   楼正德蹙眉想了想,沉吟道,“第一我不愿选,新帝自登位以来,颇有建树,我不能弃明君而不顾。”   徐玉微微一笑,道,“那便选第二吧,看来,此路如今最适合不过了。”   “再说吧……”楼正德苦笑一声,挥手便让他退了。      楼正德在原处呆坐了一会儿,冷风刮过,明黄的烛火忽然灭了。他一楞,再抬头的时候,便被突然出现在窗口的少年惊得睁大了眼睛。   少年面戴半截金色的面具,只露出一片薄唇与尖尖的下巴。月色清冷,将他一身白色衣袍晕散出一圈淡淡的冷光。他唇角勾着笑,眼睛扫过来的时候,会让人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只见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中巴掌大的金叶,缓缓说道,“楼相总算说完了,再久一点,恐怕我便要睡过去了哦……”像是在验证真实性,他懒懒打了呵欠,笑道,“如何?讨论了那么久,可有定论?”      楼正德沉声道,“你究竟是何人?!如何进得楼府?!”   “啧啧……”少年歪了歪头,道,“看起来,我似乎不受欢迎呢。唉,可是我可是有重要消息要告诉你呀……真是棘手……”   他手中的金叶旋转起来,在掌心炫目得刺眼。楼正德张了张口,正待大声呼救,只见金光一闪,金叶刷地一声刺入他的双腿之间的空隙处!   脸色变得刷白,楼正德颤抖着,久久不能出声。      “呀……”少年轻轻笑起来,“差一点点就害楼相不能人道了,真是罪过。”话虽这样说,他语气里却丝毫没有想要认真道歉的意思。   少年拍拍手,从窗台跳下来,走至案几旁,站在楼正德对面,笑道,“听闻方才皇上遇刺了,楼相可是知道?”楼正德看着他,没有说话。   少年也不介意,只见他越过身去,拉了楼正德的衣领,与他面对面的低声说道,“你猜那刺客身上穿了什么材质的衣服呢?”      “你到底要说什么……”毕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楼正德很快就平复下来。   少年黑亮的眼眸微露笑意:“云、络、丝、布……”他薄唇微启,“夺情又是什么人呢?楼相应该很是清楚吧……”   楼正德重重闭了眼,身子一下子瘫软下去。   少年唇边的笑意更浓了,他凑到楼正德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楼正德全身一颤,猛地睁眼看向他。   少年直起身来,微微笑道,“夜深了,大人还是好好歇息吧……”言毕,他已是从窗口纵身跃出去,转瞬无影。      街道上清幽冷寂,少年慢慢走着,偶尔抬头看看躲在黑云之后的冷月。   凉风拂过,落叶被卷起,在空中飘零,然后旋转着落下,颇有萧瑟之感。   “出来吧……”少年的唇微微翘起,“跟了多时,不累么?”   巷口处转出一名男子,只见他俯首跪下,恭声道,“见过公子,主公让小人献上第三颗药丸。”      少年接过药瓶,将药丸倒入掌心,看了看,忽然将它捏了个粉碎!   他五指微张,药丸的粉末便随风飘散而去。   “回去告诉他,我要做的事,无人可挡!”他转身离开,脸上的面具被他揭开随意扔至身后,“以后没有事便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可不喜欢被人监督着……”      月光泻落,少年的脸在那一瞬间显露出来,赧然是如今的静王明倚。   那男子低声应了,眉头渐渐皱起来。      回到宫中的时候,明弦仍沉沉睡着。   明倚坐到床边,借着些许月光,在黑暗中打量了他半响。他慢慢伸出手去,摸上明弦棱角分明的脸,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他轻声说道,“四哥……你会恨我么……”   “最好恨吧……我不想……欠你们任何一个人的情……”       作者有话要说:^^看这文需要耐心>< -3-小四其实还是蛮幸福哟~因为我家儿子是个好受嘛~╭(╯^╰)╮ 出征   过了三日,侍卫首领果然如期查探出“刺杀案”的始末。   那日的黑衣首领确是在京都显有名气的剑客夺情,半年之前,他曾为楼相府隽养的武士,大受楼相宠信。然而,后来不知犯下何事,竟被驱逐出府,从此便音讯全无。   至于他身上所穿的云络丝布却是番邦年前进贡的一批上等丝绸,因为数量有限,也只给了太后和宫中一些较为受宠的嫔妃。   楼相夫人因着与太后交好,故而也由太后赏赐着,有幸得了一些。      所有的证据在这一刻通通指向于楼府,明弦用食指轻叩桌面,蹙眉思索了半响,才又看着跪在眼前的侍卫首领,问道,“所言属实?此事牵连甚广,你可要想清楚了再回话……”   “回皇上,臣早已多次查探,确实无疑,方敢复命!如今亦可用项上人头担保,所言句句属实!”   句句属实……明弦眯了眯眼,就表面来看,楼相的嫌疑自然是最大的。可是,他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篡位?不,如若他有这个心,当初就不必辛辛苦苦冒着生命危险扶朕上位。示警?哼,这倒是极有可能的。这几日,朕明着暗着削去他们楼家的党羽十数人,他们现下这样做,大抵上是为了告诉朕,他们在朝中势力已然如日中天,想要捏死朕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为了打消朕削其枝叶的举动,他们才出此下策的吧?      明弦这样猜想着,却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吹了吹手中的温茶,缓缓道,“房爱卿在这里听了那么久,可是有了什么独到的见解了?”   房俞明长长“啊……”了一声,见明弦冷眼扫过他,不禁跨步上前,恭声道,“回皇上,微臣有罪,昨儿个挨了陛下的板子,硬是反省了一夜,也没有睡好。方才是打瞌睡去了……这人老了,瞌睡了一上来了,就容易走神!臣恳请陛下降罪……”      明弦呷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悠悠地说道,“你又犯糊涂了是吧?好,你说,这回又要在朕这里讨什么去?”   房俞明笑眯眯的跪拜下去,道,“微臣想请陛下恩准臣休一个月的假,往南疆那处去一回。”   明弦默默看了他半响,然后唇角缓缓勾了勾,道,“朕准了……这回总该说了吧?”      房俞明高声道,“谢主隆恩……”他敛了嬉笑的神色,慢慢说道,“臣以为此事先不论楼相行此事的目的为何,倒是间接的给了陛下一个好机会。”   “哦?”年轻的帝王挑了挑眉,似乎被道中心思,唇边溢起意味不明的笑。   房俞明笑道,“此番边疆告急,朝中将士之中,臣首推楼临之楼将军担此要务!楼将军骁勇善战,定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敌军驱赶出境!”   明弦唇边的笑容更深了:“爱卿所言甚是,如此,便按你说的去办……”      房俞明所想,是为趁此机会削弱楼家势力。没了楼临之这边的军事靠山,楼相纵然权势再大,也等于是断了一只有力的臂膀!如此一来,明弦想要削减楼家权势的事,便要容易得多了。   这样的办法其实相当于釜底抽薪,一旦中间有所失误,便会酿成大祸!   明弦之所以会答应,一方便他是考虑了房俞明所想的那些情况,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明倚。   楼临之的存在就像一根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在他心间!那日两人抱在一起的情景,依旧时常在脑海中浮现,愈是这样,他便愈加恨得咬牙切齿!此人……非除不可……      楼临之要出征的消失传到明倚耳朵里的时候,他正坐在重华宫里专心致志地抚着琴,听见阿如咋咋呼呼地向他禀告这个消息,他食指微微一用力,琴弦铮地一下便断了开去!   指尖被划破了一道细小的伤口,殷红地血渗了出来。   阿如叫了一声,急忙去拿取了药来。   明倚面无表情地坐了一会儿,忽然低声说道,“终于要行动了么……四哥……”唇角缓缓翘起,他无声地笑起来。      楼临之接了旨,谢过恩,便一直在庭院坐到了午时方才回了房。   林晚行急急忙忙来看他,第一句话便是说,“听说你要出征了?什么时候走?”   楼临之正在用午膳,他将口中的米饭细细嚼碎了,咽下去,方才抬眼看他:“坐吧,我让下人再添一副碗筷……”   林晚行斜着眼睛看了他半响,一撩衣袍,也依言坐了下来。他想了想,然后忽然笑了:“你这是一副什么表情?以往出征你不是开心的很么?”   楼临之握着筷子的手一顿,然后他抿了抿唇,苦笑道,“这次……不同了,我总有不好的预感。皇上也许在怀疑这行刺之事是我们楼家指使的……”      林晚行安抚道,“怀疑总归是怀疑,没有证据,他不会冒然行事的。”   “只怕这事给他的不是证据,而仅仅是他寻觅已久的一个契机,一个借口罢了……”楼临之苦笑,“我早已料到有今日,只是未想,它来得这样快……”   林晚行一怔,也慢慢蹙起了眉:“你不该去招惹他的……”皇帝对那少年的占有欲强烈得连他都可以感受得清清楚楚,临之,你也怎么会看不到呢?如果不是有了这诸多牵扯,也许皇帝也未必会这么早就行此一着……   楼临之沉默了半响,轻轻笑了笑,道,“算是我欠他的,以前总不将他当回事。现下倒是无故又对他动了心思,当真是我自作自受……”只是明倚,你心里面,如今可还有着我?我现在回头,还算晚么?      “四哥,我想去给楼将军践行。”少年站在案几一旁,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   明弦批注的手一顿,他将毛笔放下,侧过头去看着少年。忍了这么多日,终于还是要来求了么?   “四哥?”得不到回答,他似乎有些忐忑不安,不禁又唤了一次。   明弦走过去,指尖摸上少年无神的双眼,沉声道,“……不准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两个星期不到就四级考试了TAT对手指~我要去复习啊泪~ 但是这文还是会更的~因为上了榜Orz 醋坛子   明倚有些不满地撇撇嘴:“四哥未免太不讲理了,说到底,我与楼将军只是朋友。他为人正直,学识渊博,与他交好,我认为大有好处……”   “你就偏偏要气我是不是?”明弦叹了口气,将少年抱入怀中,下颚在他的头顶亲昵地蹭着,“你道我上回为何气得要将瑶乐居给烧了?我才不管他为人如何,我只管你的心,不要动不动就往他身上跑!”   说起瑶乐居,心里不禁一阵惋惜,明倚皱了皱眉,小声嘟囔,“你也知道你把瑶乐居给烧了?这地方多好啊,你非要这么做。虽然这事好歹是被压了下来,并不影响你的名声,可是四哥,你应当知道这并非明君所为……”      若是这话是别人说的,现下估计就得挨板子了。可是这总是拂他逆鳞的人偏偏是他心头宝,舍不得骂,更舍不得打。   明弦虽然气闷,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但是莫名的又觉得心里甜滋滋的。他肯这样说,总也是证明着他关心着自己,忠言嘛,总是逆耳。      明弦顺手拍了少年的屁股一下,笑道,“宠你太过了不是?说话越来越没个分寸!这话当我面说就好,莫要再让其他人听见了,知道吗?”   明倚被这突然的袭击弄得先是一楞,然后脸轰地一下就红了个通透。   “四、四哥……这是做什么呢?”明倚单手捂着被打过的地方,微微蹙起了眉。      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是这么容易害羞。明弦一瞬不瞬地紧紧盯视着明倚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眼神微微闪了闪。这个人会是自己的,不必再像以往一样远远的观望,看着他被众星捧月一般供着宠着,却始终无法靠近。   他情不自禁地低头在明倚红扑扑的脸上吻了一下,在他耳边呵着热气,低声笑道,“这是惩罚,懂了吗?免得你没大没小的,日后在他人面前失了礼数……”   屁股是保住了,脸颊却又被袭击了。明倚全身滚烫得像是要冒烟,有些气急败坏地一把将明弦推开,他连连退了两步,大声道,“不准再亲我了!”      明弦笑了笑,自动将这句话忽略。不准亲?谁说的?我可没同意。   他施施然坐了回去,心情愉悦地继续批阅公文,漫不经心地说道,“他走的那天是什么日子,知道吗?”   这话题转得太快,明倚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却还是认真想了想,回答道,“三日之后……应该是四月十二,怎么了?”话音刚落,他似猛然想起什么,讶然道,“……是四哥的生辰之日?!”      所幸你还记得,也不枉我白疼你一场。明弦停下手中的事,看着他笑道,“如何?这样你还去送他么?真要弃四哥于不顾?”   这话说得太重了,明倚有些委屈的张了张口,明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好让自己不去,却仍是心有不甘。他咬了咬牙,道,“他到底做错什么得罪四哥了?四哥这样做,分明就不给他好过……”   君王生辰,自然是普天同庆。哪里有在这一天让人出征的道理的?与这样一件大事相撞,朝野上下,里里外外自然会忙得焦头烂额,谁还有心思去送行呢?若这是给楼家的警示,未免太大了。      明弦脸色一变,口气立马变得冷冷淡淡的,“你这是在心疼?”   这又是扯到哪里去了?明倚皱了皱眉,急急道,“四哥又是在胡说什么?!”   “既然不是,那你就不要管了。”明弦冷哼一声,开始低头专心做自己的事。“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没有事你便回重华宫吧。”   似乎只要一提到楼临之,明弦的心情就会坏到极点。五哥说明弦最在乎的人是自己,因为有着强烈占有欲,所以我便是他最大的弱点。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倚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想不通,只好放弃。他在这冷凝的气氛里呆站了半响,见明弦显然没有再搭理自己的意思,不禁由着身旁的等候已久的太监扶着他走出去。   临至门口的时候,他回头说道,“四哥,你总不欢喜我私自见临之,可是,此行凶险,我还是想去见他。”      明弦蹙眉抬头看他,却见少年已是毫不犹豫地跨门走了出去。   我不让你去,你就偏要去。拦,怕也是拦不住的。他有先帝赐的金牌在手,又有我的宠爱在身。性子这样倔强固执,决定要做的事,哪里还能听得进半句?   阳光很好,将少年单薄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他怔怔看了半响,长长叹了一口气。      今天天气很好,林晚行打算将前几日进贡的药材拿到院子里去晒晒。   在屋子里取了药材的名目册子,他往外走,一开门,脸色一变,立马就碰地一声关上!   房俞明脸上拉起的笑还没完全展开就已经僵硬了,他开始砸门,哀嚎道,“小林子,我就要走了,你连我最后一面都不见吗?真是狠心啊,亏我还时刻惦念那晚的春宵一刻……”      林晚行在里面黑了脸,嘴角抑制不住地抽搐。房间外面的人仍是不死心,哭着喊着,就像是惨遭抛弃的妇人一样!   隐隐约约听见外面围观的议论声,这样下去可还得了?!他林晚行在这太医院还混不混了?!   他猛地将门拉开,将疯子拽了进来,脸色阴沉的说道,“房大人!你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房俞明灿然一笑,一把扑过去将他紧紧抱住,“小林子,我要去南疆了,你看,你和我一起去,成么?”   林晚行二话不说就把他推开,“下官说过多少次了!大人你不要一天到晚搂搂抱抱的,被别人看见了,误会了如何是好?!”   误会了刚刚好,房俞明在心里回道,脸上却是笑得更欢了:“是是是,你说得极是,下次一定改正!”   屡教不改!就只会说!林晚行懒得再搭理他,直接丢下一句话,就往外走:“听说南疆风景不错,大人好走不送!”      “诶,我让你跟我一起去,你听见没有?”   “软的不行,我来硬的了!我找皇上说去!”   “……林晚行!!!!!!!”   回答他的始终只有呼呼的风声……    作者有话要说:╮(╯V╰)╭让我想想,房子童鞋到底是啥攻呢…… 赖皮腹黑攻?搜噶- -他真难定位啊,这个极品囧! 送别,心慌   明弦生辰之日,宫里宫外确是要忙疯了。   一大早醒来,明倚便坐窗边静静发呆,阿如陪在一旁,眼睛不住往外张望。今天宫里面喜庆得紧,午时会有戏班子进宫搭台唱曲,入了夜,还会大摆筵席,歌舞不断。   明倚听着外边走过的脚步声,开口问道,“你不跟着他们去么?听说这戏班子是少有的好。”   阿如有点惊讶的睁大了眼:“主子想去么?”   他这样问倒是误会了明倚的意思,他本是想寻个方法打发了他去,没想这呆瓜从早上起便一直寸步不离。说是怕今日宫人繁忙,又需四处走动,估计会无法分心照顾到自家主子。      明倚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笑道,“我不去,看又看不见,光听着,也没什么意思……这样吧,你去替我瞧瞧,看唱的是什么,回头再说给我听。”   阿如毕竟是小孩心性,听明倚这样说了,倒是有些心动。但是他皱了皱眉,又立刻摇了摇头,坚决道,“主子不去,那阿如也不去。况且,主子一人宫里待着,奴才不放心。”   明倚故意佯装生气,道,“你还真是烦,我让你去,你就去好了!哪来那么多废话?快去……少在这里待着,我心烦。”说完,他阖了眼就在躺椅上睡下了。   阿如委屈地看了明倚两眼,告之一声,就转身走了。      明倚见他走远了,这才又起身换了身衣裳,取了金牌。   刚出了重华宫宫门,太监总管便迎面走了过来。明弦这是让他来看管着自己了?果然不许我出宫?明倚心里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王爷这是要去哪儿?怎么也不见人跟着。”太监总管笑容可掬的搭话。      明倚微微一笑:“没去哪里,屋子里闷得慌,我不过是出来透口气。公公呢?公公又是要去哪里?”   “既然王爷没去哪里,那老奴自然也没地方可去了。”   什么意思?明倚皱了皱眉,冷声道,“公公这是打算跟着我?”   太监总管笑:“不不,老奴是奉皇上之命来问问王爷,可是打算出宫?”      老太监,还真是奸诈!若是自己一直在这里跟他打太极,怕是今儿个都出不去了。看他这样温言温语,看来明弦是妥协了?恩准了?   “是,我是打算出宫送送楼将军。”明倚笑了笑,道,“……麻烦公公了。”   太监脸上笑容一僵。这皇帝的意思是若是静王硬是要出去,拦不住了,方才带他出去。若是还能拦着,便拦着。如今倒是好了,他一个太极没打圆,这少年倒是坦白承认了。好吧好吧,只当是卖他一个面子了。   “哎,”他过去扶着,笑道,“王爷咱走吧?”   明倚笑着点点头,两人往宫门走去。      北城门口,楼夫人双眼含泪,将自家儿子疼惜地抱在怀里,哽咽道,“你爹进宫去了,一时半会儿怕也来不及来送你了。笃儿,你也不是第一次出征,为娘也不多说了,只是你要保证一定要平平安安回来……”   笃儿是楼临之的乳名,楼夫人总是爱这样叫。当着一干将士,楼临之脸上有点窘迫,他拍拍哭得一脸伤心的楼夫人的肩膀,柔声安抚道,“行了娘,哪一回我不是毫发无损的回来见你的?你就放一万个心吧……”      这样依依不舍地又道别了两句,楼临之跨马而上,号令整军出发!   手握着缰绳,他回头望着沐浴在阳光之中雄伟的皇城,眸光渐渐暗下来。怎么能奢望他来送自己呢?不说皇帝是否准许,就是他本身,心里面又是否真的会想着自己?   深深呼出一口气,他大喝一声,带着军队浩浩荡荡的出发。      城门不远处,建了一处凉亭。   行军至此的时候,楼临之不禁勒马停了下来。阳光暖暖地照在少年的身上,他站在凉亭处,正微微笑着,笑容温暖得让他砰然心跳。   “……将军?”   楼临之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对身旁的副将吩咐道,“你们先走,我随后跟上来。”言毕,他已是从马上跃下,大步流星地向少年走去。      他站在少年面前,也不说话,只是静静把他望着。   风吹过头发,少年微凉的发丝轻轻拂过脸颊。   “听说你要出征了,我来送送你。”明倚开口说道,唇边的笑意不减。“……一路顺风。”      楼临之低低笑了笑,目光从未从少年脸上挪开,他缓缓说道,“我以为你不来了……”   “方才就来了,特意在此处等你的。”明倚微微歪了歪头,笑道,“我费了很大的劲儿才出来的,临之……就没有什么表示么?”   他说这话的本意是希望楼临之承诺会凯旋而归,未想,头顶移过来一团黑影,他眼睫几不可见的微微颤了颤,五指有些紧张的慢慢捏紧。      四处很安静,间或夹杂着鸟儿欢乐的叫声。   楼临之低下头来,唇慢慢靠近,呼吸相持。他下意识退后一步,却被楼临之先一步揽腰抱了回去。   温软的唇从唇角相贴着擦过去,滋地一声像是在火花瞬间被点亮。他有点发懵,脸一点点红起来。   然而楼临之却像是无意为之,只是将他抱紧,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可以给你……”      声音低沉,像是带着魔力,在耳边回响着。明倚还未回神,站在一角被忽视已久的太监总管猛地大声咳嗽起来!   明倚一惊,有些慌乱的将他推开,侧了侧身,急急说道,“你说的,我可是记住了!”   楼临之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微微笑起来:“嗯,记着吧,我也记着。”      太监总管看了这一幕,眉头往一下搭,在心里直叹气。皇上哟,老奴这是要告诉你好呢?还是告诉你好呢?还是告诉你吧……唉……    作者有话要说:-口-我家明倚其实不笨,像是他对楼临之的感情他自己就很清楚~但是他之所以对明弦这样,是因为他压根儿就没往兄弟之外的感情想。禁忌的爱啊-V-顶多在这种暧昧不清的阶段,就只能怀疑而已…… 他是有点感觉了,但是这感觉却是懵懵懂懂的╮(╯V╰)╭所以不要大意的等待感情明朗化的契机吧,快来了哟~搜噶~ 怒气   从晚宴开始,明弦整个人就显得心不在焉的。太后看了他好几眼,他也丝毫没有觉察到。   “皇上这是怎么了?”太后侧过脸去,低声询问坐在一旁的璃妃。   璃妃一惊,脑子里迅速闪过的就是明弦上次那句冷声警告,便再也不敢轻易说什么,免得担起“嚼舌根”的罪责。她摇了摇头,温顺回应道,“许是累了吧,皇上近来睡觉都不甚安稳,臣妾已经命人煮了一些安神茶,母后不必忧心。”      其实她哪里知道明弦近来的状况,虽说宫里传言明弦近半月来都在她的宫中留宿,都嫉妒得不得了。然而,谁又知道,这夫君来了却始终睡在偏殿,根本就不愿意与她同塌而眠!除此之外,便一直睡在他自己的寝宫!   而她之所以还能清楚明弦入睡时的状况,自然是因为留在偏殿伺候的人留了个心眼。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皇帝对他那弟弟的感情绝对有问题!这一发现让她自己都狠狠吃了一惊!   她没有想到,她要与后宫千万个女人争宠斗艳,转过头去,还要与一个男子分享帝王的宠爱!而那个人与自己的夫君还有血缘关系!这是何等的讽刺?!   想至此,她不禁用力的咬住了下唇。      太后也是察觉到了璃妃这一细微的变化,只见她垂下眼眸,慢慢吃了一杯酒。然后抬眼看向大殿中央一群舞姬精彩的表演,唇角微微含着笑。   有时候,不必自己出手与皇帝闹僵,自有人会告诉他,江山与挚爱究竟哪个更重要?   这样,是最好的。      太监总管弯着腰,悄悄越过众人,站在明弦身边。   明弦一早便发现了他,此刻更是眸光一亮。   太监总管伏低身子,在明弦耳边小声报告:“回皇上,王爷说他乏了,便先回了重华宫。”言下之意,即是晚宴他是不打算来了。   这本也没什么,但是这日是明弦的生辰之日,他一整日都没影,都是为了去陪那个楼临之,他也不想着先来为自己请个安,道个好!明弦不由觉得,是否在明倚心里,楼临之比自己还要重要?   回来了,即使觉得乏了,累了,也应当来看一下自己吧?他倒好,一句话不说直接回宫。   太监总管见就这么一句话,年轻的帝王脸色就阴沉下来,心里一抖,有点纠结到底还要不要将今日所见坦诚相告,性命攸关啊……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时觉得凉飕飕的。      明弦刚站起来,太后就望了过去。   “朕去去就来,”他对着太后安抚着笑了笑,“……一点小事,需要处理一下。”言毕,他转身就走。   太监总管赶忙跟了过去。   在通往御花园的一片竹林处停了下来,明弦紧蹙着眉,沉声道,“说罢,都看见了什么?”   太监总管斟酌了一下字句,不轻不重地挑着回了。可是就算如此,明弦听完以后,脸色也不见好,反而更加阴沉难看。      太后见明弦久久不回,正要派人去寻,却见他面色不郁地又坐了回来。   “怎么了?”太后关心的问道,“出了什么事?”   明弦摆摆手,扯了个笑容,“没事,朕有点头晕罢了。”   太后急忙道,“那赶紧让御医来看看吧,身子要紧!”见明弦仍一杯一杯喝着酒,她紧皱了眉,连忙阻止道,“够了,够了,你还喝那么多做什么?这里哀家帮你看着,你去歇一歇吧?”   明弦闭眼吐了口气,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太监总管赶忙上前扶着。   “那有劳母后了,儿臣就先去躺一下。”   太后道,“去吧,让璃妃陪着,好照顾着你。”   明弦心下不愿,却也知道难以摆脱,就只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璃妃面色一喜,连忙站起来,跟了过去。   走了一段路,璃妃柔声问道,“皇上身子不适,需要宣御医看看么?”   “不用了。”明弦揉揉了眉心,忽然停下步子,道,“你回了吧,在外面走了一圈,朕好些了。折腾了一天,你估计也累了,就先回去歇了吧。”   “可是……”璃妃一怔,眼圈先红了。   “好了,回去吧。”明弦见她这样,想起之前她也帮自己瞒了不少事,也带了点哄意地劝了劝。   璃妃深知明弦的性子,此时这样哄她,怕也是极限了。她心有不甘地垂头应了一声,便带着一众宫人回去了。      她这边刚走,明弦脚步一转,就直直迈向重华宫。   脚上像是生了风,他走得极快,太监总管在身后跟得气一喘一喘的。   “带着他们走远点,没有朕的吩咐,不准任何人靠近!”他站在重华宫门前,冷声吩咐了一声,就抬脚进了去。   太监总管默默擦了一下汗,心道,总算结束了。      明弦来的时候并没有任何一个人通传,所以明倚并不知道是他来了。   此时,他正站在窗前,手里捏着一块上好的紫玉发呆。   “……是谁?”他侧了侧身子,像是在努力倾听。   许是刚沐浴完,他只着了一身雪白的亵衣,发梢末端仍湿湿的,脸颊绯红。   明弦第一眼便落在了他手中的紫玉上,怒气噌噌就往上冒,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跨过去,一把就从明倚手中夺过紫玉!   这东西他倒是从未见过,大抵上是今日楼临之给的吧?!见明倚一脸惊慌,他更是肯定了这个猜想。自他进宫,好的东西,哪样不是先给了他,也不见他这样宝贝着!      一下被抢了东西,那人的气息又近在眼前,明倚一下就辨认了出来。但是他显然被明弦周身散发出来的怒气弄得一楞:“四哥,你怎么了?”   “这东西哪来的?!”声音里已隐含着怒气。   “哦,”明倚笑了一笑,道,“这是今儿个去送临之的时候……”   他话还未说完,只听耳边碰地一声大响,紫玉已是被摔到地上,砸成了三半!   他此时本就看得见,强烈抑制着目光的转动,他咬了咬牙,道,“……你干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熬熬,还差三章呜呜呜呜~ ><这几天要努力更~不然关小黑屋了TAT 情不自禁   “我干什么?!”明弦显然是怒极了,只见他一把拽过明倚,牢牢擒住他的双肩,冷声喝道,“我应该要问问你要干什么?!我对你难道还不够好么?为何你日日心中所念的总是他?!楼临之!楼临之!从十二岁起你的嘴里就一直念叨着这个名字!”   明倚被他勃然的怒气吓了一大跳,他实在是不明白明弦这是生得是哪门子的气?也许是怪自己出宫了而冷落了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猜想最有可能。   想到今日确是他的生辰之日,自己却出去了一整日,连句道贺的话也未说过,实在有些过分。      明倚抿了抿唇,放软了声音道,“四哥吃什么醋啊?临之于我是朋友,我对他好,与他亲近是朋友之义。可是四哥不同啊,四哥对明倚的好,明倚时刻记着,也更加愿意与四哥亲近。正因为如此,心里没有负担,才可以四处交友。但是心里始终最喜爱的还是四哥啊……”   他这句话明显带上了哄意,每一句都说得人心里甜滋滋的。楼临之是朋友,是外人,而明弦是亲人,是放进心里的人。谁在心里占着什么样的位置,他划分得清清楚楚。尤其是最后一句,更得明弦欢喜,简直说进了他的心坎里,让他很是受用。      明弦也是不愿与明倚吵架的,毕竟他好不容易才得到与明倚朝夕共处的机会,为了一个楼临之,就要隔三岔五的弄个冷战,破坏两人之间的感情,怎么说都不划算!   见明倚有意服软,他面色稍霁,沉默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的问道,“那这紫玉是怎么回事?怎么?他送的东西你就这样宝贝么?”      醋意太大,酸得空气都变了味。明倚先是楞了一楞,显然是没有想到明弦居然会这样误会了去。   噗地一下笑了出来,他顿了顿,故作一本正经地说道,“四哥可不要怪我没有送你生辰之礼了,东西我是给了,但是你自个儿给砸了!”言毕,他已是转过身去,摸索着欲走开。      房里的摆设他已然很是熟悉,此时该走哪里绕开了去,而不被明弦怀疑他的眼睛,他已经很有经验。   然而,才刚迈开两步,便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拽了回去!      明弦忽然听他这样讲,先是楞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心中便一阵狂喜。这紫玉居然是他送给自己的?先前不知道,倒是无端冲他发了一通脾气。也没听太监总管和礼讲起,也不说定,是明倚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吧?   怒气在这一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明弦紧了紧揽在少年腰间的手,闷声道,“之前怎么不说?你看,好不容易你送我一回礼物,倒是被我摔坏了!”   明倚心里觉得好笑,面上却是撇了撇嘴,故作不满道,“你给我机会说了么?一进来就冲我乱吼……”   “好好好,是我不对。”明弦在朝臣面前的天子威严到了明倚这处是毫无一点作用,他赶紧说道,“那你总该补一个给我吧?”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少年的眼睫长长的,在光影的映照下,像是一个金色的小扇子,可爱得紧。他的皮肤白皙,微微透着红晕。鼻子挺翘,双唇也是红润饱满,像是泛了一层水光,十分诱人。   刚刚沐浴完,他身上淡淡的药香比之平时要更加浓郁一些。明弦深深吸了一口里,心神荡漾,几乎就要把持不住自己。      “补什么?”明倚好笑的说道,“你自己砸了的东西难道我还要赔不成?就算是皇帝也不能欺负小老百姓啊……”   也许是刚喝过酒,他脑子有些发晕,也有可能是少年软软的,带着哄意的声音在那一刻缠绵得进了骨髓。他一瞬不瞬地看着怀中人,低哑着声音缓缓道,“小老百姓有你这样的么?”   “怎么没有?静王只是个封号,银子怎么说也没有你多啊。”   “是么……”明显的心不在焉。   “自然是了,四哥难道不知道我每月多少俸银么?那你……唔……”话还未说完,已是被突然其来的唇堵了个结结实实。      少年的唇果然如想象中一样温软,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就这样紧紧贴合着,吐着气小声道,“就来这个来补吧,如何?”   与其说是问句,倒不如说只是一个霸道的宣称。明弦借着少年因为惊讶而微微开启的唇,直接深吻进去。   这个吻,他期待了这样久,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少年甘美的气息近在身前,能坐怀不乱的是圣人,他承认自己不是,抵制不了这样的诱惑,于是甘愿沦丧。      明倚早在他吻下来的那一刻便懵了。平日里吻吻脸颊是亲近溺爱的表现,小时候也不是没有试过。   但是唇呢?他一直以为这个地方是只有相爱双方,夫妻之间方可触碰的。退一万步说,这也是要有肌肤之亲的人才可以肆意亲吻的。他和明弦算什么呢?   舌头伸进口里,轻轻扫过齿列,这样带着情*欲的挑逗让他止不住得一颤。   因为身虚体弱,早些年所有皇子被教导床帏之事时,他并没有参与。这方面的事情他虽不懂,但也绝不是连什么样的动作代表什么样的含义都分不清!      这个吻其实可以算是温柔而细致的,然而明倚被吓坏了,根本无暇顾及这些。只见他一把推开明弦,苍白着脸不断后退。   明弦本是没有设防,被他轻易推开,第一反应是有些不满,然而抬眼看见明倚苍白着脸,一脸不可置信的神色,便暗道了一声糟糕!   他本不是控制力的人,之前也肖想过很多次像今日这般深吻少年,然而,哪次不是控制住了?今日也不知怎了,听了他一句似真似假的“喜欢”便欣喜若狂,恨不得立即将他占为己有!不再轻易被他人觊觎!   果真是操之过急啊……      “明倚……”他紧蹙了眉,有些着急的向前一步,想要解释。   明倚听了他的声音像是更加受到了惊讶,只见他急急退后一步,身子在仓惶之间重重撞上了身旁的书柜。   咣地一声大响!   花瓶碎落,砸得满地皆是!   明倚低呼一声,脚下一滑,更是一下子跌落下去!尖锐的瓷片刺穿细嫩的掌心,猩红地血液即刻汩汩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吻上去了,明倚这娃这下是真正知道了…… 目前为止,还是很温馨甜蜜的,是不是不? 幡然醒悟   掌心处传来阵阵钻心的刺痛,然而明倚却仍是呆呆地注视着一方,脸色苍白如纸。   之前发生的种种不断在脑海闪过。他觉得自己是这样笨,明弦所做得一切显然不是兄弟之间该有的,他却将这样强烈的感情归拨到明弦对他宠溺有加上去。   兄弟之间会整日搂搂抱抱么?会对另一个人有近乎疯狂的占有欲么?会想要时时刻刻与对方粘在一起么?会说出类似“我只要你”这样暗示性明显的话么?      不会。   答案这样肯定,这样鲜明。时至今日,他才幡然醒悟!   越想越觉得可怕,这件事五哥怕是一早便知道了吧,不然为何会告诉他,明弦对自己的感情很特别,他最在乎的是自己这样的话来呢?   真真可笑极了,太后察觉到了,五哥知道了,唯独自己被蒙在鼓中,苦思冥想!   这个时候,他早已不去想明弦之前对他如何如何好,他只觉得这份感情这样肮脏!以至于明弦之前对他的种种好,他都觉得,皆是有目的的。      见明倚受伤了,明弦又是生气又是心疼。自己是老虎么?他居然这样害怕!后悔已然是来不及了,他不再犹豫,快步走过去,强硬地拽住少年的手臂,将他拉起来!   然而才刚一触碰,明倚就激烈地挣扎起来:“你走开,不要碰我!!”他手脚并用,抵制的情绪显得分外激昂。   明弦慌忙之间,只能将他一把禁锢在怀中,“明倚,我……”真到了这个关头,明弦反而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对他的感情,只能不断用双臂紧拥着,因为他实在太过害怕失去。      最初的震惊慢慢过去的时候,明倚的挣扎也渐渐弱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被明弦拥在怀中,像是忽然间想明白了一切,不再徒劳地去挣扎抗争。   明弦见他这番模样,更是心痛得如千万细针轮番扎在身上一般。既然如今一切都挑明了,明倚的反应更说明了他已然明白了自己对他的感情,那么,日后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      这样的一天,总会到来,不过迟早而已。明弦深深明白这个道理,也做好了禁锢少年一生的准备!他不打算放他走,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放手!   当初做这个皇帝,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其实还是为了得到明倚。他要恨自己也好,怎么样都好,他会被自己牢牢握在掌心,永远别想妄图逃开……      从屋子里寻来简易的药物,他开始低头为少年细致地处理起伤口来。以前为了练武,他也经常受伤,所以这样的小事,于他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难题,甚至可以说是分为熟稔的。   伤口其实并不算严重,若是明弦自己,兴许根本不会当一回事。   血虽然流得多,好在,划破的口子并不算深。只是看起来吓人罢了。但饶是如此,明弦看见少年细嫩的掌心被鲜血染得一片通红,心里仍是一抽一抽得犯着疼。      “很疼是不是?”缠上纱布,打上最后一个结。明弦抬眼看了看一脸木然的明倚,柔声说道,“不能请御医,这事如果惊动了母后,就会引来一大堆的麻烦。宫里的药都是上好的,所以不必担心,只要伤口不碰水,很快就会好的。”   明倚似乎根本就没有开口说话的意思,只见他默默将手抽了回去,抿紧着唇,任沉默在空中蔓延。      明弦也知道现下这种情况根本就无法再谈下去了,还是让他冷静一下吧。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站起来,看着少年一片黯淡的眼眸,道,“……四哥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言毕,他这才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去,神色之中尽是担心。      直到大门吱呀一声阖上了,明倚的眼睫才微微动了动。   五指缓缓握捏成拳,他看着地上碎成三半的紫玉,眸光中迅速闪过一丝愤恨的情绪。      房俞明是预备在明弦生辰之日的第二天出发去南疆的。一大早,天还未亮,他就背着包裹,坐在林府门前等待。   林晚行实在是被他吓了一大跳,他看着撑着脑袋在自家门前打瞌睡的房俞明,心里一阵烦闷。眉头一皱,他走过去,用脚踹了踹他的屁股,冷着脸道:“房大人,你又在这里做甚?”      房俞明被这一脚踹得醒了过来,他眉开眼笑地站起来,道,“小林子啊,快收拾收拾,是时候出发了!”   “出发?”林晚行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要去哪里?”   “南疆啊!哦对,我忘了告诉你,皇上已经恩准你与我同行了!”   “我不去。”也不知道这人在皇上面前说了些什么,竟然真的恩准了?!林晚行绕开他,往皇城走去:“我要面见圣上,南疆之行,大人还是自己去吧!”      房俞明早料到他会这么一说,他也不拦他,只站在原地,拂了拂衣衫下摆的灰尘,叹道,“皇上派我们去南疆视察民情,圣旨都已经下了,皇上又岂会为了你,而收回成命呢?”   林晚行原以为是口头应承,没想,圣旨他都有能力弄到。若是口头应承,这事估计还有转圜的余地。而现下,白纸黑字都落了实,就算皇帝有心反悔,这台阶也是不好下的。   林晚行瞪着房俞明,在原地黑沉着脸咬牙,而后者则回之一个大大的笑容。      “无耻!”   “谢谢关心,本官牙齿健在。”   “……”哼。      而另一边,明弦正坐在御书房里,皱着眉,心烦气躁地翻着奏折。   “皇上,该上早朝了。”太监总管低声提醒道。昨晚上明弦已经一宿未睡,从重华宫回来,就一直保持着疯狂批阅奏折的状态。   一屋子的奴才都伺候得战战兢兢,“伴君如伴虎”这五个字这几日随着明弦心情的起伏,他们算是明白得透透彻彻!   明弦重重闭了闭眼,应了一声。      虽然一直强迫着自己去做事,然而却一直无法平复心情。脑子里晃来晃去的就只有少年那一脸苍白害怕的神色。   上早朝的时候,神游天外好几次,大臣们已经在私下里议论纷纷。   终于还是决定去见明倚,不管如何,看了一眼都好,总能安个心。这样想着,他加快步伐,往重华宫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三千字!!!!!!!!! 就是还有一章!!!!!!!!!今天还要更一章!!!!!!迟点更!!!!!!! 记得来看!!!!!!!!!!!我现在去写无呜呜呜呜………………………… 夫纲不振啊哎   还未走进宫门,里面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地砸响声,混合着瓷片的声音,桌椅的声音,听得出那人应是气极了!   明弦皱了皱眉,听见阿如带着哭腔的大声劝道,“主子,别砸了!你手上的伤又要裂开了!主子……”   明弦听见他说“伤口裂开”的话,心中一凛,赶紧推门走进去。   眼前所见场景比想象中还要混乱,屋子里所有可以扔的,砸得,只要是他能够搬得动的,通通被摔掼到地上!无一幸免!      “够了!!!”随着他这声怒吼,明倚砸花瓶的动作一顿,而后他像是在宣泄着什么,更加用力地将花瓶摔到地上!   咣地一声!   花瓶在瞬间四分五裂!   这声落下之后,屋子的一下子便显得安静得有些过分。少年胸口急促起伏着,抿着唇,站在原地,连叫他一声都不肯。      明弦对阿如使了个眼色,即是让他出去,看着门口,不要让任何人靠近。经过这些日子,阿如显然对明弦的指令很是熟悉。他红着眼睛从地上爬起来,躬身退了出去。   屋子里一下子只剩下他们两人,明倚侧身对着他,垂在一旁的手掌已然被鲜血染红,纱布松松缠在上面,鲜血淋淋的,更显可怖。   明弦一步步走过去,脚踩在散落一地的杂物上,发出细微的声响。   阳光依旧很好,从窗外透进来,将屋子里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明明是暖洋洋的日子,却让人觉得分外阴寒。      明弦在少年面前站定,一大片阴影笼罩过来,将少年瘦削的身子几乎囊括其中。   沉默着对峙半响,明弦伸出手欲将少年凌乱的发丝拢在耳后。然而刚一靠近,少年几乎条件反射一般,手一挥,“啪”地一下将他的手打落!   用的力道不小,手腕上即刻微微泛起了红。      “你就这样讨厌我碰你么?”明弦强烈抑制着心绪的波动,他沉声发问,目光紧紧锁在少年脸上,一刻也不曾挪开。   隔了许久,明倚方才冷淡的说,“恶心。”   恶心?明弦从未想过自己一片真心,到了他这里,反而变得恶心了。   同是男子又如何?他还不是一样喜欢过楼临之!兄弟之亲又如何?他知道自己爱上了,一辈子都认定了他,哪里去想什么兄弟不兄弟!   他愿意不顾惜世人的眼光,偏偏最在乎的那个人,却鄙夷和踩低这份真心!   心里像是被划了道口子,不断淌着血。明弦苦笑一声,哑声道,“是,我就是这样恶心!打一次见你,心里就想着如何将你压在身下,如何将你占为己有!你认为这样的感情肮脏么?!”他红着眼睛,低吼道,“……那就让它更加肮脏吧!”   话音一落,他已是欺身过去,手掌按住少年的后脑勺,吻向他温软的双唇!      几乎算是野兽般的啃咬,粗暴而不带一丝怜惜。明倚的唇即刻渗出了鲜血,铁锈般的味道在两人口中蔓延开去,明弦吻得更加用力!   “唔……”明倚完全这突如其来的一吻弄得脑子一片空白,心里强烈排斥着,他不禁开始用力挣扎,头却被牢牢固定着,丝毫没有松动的余地。   明弦灵活的舌头强硬地卷住他的,缠绵在一起,湿热的吻交织在空气中,显得暧昧而热切。      暖阳照在身上,瞬间使身体变得灼热起来。   一吻结束,明弦定定看了少年半响。见他微微张着口,大口喘息着,脸颊绯红,双唇更是被蹂躏得泛着一片水光。   眼眸慢慢暗沉下来,他不会放他走,这辈子都不会!      握住少年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触手的感觉,细细软软的,微带着凉意,很是舒服。   没有丝毫犹豫地带着他的手往自己下身探去,直到少年的指尖触碰到一片陌生的灼热,他方才紧盯着他的脸,哑着声音慢慢说道,“很脏对不对?我一看见你,身体自然就会起反应……”      几乎在碰到的那一刻,明倚就要抽手往回缩,却被明弦牢牢握住。脑子里一闪而过的是上次自己为明弦做这种事的情形,想想那时候觉得自己真是傻,居然连这样明显的细节也参不透?!   “你知道这是怎样一种心情吗?听着你叫我四哥,看着你整日整日在我面前转,却不能碰,不能把心里的感觉说出来!我……”      “我不要听……”伸手将耳朵捂住,他转过身去,大声道,“你闭嘴,不要再说了!”他下意识抵抗去听明弦的话,也许是害怕自己动摇,也许是想要单纯的去强迫自己认为这人的感情都是龌龊的!   他现在最害怕的就是情感的羁绊,他觉得明弦这是在逼他,逼他狠下心来,更快地采取行动!      他越是这样,明弦反而越觉得松了一口气。最怕的是漠然,是不在乎,他能这样抵触,将情绪表现出来,那要比他冷冷淡淡的闭口不言要好得多!   “明倚,”他绕到少年面前,强硬地将他的双手拽了下来,认真地说道,“我知道现下你的心里没有我,但是,时至今日,我已然无法放你离开了……”   “四哥不想逼你,更加希望你心甘情愿的留在我身边。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像以前一般相处,如何?”      看似在好言相商,其实根本就是在表达他的意愿,丝毫没有给他选择的机会。明弦有时候在这方面,还是霸道得可以。   明倚深知一点,当即在心里冷冷一笑,脑子里曲曲折折算过了许多的利害关系,最终不得不告诉自己要咬牙忍下去!   “……真的能像以前一般相处?”   明弦见他有了松动,心中一喜,赶忙应道,“自然是的。”   “那好,从今以后都依着我的来。”   他这话说得傲慢至极,然而明弦的心思却一股脑地摆在他的那句“依着我的来”上面去。   见明弦不应声,明倚冷哼一声,抽身欲走,却被明弦急急忙忙一把抱住:“好好好,依你的,便依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了两章!!不要漏看了前面一章!!还有等下还有一千字会更在下一章!不过估计会十一二点钟再更了TAT有糖给我吃么…… 去你娘的艳遇   去南疆的路程走了近十日方才抵达,遇上好玩的地方,房俞明会拉着林晚行停下来,看一看,瞧一瞧。   这才刚在南疆的边城找了客栈落脚,房俞明就提议要出去逛夜市。林晚行躺在床上呻吟:“我不去,都要累死了,你让我喘口气吧。疯子自己去逛吧,啊?”   “疯子”是林晚行现在叫他的代号,房俞明倒没什么,觉得这是一个“爱称”,每次都笑眯眯地答应。   房俞明半越过身子横在床的上方,将林晚行禁锢在自己的双臂之间,他道,“等下我碰到什么艳遇,你可不要嫉妒!”      林晚行一翻身,被耳边凑得极近的气息弄得吓了一大跳。房俞明的脸近在眼前,因为屋子里光线的作用,而微微带了一点光华,显得很是狡黠。   心毫无征兆地突突跳了一下,林晚行有些尴尬的重新闭了眼,将有些滚烫的脸颊重新埋进软被里,闷声闷气的说,“艳遇都你的,我不跟你抢!要去就快滚!”   “喂,你真不去?”房俞明推了推他。      林晚行缩了缩肩膀,连连说道,“不去不去不去!!!再吵就毒哑你!”   这招他倒是真的用过,害房俞明接连两天都说不出话。房俞明摸了摸脖子,唔,还是保住喉咙要紧。他叹了口气,才床上跳下来,说了一句“走咯”就出了去。   林晚行将脸从被褥里探出来,看见紧闭的门,皱了一下眉,一脚将枕头踹下床!   “……不吵也毒哑你!去你娘的艳遇!”      林晚行躺在床上,把姿势从左侧躺换右侧躺,仰躺换趴躺。眼睛睁得大大的,就是睡不着。   他一下子从床上翻坐起来,觉得心里实在是烦闷得慌。   目光在空空的屋子里转了转,忽然眸光一亮。他从窗边的柜台上拿了一个花瓶,将里面插的花扔掉,水也倒了,又把一大把竹筷握在手里。   重新坐回床上,他开始对着瓶口扔竹筷,十个里面有五个是准的。如此打发着时间,直到房俞明回来的时候敲门。   “小林子,睡没有?”   没看见光都亮着么?!林晚行翻了个白眼,大声道,“睡了,睡得跟死猪一样!”      一抬眼,房俞明已是笑嘻嘻地推门进了来。   看见林晚行不亦说乎地进行着手里的游戏,他笑道,“兴致不错嘛!好玩么?”   林晚行不理他。   房俞明已然习以为常,他凑过去,坐在林晚行身边,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吃点吧,给你买的。一品斋的糕点,你不是一直念叨着么?”      林晚行手上的动作一顿,瞟了他一眼,将筷子一扔,拍了拍手,走向桌边。   房俞明笑了笑,也跟着坐了过去。   糕点自然都是他爱吃的,这些日子,从京都到南疆,他因为口叼,一直埋怨房俞明。一来二去,房俞明也是知道了他爱吃的东西。   他低头咬了一口糕点,斜着眼睛看他:“说吧,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想要干嘛?”      “怎么都把人想得这样坏?”房俞明不满,看林晚行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斜睨着他,有些尴尬地咳嗽两声,道,“好了好了,不跟你贫!我问你,你有迷药之类的东西么?能不能让一屋子的人都晕过去,却神不知鬼不觉?”   “有自然是有的……”有东西吃,心情好了不少,林晚行难得跟他搭话,“不过你要来干什么?”   说到正事,房俞明反而收起了一惯的嬉笑之色,他低声道,“我想进边城府尹的书库里查看些资料。”      林晚行更奇怪了,“你直接去就好了,你的官位不知比他大上多少,边城府尹能拿你怎么着?”   自南疆归顺明光以后,南疆便相当于是附属国的地位,连南疆的君王都要仰人鼻息以生存,更别说南疆的官员了。所以,作为明光王朝的官吏,房俞明只要往那里一站,南疆多处地方都是可以去的。   但是房俞明却像是有所顾虑,像是并不想惊动什么人。林晚行早就猜想到,他此行出来的目的定不简单,却不知是为了什么而来。      “我做人一向低调的嘛,小林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房俞明咧嘴一笑。   抑制住想踹他一脚的冲动,林晚行将糕点咽下去,微笑道,“帮你可以,我也要与你一同去,如何?答不答应?”   哎,夫人都这样说了,能不答应么?自家人没有秘密!房俞明十分爽快地搂上林晚行的肩:“答应答应!”      “喂,狗爪子拿开!”   “嘿嘿……”      所谓的迷药之类的,到了林晚行手里,果然出神入化到让那些看守的人像是喝醉了酒一样昏睡过去,口里偶尔还要呓语两句。   房俞明从他们身上取了钥匙,跟着林晚行大摇大摆地进了书库。   原以为边城府尹的书库与他人不同,但是看来看去,还是很寻常。《资政事聊》、《水利》这样的政务书是有的,《兽录》《鬼怪异事》这样的民间读物也不少。      林晚行走到房俞明身边,疑惑的问道,“你到底在找什么?这里的书甚至没有明光的储量丰富,真不明白你大费周章的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房俞明正四处翻找着,听他这样说,便笑了,“自然是找有用的东西。你也别干站着,喜欢什么书也顺手牵羊拿走好了,不必客气。”   说得好像自己家的一样,林晚行撇嘴,“我才不与你一边疯!这里能有什么?”      正说着,房俞明顺手递给他一本书。   林晚行没多想,拿在手中翻,口中仍念念叨叨,忽然,声音戛然而止!书上画的竟然是行龙阳之好的一片旖旎春光,跨骑式的动作十分大胆,甚至可以看见两人相连一处的淫*靡场景。   血液噌地一下涌上脸颊,林晚行只扫了一眼,立马气急败坏地将书往那人身上扔惯过去!   “你、你流氓!!!”他声音太大,房俞明吓了一跳,立马捂上他的嘴。   本是开玩笑,没想他反应这般大,房俞明见他脸颊通红,水光盈盈的眼眸狠狠瞪着自己,不禁有些愉悦的勾了勾唇,低声道,“以前没看过?这么大了也没个相好的?”      林晚行用力推开他,气道,“没你那么多艳遇!你满意了?!”   啧,新帐旧账还都一起算了?这不是在吃醋吧?房俞明再次扑过去将他抱住,“小林子,我最爱的还是你呀!”   林晚行随手拎起书就开始砸他,房俞明手忙脚乱地接了,口里哎哎叫个不停,忽然,他猛地停下来,晃了晃慌乱中抓到的一本,笑眯眯道,“我就知道你是我的福星,看,找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房林的CP不会再开文写了,所以就在这文里稍稍当个副CP过一过。不过主要还是兄弟~不要担心~虎摸乃们~ 不似皇帝,似地痞   自从两人坦白之后,明倚对明弦很明显的有了抵触的情绪。对于这种状况,明弦一面感到难过,一面又觉得庆幸,虽然说出来的时机不对,但是好歹他也能正视自己的感情了。   这对于明弦来说,就像是一个挑战,唯有一鼓作气越过这堵横跨在两人之间的高墙,方才柳暗花明,得窥美景。   于是,他便给花费了比以往更多的时间与明倚在一起待着。常常是他在案几上批阅奏章,而明倚在一旁的躺椅上小眠。      渐渐的,重华宫相当于半个御书房。大多时候,明弦在这里批阅奏章,在御书房接见官吏。   刚开始,明倚对于他这种行为,非常的不满。每每搬出明弦应了的那句“都依着我的来”,用以抗议,然而却全然无效。   明弦道,“这天下都是朕的,用你一小块地方,何来这么多意见?况且,都依着你前提,也是要和于情理的吧?”   一句话,是圆是扁,都是他这个做皇帝的一手捏的。明倚无奈,最好也只好由得他去了。      桌上摊着一个黑底红边的信封,这是由暗部私下里呈交上来的。明弦摸着光滑的纸面,眸光微沉,嘴唇抿得紧紧的,若有所思。   正是夜里,烛光将他的身影拉得长长的。一片寂静中,只听着睡在躺椅上的少年发出一声细微的低吟,打断了明弦的思绪。   他笑了笑,站起来,往他那边走去。      “醒了?”少年光洁的额头上渗了一层薄汗,脸侧还因为常时间的按压而留下一道可爱的红印。明弦拿了一旁的湿布为他拭了拭汗,声音低柔而悦耳,“天热了,起来喝口冰镇的酸梅汤,解解暑热。”   明倚挣扎着要坐起来,脸皱着,好像很是不满,又带了一点撒娇的意味。明弦赶忙扶了一把手,手里捏着的信封也顺势放在躺椅的边上。   “什么时辰了?”他将明弦扶在肩膀处的手甩开,左手摸了摸脸,右手撑在身体后方。   一按下去,就知道手下压着东西。明倚把它拿在手里,双手细细摸了摸,道,“是什么?怎么放在这儿?”      明弦一瞬不瞬的看着少年脸上的表情,唇角微掀:“是今儿个暗部上交的密信。”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楼临之走了,楼家的兵力大大减弱。这几日,像是在招兵买马,你说他暗中集结兵力是想要干什么呢?”   明倚明显一楞,这人向来不与自己说国事,今日这是怎么了?提起楼临之,是因为他还在吃味么?   “你问我做甚?”明倚将手中的信搁置在一旁,冷冷淡淡地说道,“我可什么都不懂。”      明弦笑道,“不懂便听着罢,四哥还指望着你做我的‘入幕之宾’呢。”   屋内纱帐浮动,他被明弦圈在一角,细言国事,出谋划策,可不就是入了帷幕的宾客么?   这话本是好话,在明弦嘴里说出来,却又是另一番味道!究竟是哪里不妥,明倚又说不出来,心里咯噔一下,他撇了撇嘴,道,“我没那个才能,皇上还是另请高明吧!”   明弦听了,只是笑着将信封收到袖中,并不答话。      又过了几日,边关传来消息,楼临之首战告捷!   这一仗打得辛苦,京都百姓几乎日日都在讨论这件事。楼临之骁勇善战,在沙场杀敌无数,直叫敌人闻风丧胆!   这位年轻的将军,在百姓的心中,经此一役,名望是更高了。      武场上,一列列士兵,身着血红的战衣,站得挺拔如松!   他们即将被派去边疆援助,迎接一轮更猛烈的进攻!   明倚站在楼台上,听着他们震耳欲聋的喊声在耳边随着风声,忽远又忽近。心跳在那一刻很强烈,血液翻滚着,像是即刻就要燃烧起来!      “此番南蛮侵我国境!!我们必将诸之!驱之!杀之!赶之!护我明光山河,斩敌军首级!!!”   “护我明光山河,斩敌军首级!!!”   “护我明光山河,斩敌军首级!!!”      红光染得视野里一片血色,他们振臂呐喊着,声音直破云天。明弦眯眼看着,远处的大雕飞过去,鸣声刺耳,经久不散。   “胜负之战,这才开始……四哥,你准备好了么?”少年的唇角在红光的晕染下,缓缓勾起一丝残忍的笑意。      太后猛然从梦中惊醒,她一下坐起来,冷汗已经湿透了亵衣。宫婢听见声响,赶忙跑了进来。   跟了她许多年的心腹,叫兰姑。她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还未说话,已是被太后一把抓住了双手!   她急速喘息着,眼神空洞而惊恐:“兰姑!兰姑!哀家……哀家又梦见她了!!”      兰姑转身,冷冷挥手让其余宫婢退了下去。   大门关上,她这才柔声抚慰道,“都过了那么多年了,没事的。主子应是近来午睡较于频繁,身子不受用,方才这样的。这天气热,心情容易受影响,不然宣御医来看看?”   太后闭了闭眼,按了按心口,轻声道,“你说的对,梦靥罢了。收拾下东西,哀家要去灵隐寺避暑祈福。”   小贱种眼睛都瞎了,剩下的那个“前太子爷”更不能成气候!是我多想了,多想了……   她五指痉挛着蜷缩在一起,眸光狠厉。      入了夜,明倚沐浴完,刚摸着床边要上去,就被一人猛地圈住了腰。   湿热的气息近在耳边,除了明弦别无他人。明倚皱着眉,开始无声挣扎起来。这人完全说话不算话,哪里像皇帝?更像个地痞无赖!   他像是完全不懂男人的情*欲是如何被挑逗起来的,明弦被他扭来扭去的,更是扭出了火。偏偏他不知,闹别扭闹得更猫挠一样,明弦心里痒痒的,愈加难耐起来。   “好了……”那人的声音低哑迷惑得不像话,略带着不满与哄意,“别动了,让我抱会儿。再多动几次,我就要在这里办了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V╰)╭端午节快乐!!! 拎着儿子溜一圈,再关回去~ 第一次写兄弟文- -其实,我感到鸭梨很大。 也许是心病?   话音刚落,明倚身子一僵,兀然就停止了挣扎。   明弦低低笑了笑,拢在少年腰腹间的手轻轻拍了拍,便将他放开了。   将明倚扶着在床边坐下,他一边摸着少年微带凉意的发丝,一边漫不经心地笑道,“想你也是听说了,楼临之这仗打得不错。朝野上下都对他赞不绝口,当然,我也很是满意。只是……他能赢……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明倚心下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果然是让楼临之去送死的?!可是他这样做,难道就一点都不忌惮楼相的势力?要知道,这楼家的根脉盘踞了多年,并非轻易就能连根拔除的。动了楼临之,往后,这楼家不就更要与他对着干了么?   明倚思来想去,也弄不明白这年轻帝王的心思。若是说他当真是为了自己,那他对自己的感情也未免太深了吧……心里咯噔一下,莫名觉得心慌。他摇了摇头,不应该再想下去了……      “你摇头做什么?”那人蕴含笑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整日闷在宫中,就是身子没病,也能搞出病来。听四哥的,明儿个我让人接你过去……”   之前一直在想事情,只听得他嗡嗡地不知在耳边念叨着什么,现下反应过来更是一头雾水。明倚发愣,呐呐开口:“……去何处?”   额头猛地被敲了一记,明倚吃痛的低吟一声,连忙伸手捂住。      “四哥跟你说话,你怎么总爱走神?”一板一眼地问着,像是刻意佯装起来的严肃,压根儿不见丝毫怒意。   明倚定了定心神,道,“我……我犯困。”言下之意,即是嫌他啰嗦,妨碍了他睡觉。   明弦简直哭笑不得,这全天下敢这样对他说话的,也只有他了。他微微叹了一口气,探手为少年揉起有些泛红的额头,柔声道,“明晚宫里要设宴,庆祝此次开战得胜,还特意请了楼相来。你也去吧,算是凑个热闹……”      明倚皱了皱眉,刚想躲开那人的手,却又想起哪次不是这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躲也是躲不开的。所幸力道适宜,那人的指尖也是凉凉的,贴在额头上舒服得紧。   明倚的心情略好了些,便安心的享受起服务来。这身体与那人接触得多了……好似也没有原先那般觉得恶心了……他模模糊糊地想。      “嗯。”他点点头,应了声,算是答应了要去。在出去这种事上,明弦多数时候是不愿意勉强他的,毕竟在他眼里,如今的明倚还看不见,总让他四处走动,也不好。   明弦又坐了一会儿,两兄弟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一会儿话。多数时候,是明弦在讲,明倚在听。说到明倚觉得有趣的事儿,他方才回了那么一两句。   烛火将两人的剪影拉拽在窗边,轻轻摇曳着,暧昧地重叠在一起。      “好了,睡吧。”明弦笑笑,照顾他躺下,细细替他掖了掖被角,道,“听阿如说,你晚上又没怎么进食。若是夜里饿了,便唤人去御膳房弄点点心来,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从很久之前便知道,明倚有个不好的习惯。晚膳总不好好吃,偏偏到了半夜会被饿醒。两人还未闹翻的时候,明弦总会在他饿醒的时候,让御膳房将点心呈上来,陪着他吃一些。      坦白心迹之后,便再也没有一同睡过。明倚也尽量在晚膳多吃一些,未免到了夜里饿了,睡不着,也很难找到东西吃。今日恰好没有胃口,实在是吃不下了,所以才又像以前那样吃了少许……却不知这么快就被这人知道了。   心里暖暖的,除了母妃,在明倚的记忆中,似乎再没有人这般关爱过他。就连最是亲密的同胞哥哥明重,也从未留意过这点小细节。      明弦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然而还未走动,衣袖一紧,已是被少年牢牢拽住。   有些惊喜的回过头去,见到的是少年一脸迷茫而急切的神色。   其实明倚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是感觉到他要走开的那一瞬间,下意识伸手拉住了他。      “怎么了?还有事?”明弦复又重新坐下来。   抓在那人衣袖上的手有些神经质地收紧又松开着,明倚咬了咬下唇,道,“……你的话讲完了?”话刚一出口,他便后悔了,这话说得实在是傻得可以!   明弦的眸光闪了闪,只见他将少年拽住他衣衫的手拽下来,紧紧握入掌心,认真道,“是,讲完了。”   “……”明倚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往日这人赶也赶不走,今日倒是好,没人赶,自己也主动走了。这样不是自己要的么?   有些愤恨地将手抽了回来,他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明弦,瓮声瓮气地说道,“我没事了,你走吧……”      明弦听了也不多留,只站了起来,唇角微微翘起,道,“唔,今儿个不能多留了。璃妃这几日身子不舒服,四哥要去陪陪她。明倚若是还想听些故事,明晚上我再讲与你听,可好?”   “璃妃”这两个字在心里划过去,明倚只觉本来好好的心情,似乎比刚才更糟糕了。   少年沉默着没有说话,单薄的身子在被褥中隆起一团,后脑勺始终对着他。明弦不知怎么,就是下意识觉得这话说出去,明倚似乎更加不开心了。这样的判断和认知,让他心情愉悦了不少。      脚步声渐渐远去,随着门吱呀一声被完全隔绝在外。太监尖锐的嗓音在寂夜里显得格外突兀:“摆驾甘泉宫……”   明倚一下子从床上翻坐起来,明亮的双眸里尽是懊恼的情绪。你这是干什么?莫名其妙!他在心里骂自己,但是郁闷之气始终消之不去。   从衣柜的最底层里翻出每次他出行最爱穿的白色衣袍,还有一个半截的金色面具。拇指在面具粗糙的表面微微摩挲着,他抿了抿唇,再不犹豫,迅速起身换上。      夜晚的皇宫像是静伏于一隅的睡龙,气氛透着一股诡谲的安静。   侍卫在宫道间穿梭,他们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一遍遍响起,似乎也成了这宫里唯一有些许生气的东西。   兀然,一个白影划过,领头的吓了一大跳:“什么人?!”   队列里也一阵喧哗。然而等了很久,却再无影息。   后面的士兵凑上前去,小声说,“头儿,该不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那人说话间阴冷的气息在颈项间掠过,那领头的一缩脖子,回头就用力拍上他的脑袋:“乱扯!格你奶奶的!少妖言惑众!快走!”      躲在房梁顶间俯视着他们的白衣少年唇边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然后他纵然一跃,如鬼魅般消失在月影尽头。      帝都东郊的竹林处。   夜风吹得竹林一阵颤动,清冷的月光照在林间少年银白的衣袍上,晕出一片柔和的光华。   只听“叮”地一声轻响,一枚飞镖的刷地一下钉入竹杆。   来人一个翻身跃到少年面前,俯身跪下去:“属下见过少主子。”   飞镖是他们相认的信物,明倚将它握在手中看了看,淡淡道,“起了吧。我没时间在这里停留,长话短说吧……我需要人手,你能召集多少?”      明弦要在明日设下酒宴,表面上说是为了庆祝首战告捷,实际上是为了要对楼相下手吧?楼相平日并不怎么参加酒宴,这回儿却定是要出席的。当真是场鸿门宴!   他近日集结的兵力怕是早已让明弦心中不悦,若是能寻此机会拔除楼家根基也未尝不可。   但明弦不知道,这恰恰也是明倚的机会。若是能在晚宴中救得楼相,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让他归顺自己这一方。那么,楼家所拥有的兵力也可尽数掌握在手中了!   这个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亮,但是明倚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但到底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他却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如此,便只好作罢。      “京中人手并不多,只留有30余人。”   明倚勾了勾唇角,道,“这个数够了,你去安排下,明晚上我要你们救一个人!”说着,他将手中的纸条递过去,“时间地点都写清楚了,你们回去商量好了方案,再来告诉我……”   那人也不多问什么,只恭敬道,“是!”      回到宫中,明倚刚将衣服换下,便听着门叩叩响了两声。   心里一跳,明倚回床边坐下,扬声道,“……是谁?”   “回主子,是阿如。”   明倚松了口气,道,“进来吧……你有什么事?”   阿如手里端着盘子,上面盛放的全是明倚爱吃的糕点,“奴才见主子这屋点了灯,想是主子饿了,就去御膳房端了些糕点回来。”将盘子放下,他侧过头去问,“……主子可是要用?”      明倚楞了楞,啊啊失魂落魄地应了两声。   阿如过去将他扶到桌边,服侍他进食,才刚咬了一口便听他问道,“……你一直没睡?”   “睡了的……”阿如笑道,“皇上吩咐让阿如在这个时辰来看看主子,奴才便让值班的公公帮忙叫醒了。”   “哦。”明倚低下头去吃,明明还是以前那样松松软软的糕点,嚼在口里,却丝毫没有平日里想要不停吃的欲望。   将筷子放下,他皱了皱眉,道,“我不吃了,收了吧。”按理说,晚膳没吃多少,又出去了一趟,此时应是十分饥饿才对。他将手放在额头上,心道,真是病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V╰)╭字数多了哟~ 好久没码过三千字了- -这样的感觉真是又自虐又幸福啊Orz PS:我家小六在慢慢转变了><不要嫌弃他嘛~ 背叛   宴席设于新修好的别院,平日观戏听曲也都在此处。   那日,宴席开始了许久,明倚方才落座。   甫一进场,大多数人的视线都刷刷粘在他身上。这视线里,好奇的有之,打量的有之,疑惑的有之,甚至是有人明目张胆地带了一点情*色意味的扫视。   他倒未有丝毫不自在,倒是明弦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今日,他着了一袭月白长袍,清秀而精致的五官在灯火的晃动下,愈加显得明媚动人。这样的美态,是他自己所不知道的。   明弦甚至曾经对他这样要求过:“日后,有光的地方你都远着点站开,尤其是人多的时候……这样不好。”   他用一句:“一个瞎子,有光和无光有甚区别?”给顶了回去。从此,明弦再也不敢提,只是这心里的疙瘩却从未消去。      明倚坐的地方在下首第三位。虽不是距离明弦最近的,但也绝不远。   明弦往少年身上瞟了好几眼,见他侧耳过去,含笑与身旁的人搭话,就一阵气闷。   凌厉的目光落在与他说话的尚书身上。那人如愿以偿的抖了抖,立马呐呐闭了口,端正坐好,开始战战兢兢地反省最近是否有做错什么得罪了皇帝陛下?   明弦收回目光,狠狠灌了一口酒,心道,祸害!      明倚默默啜了一口清酒,无神的双眼定格在空中一处,右手跟着舞曲悠然地打着拍子。在所有人眼中,他似乎就是这样一个姿态,然而却没有人知道,他的余光因为他坐的姿势而充足地落在斜对面的楼相身上。   宴会的气氛到达高*潮的时候,很多人都喝得东歪西倒,明弦也是撑着脑袋,一边低笑着与身旁的璃妃调情。      明倚努力忽视那两人,只把注意力都集中在楼相身上。然而就算如此,心里那股烦闷之气仍旧冒个不停。   昨日的病了又复发了?什么毛病!   五指在桌下握紧,明倚这时只愿自己是真的看不到,也听不到。      “鹤舞——”太监总管扬声报出曲目。   话音刚落,只见十数个女子从白雾中踏着碎步而来,妆容妖娆中不失清丽。所有人都被吸引得停下了手中之事,目不转睛地欣赏起来。   那曲调悠扬,富含节奏,她们每个回旋扭腰都像是要把人的魂给勾出来。   明倚见楼相看得眉头紧皱,不禁在心中暗笑。      曲调在行至中间时,骤然拔高,她们刷地一下从腰间抽出软剑,动作整齐的随曲而舞。这确是别具新意,众人不禁拍掌叫好!   然而就在此时,为首的那名女子忽然顺势左倾,剑尖直指楼相!   楼正德吓得一惊,身体往后仰倒,然而剑尖已然没入心脏!那女子眸光狠厉冷漠,手腕正要用力往深处戳去,只听“叮”的一声脆响,剑身被金叶所击,竟被硬生生震颤开去!      人群惊慌地散去,侍卫们却姗姗来迟。   明弦站在高台,观望着一切。太监总管尖声呼叫:“来人啊……护驾!!!护驾!!!”   现场混乱至极,案桌倒得倒,烂得烂,菜盘酒杯都砸得四处都是。   所有人都走了,唯有明倚独自坐在原处。      那女子的右臂已然开始流淌鲜血,她已然顾不得是谁袭击,正要提掌上前。斜面却劲风一扫,一黑衣人如鬼魅般瞬息出现,与她交缠在一块。   楼相被另一黑衣人架起胳膊,拖着他就往紧闭的大门处走去。一路上,不断有舞姬迎面刺过来,他都尽量不多做纠缠的迅速解决!   女子倒下,大多数人心口都刺有一个尖锐的金叶!但是却无人得知,它是从何而来!      来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如此紧密的部署,像是一早便商议好的。明弦紧皱着眉,看见黑衣人背着楼相纵身一跃,消失在高墙之上。   有光华在他眼眸中一闪而过,他紧抿着唇,看向一直面无表情坐在那处的少年。   信是特意给他看的,楼相要来宴席也是故意透知于他的……明倚,你果真要背叛我么?可是……为什么?!      “方才怎么不逃?”明弦走过去,蹲在少年面前,低声问道,“你就不怕自己会受伤么?”   明倚闻言倒是笑了笑,道,“看也看不见,逃有何用?若是她们真是冲着我而来,逃,也是逃不掉的。”   看不见么?明弦微凉的指尖摸上少年的眼梢,而后,他低低笑了笑,道,“好了,回了吧。今夜发生了这等事,你也受了惊……早些回去歇息,明日我再来看你。”   言毕,他已是收回手,甩袖而去。      明倚无神的双眼微微动了动,目光落在那人疾步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那人……在生气?      楼正德身受重伤,醒来的时候已是身处一间陌生的房间。   胸口的伤已然包扎好了,他挣扎着坐起来。与此同时,门开了,一位男子冷着脸走进来,将托盘上的食物放下,就要走。   “这位大侠,请稍等……”男子应声停下,还未等他开口便冷声道,“在这儿等着吧,少主子过几日自会来见你。”长腿一跨,他走了出去,门也紧紧阖上了。      楼正德叹了口气,心中虽忧虑家眷,此时也无可奈何。又过了几日,他伤势大好,可以下床走动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少主子”却仍未出现。   门也锁了,屋外是什么场景,他至今不知。忧虑愈盛,他拍着门,开始要求他们放他出去。      下一刻,当真有人推门而入。   楼正德退两步,眯眼看过去,见到的是那少年背光站着,身姿卓绝,却透着一股冷意。   “这几日,楼相过得可好?”少年唇角微勾着,走至桌边坐下。“不知……他们可有怠慢了你?”      楼正德跟过去:“我家眷如何了?”   少年抬眼看了一下他,将茶凑到唇边,淡淡道:“不必担心,只是被软禁了。”见楼正德松了口气,他一边示意他坐下,一边说道,“我想,楼相这几日应该想得很是清楚了吧?这皇帝怕是对你……早起了杀意。”   楼正德紧抿着唇,脸黑了不少。   “他逼你至此,难道你还要为他卖命?”他步步紧逼道,“相爷为官多年,当知良禽择木而栖……太子爷如今虽失势了,但你也知道,他才是名正言顺的天子!对么?”      将冒着热气的茶推到他面前,楼正德看了一眼,继而直视于他:“你究竟是何人?!”   少年摸摸脸上的面具,唇角略翘:“你迟早有一天会知道……怎么?这很重要么?你只要知道为谁效命便可以了。”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眼熟……”   少年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楼正德犹豫一瞬,终于将茶喝了下去。少年看了他一眼,唇边的笑意更浓了。      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地,明倚走出门去,阳光灿烂得几乎让他睁不开眼。轻车熟路地往后山走去,他在溪边的一块大石上坐下。   脸上的面具被摘下,随意放在一旁,他两手后撑,仰头望着头顶那方湛蓝的天空。外头的空气果然要比皇城要新鲜的多,如果可以抛弃一切,快意江湖有多好……   身后传来轻浅的脚步声,他笑了笑,并不转过头去,只道,“影,什么时候到京都的?”   被唤作影的男子在他身后站定,清冷的声音响起,“昨夜。”   他像是吝于说话那样,每次都只说那么一两个字。明倚抱膝望着奔腾而去的溪水,咬了咬唇,道,“五哥……还是生我的气,是不是?”      影犹豫了一瞬,点了点头,道,“是。”   明倚苦笑一声,“我就知道……可是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他,为了母妃!”顿了顿,他继续说道,“他嫌我操之过急,我知道。但是我忍不了!我只要一想到他们母子在宫中享尽荣华富贵,而我们兄弟却失去了一切,甚至是母妃也死于太后之手!我就……”他的眼眶渐渐红了,连指尖也微微颤抖起来。   影走上前去,有些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最终只能犹豫地说出心中所想,他说:“不要报仇。”      “你什么也不懂!”少年一下子就激动起来,他兀地挥开他的手,站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紫衣男子低头看着被少年挥落的右手,神色落寞。我只是……不想你受伤而已……      回到宫中,夜已深。   屋子里没有点灯,他像往常一样推门走进去,然后关门。   忽然,一个滚烫的身躯从身后贴了上来,明倚身体一僵,手抵在门上,不敢有丝毫动作。   那人似乎是喝了许多的酒,呼吸间酒气浓郁,炽热异常。   “去哪里了?”那人将头埋于他颈间,鼻尖暧昧地轻蹭着,“一整天也不见人影……”      明倚有些紧张的咽了下口水,慢慢说道,“一直在武场待着,四哥……你找我有事?”出宫之前,他确是找人将他带去了武场,所以也不算撒谎。   腰间一紧,他被猛地推到门前,他下意识低吟一声,那人立刻紧紧贴靠上来。薄薄的衣衫传递着滚烫的体温,那一刻,心跳的声音“咚、咚、咚”地显得格外清晰……       作者有话要说:T T小四【=口=这样叫老让我想起郭敬明Orz】他伤心鸟…… 熬熬,我太需要JQ……可是JQ在哪里我哭…… PS:有种收藏即将超过评论的预感TAT我还没试过,最近怎么BW这么多啊,撞豆腐>< 闹别扭   脸侧被迫压在门上,很是难受。明倚皱紧了眉,禁锢在腰间的双臂强劲有力,圈得很紧,力道也很大,几乎有种被掐断的错觉。   明弦今晚不对劲——这样的认知传到脑中,明倚几乎在那一刻就决定放低姿态,不去与他硬碰硬。他张开口,用力呼吸了一下,软声道,“你先放手好不好?很疼……”   “疼”这个字似乎真的能够触动明弦,置于他腰间的手略有放松,然而却依旧没有将他放开。      屋子里很黑,也很静。他背对着明弦,看不清此时那人脸上的表情,但也着实松了口气,不必那么辛苦的装瞎。   灼热的气息一下下的拂在敏感的耳垂上,明倚脸上一红,略有不自在的将头挪开了些。   “明倚……”那人的声音低低的,哑哑的。似乎将要出口的话很是艰难一般,他叫了他的名字以后,停顿了许久方才接着说道,“你恨我吗?是不是……很恨我……”      右手兀地捏紧,指尖刺入掌心,痛感分明,明倚方才肯定这话当真是他问出来的。   唇角挂上讥讽的笑意,他却是轻声道,“没有,四哥多虑了。这些日子以来,四哥待我是极好的,只不过……我不能接受这份感情罢了。”他说得半真半假,语气却是极为认真的。   明弦一愣,苦笑道,“我知道。”环在少年腰间的手慢慢松开,如同脱力一般。“你觉得恶心……”      覆在腰间的温度渐渐流失,心跳的声音也慢慢弱了下去。明明是期望的结果,心里却莫名涌起一阵失望。明倚抿紧了唇,依旧背对明弦站着,有点……害怕去看此时他脸上痛苦的神色。   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呢?身子弱,走到哪里都像个拖油瓶不说,脾气还不好,又任性又骄横,甚至贬低他的真心……      这样想着,心里却也跟着有些难过起来。   他没认真喜欢过什么人,要说真正对谁有点好感,也就只有楼临之了。不过那个时候还太小,现在细想,他甚至觉得当初会厚脸皮地跟在楼临之身后跑,绝对是小孩子的抢占心里。   年少的时候,楼临之已然将业有成,为人又风度翩翩,俊朗非凡。他不过是那群爱慕者中的一个。崇拜多过于其他感情,哪里又是什么真的喜欢?      两人在房间里静默地站了半响,明弦忽然道,“以后不要四处跑了,做事也要谨慎。宫里是非多,朕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拉开门,清冷的月光泻进来,他抬脚欲走。   明倚猛地伸手拽住了他,急道,“哥……”心里一片慌乱,以至于他并没有多想,便下意识这样做了。脑子里电光火石间闪过的念头只是……为何他忽然以“朕”自称了?      明弦并没有回头,以至于他看不见少年一脸惊慌而焦急的神色,像是就要哭出来一般。   “明倚……六弟……”明弦低声道,“早些歇息吧。”      绸缎从掌心滑过,那人迈步走远,明倚怔怔望着空空的掌心,忽然就难受起来。呼吸像被卡住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眼眶却是愈加红了。   不是……你应该是恨他的!就算……就算不恨他,起码也该憎恶他!他抢了五哥的皇位,他的母妃杀了自己的母妃!   他是混蛋,明明有了三宫六院还来招惹自己!如果他不坦白心迹,如果他不对自己这样好,现在自己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强迫自己不再去想,他一头钻进被窝,闭上眼,盖头就要睡。   然而,一刻钟过去了,一个时辰过去了,二个时辰过去了,他却一直辗转难眠。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想起的,就是明弦那句“我知道……你觉得恶心……”   他知道这样的心绪很不正常,但是却无从排解。下意识将这种乱七八糟的心情归类到“同情”明弦这个层面上去,他才好像松了口气般闭了闭眼。      从那以后,又是好几日明弦没有踏入过重华宫,甚至听宫里的小太监们私下里议论。这皇上每次就算是路过重华宫,也要差人去瞧瞧他是不是在里面。   若是在,便绕开了走,若是不在,才放宽了心,甚至可以进去看一看,坐一坐。宫里本来就大,平日里要碰着本就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是明弦刻意躲开。   对于这样的状况,明倚虽然心里觉得不舒服,但是却又隐隐庆幸还好没有碰面,不然脑子又该乱了。      这日,他坐在房门口撑着脑袋发呆,阿如站在一旁时不时的瞥他两眼,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明倚自然是看见了,但是却没有心情搭理他。阿如纠结了很久,终于还是蹲了下去,凑到明倚跟前,小声道,“主子……”   “嗯?”   “奴才听说……听说皇上昨儿个收了一个……”声音如同蚊蚋般越来越轻,越来越小,“……男宠。”      “你说什么?!”少年猛地抬眼,目光灼灼地瞪视着他。   阿如一楞,口张得足以塞下一个鸭蛋。只见他断断续续的说道,“主子……你、你的眼睛……”   明倚垂下眼眸,眉头却是紧锁的。“就当什么也看不到,说你该说的,听见没有?”他的声音冷漠,阿如似乎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只傻傻点了点头,紧闭了嘴不再言语。      “说啊……”明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耐烦地催促道,“那、那男宠是怎么回事?”   阿如看着少年瞬息又恢复了无神黯淡的双眸微微出神。在明倚忍不住用脚尖踢了踢他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稳住心绪,慢慢说道,“好像是从舞姬里面挑出来的……从昨儿个就一直陪侍在中宫……皇上今日还没有上朝……”      “太后呢?”明倚气闷道,“太后怎么说?她能够容忍这等事情发生?”   “太后娘娘似乎并未表态,倒是璃妃娘娘去中宫闹了一趟,为着这个,皇上还打了璃妃娘娘宫中的侍女一顿。有位服侍娘娘最久的宫女,当场就被杖刑得闭了气……”像是说到害怕处,他的身体也配合着哆嗦了一下。      明倚沉默许久,方才咬了咬唇,道,“……是……什么样的?”   阿如小心观察他的表情,支支吾吾的说道,“好像……挺、挺漂亮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犹豫地对自家主子说出这样的话,但他就是下意识觉得明倚很在乎这些,并且听了以后心情不会好。      色胚!明倚在心里恨恨骂道。有股气堵在心口,好像如何也宣泄不出去,他阴沉着脸,将手伸出去:“扶我进去……我累了,要睡觉。”   阿如赶忙应了,心道,该不是自己又多嘴了吧?      入了夜,当明倚又着了那身白衣,戴了金面具,躺在了中宫屋顶的时候,他不禁一边懊恼地骂自己犯贱,一边忍不住轻手轻脚地扒开砖瓦,往内里看去。   屋子里,年轻的帝王坐在案几旁,微蹙着眉翻看着奏章。而在他的一边,正静静站着一名男子,因为角度的原因,明倚看不清他的模样。然而那人着了一身水蓝色的衣袍,曼妙的身姿在其中若隐若现,勾人得紧。   他莹白如玉的手替明弦细细磨着墨,光影下,便显得愈加耐看。      过了会儿,他复又端了一杯热茶递给明弦,道,“皇上,喝杯茶歇息歇息吧。”   明弦揉了揉眉心,也依言放下了笔,微微仰头冲他勾唇笑道,“你这样粘人,莫非是嫌朕昨日疼爱得不够?”   那人的脸红了红,小声道,“是不够,奴家还未吃饱呢……”话音刚落,便被明弦一把勾了过去,直接坐到了他的腿上。      明弦捏着他的下巴摇了摇,低笑道,“是么?小妖精胃口这么大?”   那人笑着倒在明弦肩头,明倚恰好因此看到了他的面容,确是一个漂亮的少年。虽然不算是顶绝色的,但就这身姿,若是明弦当真疼他,倒也可以在这宫中占有一席之地。   何况他还为这人不上早朝,为了他呵斥璃妃……明倚越想越不是滋味,眉头紧皱在一起,五指也在不知不觉间紧捏在一起,骨骼因此而发出细微的声响。      暧昧的烛火摇曳下,明黄的衣袍与水蓝色的衣袍叠交在一起,显得分外刺眼。他看见明弦低下头去缓缓吻上那人艳丽的双唇,眼眶忽然就红了,莫名觉得委屈。   这头才与他划清界限,那头就与别人好上了!明倚咬了咬牙,转头就纵身跃去。      而这一边,明弦却只是浅啄一下,便离开了。   蓝睢楞了一下,睁开眼,推了推明弦,柔声道,“……陛下?”   明弦呼出一口气,将他从身上拉起来,自己也站起来,目光若有所思地掠过屋顶,静默了一会儿,忽然道,“朕出去一会儿,你就在这里待着吧。不要乱走。”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就想更了= =但是也许是我RP问题,一直更不出来啊捶地! 现在这个点还早><总觉得不是什么好的更新时间~o(╯□╰)o -V-其实也算是有点小进展了吧?有没有感受到一点点JQ的气息迎面扑来啊噗噗~ 不明所以的恼怒   没有让任何人跟着,明弦一个人提着琉璃灯往重华宫去了。涂了金漆的灯面很漂亮,光从缝隙中微泻出来,照得面前的一方小地方暖黄暖黄的。   他记得,小时候明倚最是爱在夜里掌着琉璃灯,拖着他在御花园里四处游窜。他们折过父皇最爱的牡丹花,烧过贵妃的衣服,打过树上的雏鸟,但往往挨板子的总是他。   父皇说,他这个做哥哥的没有立个好榜样,该打!      他笑笑,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跟着明倚干那些坏事,会得个怎样的后果。只是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他都愿宠着他。   挨板子以后,明倚总会偷偷来看他,手上拿着药,见他一身伤,眼眶就会忽然变得红红的。这个时候,他就趴在床上,忍着痛冲他笑,安慰道,“不打紧,四哥没事儿,你别难过。”   少年软软的,凉凉的手会疼惜地摸摸他的侧脸,小声道歉,“四哥……对不起……”   他爱极了那个时候明倚看他的眼神,像是真的把他放进了心里去疼着,放着。      往事历历在目,如今人大了,明倚倒不似以往一般爱与他亲近了。明倚开始恨他,甚至于挑拨君臣之间的关系,威胁他的皇位。   人为什么这样容易就变了呢?明弦有时候觉得自己想得很通透,有时候又觉得自己根本不明白,他还是他,明倚却早已不是当初的明倚了。   重华宫就在眼前,他示意宫婢奴才们噤声,让他们悄悄退了下去。琉璃灯熄灭了挂在一旁,冷风刮过来,流苏随之微微摇曳。      将气息收敛,他靠近窗边,透过细开的缝隙往里面瞧。   屋子里“碰碰碰”的声音响个不停,少年正拿着剑用力劈着面前一个高的木雕。那木雕明弦认得,是明倚十六岁生日的时候,他亲自雕了自己的模样送与明倚的礼物。   少年似乎是气极了,只听他大喝一声,剑身砍过的瞬间,木雕被劈成两半,其中一块飞出去,重重撞上墙壁,然后再次碎裂成三块!      明弦心下一惊,有些纠结地看着地上的木块,忽然觉得躺在那里或许就是自己。夜风刮过,他紧紧了衣衫,觉得更冷了。   虽是如此,心里却隐隐觉得欣喜,若是他没有反应,那才糟糕。现下这种情况是不是就代表明倚的心里其实是有着自己的呢?   唇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他心满意足的转身离开,今晚还是睡书房吧!      少年咕噜咕噜喝了一口茶,坐在床边喘气,冷静下来忽然听见屋外细微的脚步声。他皱了皱眉,跑出了房门,然而四周都是黑漆漆,空荡荡的,别说是人影,连鬼影都没有一个。   “值班的小太监往哪里去了?”他嘀咕了一声,转身要进门的时候,瞥见挂在树枝上一盏琉璃灯。      心中欢喜异常,他小心取了下来,心道,还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式样。   前几日就向阿如讨要过这东西,但是一直未寻见合意的,他下意识觉得也许是阿如来过,见他在屋子里发疯,便挂了在此处吧?   身上粘着汗,冷风一吹,他还没来得及走回屋,就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道了一声糟糕,果然第二天就开始头重脚轻。      阿如火急火燎地冲进来的时候,他甚至连眼睛都重得睁不开。   “主子……主子……”阿如凑到床边,惊慌叫道。   明倚略掀开眼角看了他一眼,又转了个身,提不起力气,只懒懒说道,“又出了什么事儿?我头疼,你挑重点说。”   阿如对着自家主子的后脑勺叹气:“主子,昨儿夜里,楼将军被关押入天牢了!”      明倚猛地坐起来,睁大眼道,“此时当真?”   阿如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本想明倚如此看重楼临之,现下楼临之出了事,他该是非常忧虑才对,怎么他神色之中却隐隐露出些许愉悦的表情来?   阿如点头,明倚复又倒下去,小声道,“我要再睡一下,好像有些发烧。”   “啊?”阿如连忙探手过去试温度,果然烫得吓人。他一下站起来,着急道,“奴才去……去宣御医来看看……”      明倚皱了皱眉,“别去,吃药都吃得腻味死了。我自己有法子,你别管了。先去打盆冷水进来,给我敷敷吧。”   阿如应声,转头走出去的时候却看见地上乱七八糟躺着的“尸体”,他吓了一大跳。   木雕皇帝的头还在,身体却七零八落的,这事儿如果传出去了可不得了了。替明倚敷了冷水,又把屋子的“罪证”都收拾好了,他才松了口气。      明倚睁大着眼躺在床上,问他,“阿如,那灯挺漂亮的,你从哪里弄来的?”   “灯?”阿如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感莫名,“这个不是奴才寻来的。”   “……哦。”似乎就是为了问他这么一茬,明倚得知答案之后,闭上眼就又睡了。   不是阿如是谁?明弦?他抿了抿唇,想起这个名字心里都泛了一层酸味,不想了!他昏昏沉沉倒真的睡到了日落西山。      闷出了一身汗,烧也退了,就是身子乏得紧,估计是没吃饭的缘故。阿如照顾得很周到,也适时端着粥走了进来。   吃过粥,又歇了一会儿,慢慢沐浴完毕,他方才穿好衣服,装瞎子装到了中宫。他想,他是务必要耐心肯求明弦让他去见楼临之的,否则,收买楼家的计划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但是这样的想法,在他走近中宫,隐约听见里面的嬉笑声的时候决然断了念想。      “走吧,回去。”   阿如愣了愣,见明倚不知为何瞬间黑了脸,就心惊胆战地掺着他往回走。   阿如没有内力,自然是听不到的,然而明倚却可以听个清清楚楚。他走路的速度虽然如平常一样,然而脸色却显得不大好。   回了重华宫,明倚就把金牌翻出来,气冲冲地要往外走。   阿如这回倒是十分机灵地拦住了他,“主、主子……你要去哪儿?”   “劫狱!”一把将他掀开,明倚就往门口去了。阿如愣了一下,吓出了满身汗,鬼叫一声赶紧跟上去。      到了天牢门口,明倚倒是少有的拿出了主子的架势,先皇被他搬出来,细数种种官员们‘大不敬’的罪状,把狱差唬得一愣一愣的。   皇帝也没明确说不让人探视楼临之,面前这小爷他们也得罪不起,狱头一发话,赶紧就给他让路。   天牢阴冷,石壁虽燃着火把,却仍是不够光亮。阿如细心扶着明倚往里走,狱差领他们到了牢房门前,就站在一旁候着。      明倚侧过头,对阿如说,“你去外头等我,半个时辰以后进来接我。”   阿如手一抖,几乎要哭了:“主子,你该不是真的要劫……”   明倚一掌往他脑袋拍去,骂道,“你是猪啊,我说得气话你也当真!”   “哦哦。”   “快点出去,别浪费时间!”      待阿如走远了,他方才摸索着推门走进去。狱差上了锁,嘱咐明倚长话短说,就哼着小曲嘀嘀咕咕的走了。   远了还听见他说,“唉,怎么长得那样好看,偏偏是个瞎子呢?”      楼临之倚着墙坐在角落里,头发凌乱着,青渣爬上下巴,脸上甚至有污渍,说多狼狈有多狼狈。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直至明倚走到他面前,蹲下,低声说,“你还好么?”   楼临之动了动,抬起泛着血丝的双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忽然短促地笑了一下,哑声道,“还是这样的眼睛……好看。”他抬起右手,指尖触上明倚的眼梢,轻轻摩挲着。   明倚也不躲开,只是顺势垂低眼眸,说,“我不是故意要瞒你的,你知道,我有自己的苦衷。”   “嗯。”   楼临之收回手,两人又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你回来不就是为了救你的父亲么?”明倚深呼出一口气,打破沉默,低声道,“我知道他在哪里,也可以替你保障他的安全……”   楼临之看着他,眼神渐渐变得陌生。   明倚别开眼,咬牙继续说道,“你此番未经召告便冒然跑了回来,弃千万士兵于不顾,皇帝随时可以以‘擅离职守’为由,安插*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如若你死了,楼相又逃离在外,你想想,楼家百年基业不就毁于一旦了吗?”      “你一直以来,就是在利用我对不对?!”楼临之又不傻,此时自是明白了明倚的用心。一直以来挑拨楼家与皇帝的人应该就是他,而这样做的后果,便是要逼楼家入绝境,然后归顺到他们那边去。   “呵呵呵……哈哈……”楼临之低低笑起来,笑容却愈加显得讽刺无比。   “临之……”明倚按上他的手,微微有些自责起来。他并非故意伤害于他,但是每一步都确是精心打量过的,包括让楼临之对他动情。      狱差回来敲着铁杠,笑着说,“王爷,时间到了,别让小人难做不是?”   明倚收回手,道,“你再想想吧,过几日我再来看你。”   门开了,阿如赶忙进来扶着明倚出了去。   快要从牢房门前走过的时候,楼临之忽然沉声道,“明倚,这样走下去,只会越来越错,停下来吧。”报仇……不是你想得那般容易。   少年微微笑起来,语气坚定:“不,除非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加上完结掉的文就写了六千字了喘气Orz 忽然觉得小楼好可怜><深情的虎摸他~ 我家娃还没开窍,要等明弦来点透,才明白自己的心呐=V=得意~ 软禁   前脚刚踏入重华宫,后脚房门就被紧紧锁上了。门外响起哒哒哒的脚步声,不多时,重华宫便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得水泄不通。   阿如惊慌地去摇门,大声喊道,“这是做什么?!快开门!”   明倚站在原地,只细细听着宫里宫外的动静,隔了半响,忽然笑了笑,道,“不用管它了,他们不会开的。”   悠闲的走回桌边坐下,他探手摸了摸茶壶,凉的。依旧替自己倒了一杯,他慢慢喝着,唇角含着笑。      阿如却没有他这般镇定,只见他哭丧着脸走回明倚身边,忧虑道,“主子……莫不是皇上发现我们私自去天牢了?”   明倚不答,阿如简直就要哭了,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这、这可怎么办才好?”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抬手开始自我掌掴,哽咽道,“都是奴才不好!没有劝着主子!无颜去见宸妃娘娘!无颜面对……啊……”手背一痛,竟是被飞击过来的茶盏硬生生砸开了去。      “出息!”冷冷扫他一眼,明倚站起来,将掉落在地茶盏捡起来,拿在手中掂了掂,懒懒道,“死不了的,就算他把我困在这里,楼临之我依旧是要救的。”   劫狱……   那还不是要去送死么?完蛋了。阿如苦着脸蹲下身去,泪流满面。      一日三餐会有人定时按量的送进来,可是来来去去,他们主仆二人却都出不了这屋子。   阿如睡在地上,晚上睡不着,便翻来覆去的折腾。明倚本来没什么,倒也被他弄得心浮气躁。这傻小子虽打小侍候他,却从未经历过什么大事,这回怕是给吓坏了。      正想着,静夜里忽然传来一声细响。明倚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摸到了置于床边的剑。待来人气息靠近,他正要倾身刺过去,却被先一步按住,那人压低声音道,“……是我。”   明倚松了口气,笑道,“影,你当真是我的救星,我正想着法儿,怎么从这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跑出去,你就来了。”      “走吧。”   “我不走。”明倚皱眉,冷声道,“他今日软禁我,不过是因为我私闯天牢。既然他并未发现我的计划,为何我便要就此放弃?”      两人僵持半响,明倚忽然道,“你走吧,帮我把阿如带走,若是失败……我大不了一死了之,也连累不了什么人。”   “不要赌气。”   明倚咬咬下唇,低声道,“师哥,算我求你了,带他走吧。报仇一事,我谋划了这么久,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      “师哥”两个字往往是明倚软言与他说话的时候方才叫的。   他们虽师出一门,然而明倚却不服于自己比他先入门一天,平日子里直唤他的单字——影。叫来叫去,无论是他,还是师傅都由着他去,没了脾气。   “……行事小心。”知道劝不回他了,影便只好嘱咐一声,便向躺在角落的阿如走去。      再也不能当什么也听不见了,阿如赶紧爬起来,抹了一把眼泪,哽咽道,“主子,奴才不走,就是劫狱……奴才也、也要和主子同生死。”   说得有多大义凛然似的,明倚知道他分明怕死得很,心里暖暖的,口上却骂道,“啰啰嗦嗦!”右掌一出,石子弹上阿如脖颈,噪声即刻消失不见。   影接住昏过去的阿如,像扛了一个麻袋,利索地将他倒挂在肩上,走至窗边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      明倚微微笑了笑,道,“其实……你武功真的比我高,师哥。”   眸光软下来,影抿紧了唇,纵身从窗口跃了出去。      两天过去了,楼临之却依旧没有给他答复,明倚愈加觉得心焦起来。楼相那边已经有了半分妥协,却要求必须救得楼临之。   但那人偏偏又是个死脑筋,哪里这么容易劝服得了?楼临之若是不肯配合,就算强行去救他,这皇城怕也是出不去的。   明倚很纠结,救人一事再也拖不得了。   不要说他整日看见明弦和那个男宠在眼前晃不舒服,就是单报仇一事而言,还是尽早解决为妙,拖下去漏洞只怕会越来越多的……引得明弦怀疑那就不好了……      忧虑在这日傍晚时分,落了地,开了花,俨然变成了喜讯飞过来。   不知楼临之是怎么行得神通,送进来的食盒里有一枚碧玉观音,明倚认得,这是楼临之自小不离身的保护神,是他娘亲特意为他求来的。   呆子终于想通了!   明倚抱着被子在床上叹气,迷迷糊糊小睡了一会儿,足以养精蓄锐。等他换好衣服,将面具戴好,顺顺当当溜出来的时候,已经月弦高挂。      天牢始终不是那么容易闯的,强闯装英雄,倒还不如委屈一回扮狗熊。打定主意,他便将随身携带的金叶都淬上毒。   轻功和投放暗器是他的强项,如此一来,无声无息干掉几个,再冲进去救人便显得迅速且有效率得多了。   楼临之见他进来,毫发未伤明显吃了一惊,想他不但会武功,而且并不低。眸色微微暗沉下来,他低声道,“原来你竟瞒了我这样多……”那日在瑶乐居,他就该想到的,真是笨。      明倚没空跟他解释,只劈剑为他斩开锁链,道,“快走吧,我也不知道援兵什么时候到……”言毕,他已是跨出去,然而身后却没有人跟来。   明倚疑惑地回望过去,却见楼临之抿了抿唇,垂眸道,“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利用我吗?”      也许现在并不是谈这些的时机,然而明倚却正色道,“我会。”   他并不想骗楼临之,不管重来多少回,只要宸妃会死,只要报仇的意义还在,他便会不计一切代价。   楼临之闭了闭眼,重新睁开的时候眸中已然平静似水。“走吧……”   明倚看着他宽阔的背影,微微蹙了蹙眉,强自压下心中的不安,赶忙跟上去。楼临之不是个优柔寡断,不懂时机,不分场合的人,能在现在问出这样的话,他今晚绝对不正常……    作者有话要说:阿如其实挺可爱的>< 这章我拿来铺垫过渡~嗯嗯~估计JQ在下一章>33< 今天考试考得我好晕,现在好想睡觉啊TAT刚打字眼睛就不断的想闭起来= =不知道那些用木棍撑住眼皮的方法有效不囧 瓮中捉鳖   并不是所有的狱卒都被明倚杀了,方才躲的比杀的明显要多。然而此时,整条天牢通道里却空荡荡的,连一个人也没有。   明倚警戒的停下脚步,“我觉得……很不对劲。好些狱卒我明明没有杀他们,现在却都消失了?”      楼临之没有转过身来,只略微停了停,低声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不在这里,那自然就在外面了。”   “你是说我们的行踪被发现了?”   楼临之没有答话,只弯身在地上拾了一把剑,径直往外走去。      明倚皱了皱眉,没有再多想,紧跟了上去。   事实证明,楼临之说的并没有错,他们确是等在了外面。但是除了这些狱卒,更多的是一列列排列整齐的士兵。   位于首位那人正面对他们站着,银辉满地,他明黄色的衣袍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仿佛成了这静夜里唯一的声响。      薄唇紧抿着,他幽深的双眸在看见明倚的时候微微紧缩,凌厉的脸部线条愈加显得冷峻,如刀一般。   明倚下意识退了一步,有种直觉袭上心头。明弦认出了他……他居然认出了自己?!不……不可能……      楼临之微微侧过脸来看他,眸光复杂,像是突然之间掺入了太多的东西,像是怜惜,像是痛苦,像是自责,更多却是无奈。   明倚心一慌,急忙去拽他的衣袖,“我们可以逃的,你不要放弃!”   “……是么?”突兀插入的声音冷得透骨,明倚张惶回望,见明弦缓缓向他们走来,“你倒是告诉我,打算如何逃?嗯?……明倚!”      最后两个字咬牙叫出的时候,明倚被惊得瞪大了眼,“你当真……知道了?什么时候知道的?”   脑海里刹那划过许多的细节,明弦将他软禁在重华宫,楼临之最后问他的话,楼临之所谓“神通”送来的信物,楼临之的反应,天牢里的狱卒、囚犯……不对不对,通通不对!      “以后不要四处跑了,做事也要谨慎。宫里是非多,朕保得了你一时,保不了你一世……”   ——从那时候起,明弦大概就知道了吧?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利用我吗?”   ——这样说,楼临之也是知道的。他们……这是串通到了一起只为抓我?!      “朕给了你那么多次机会,就为了阻止你来这里救他!你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做呢?”年轻的帝王停在了他们三步之遥,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当真就如此恨我入骨……以至于要费劲心思联合外人来拉朕下位?!”   事已至此,情势早已不可扭转。明倚重重闭了闭眼,睁开的同时拔剑相对,剑身低吟,白光闪现,照得他眸中的恨意更深,更浓,像是化不开的雾色。      “何止是要拉你下位!我还要取你性命!”明倚冷声道,“你们母子……都该死!!!”话音未落,他已是跃身刺去,然而剑尖在靠近明弦脖颈的时候被横插入的剑身挡开!   明倚被震得连连后退,稳住身躯后,只看向护在明弦身前的楼临之道,“你让开!今日就算要死,我也不会看他好过!”   楼临之紧皱着眉,沉声道,“明倚,你斗不过他的,放弃吧。”      明倚不听,只重整心绪刺过去。楼临之跃身与他交缠在一起,两人打得难分难解,剑身白光交织,咣咣咣的声响显得尤为刺耳。   明倚本就不敌楼临之,此时不知为何,更觉吃力。像是越打越累,内力犹如被缓缓抽空一样,他额上不断滴下冷汗,终于被楼临之踢飞落地!   心口处绞疼在一起,明倚紧按着那处,用力喘息着。   眼前出现一个明黄的云靴,明倚苍白着脸仰头望去,断断续续道,“你……你在我饭菜中下了药……”      明弦并不否认,只见他蹲下身来,细细替明倚抹去唇边的血迹。   明倚闭了眼,转头去躲,却被紧紧捏住下颚,由着明弦继续动作。   “成者王侯败者寇……我认……”明倚的右手紧紧捏紧成拳,他冷冷望入那人眼中,“要杀要剐……随便你!”      明弦本是气极了,尤其是明倚要对他刀剑相向的时候,然而此刻见他那副傲慢至极,显得万分有骨气的模样倒是笑了。   “朕既不杀你……也不剐你……”将他金色的面具掀掉,指尖沿着唇线滑至脸侧,明弦凑到他耳边,呵着气低声说,“……朕要上你。”   “你!”被他露骨的话弄得血色上涌,脸颊滚烫,明倚狠狠瞪着他。      少年明亮的双眸里怒气蓬勃,琉璃般晶莹的瞳仁漂亮得像度了一层光。他的眸中倒影着自己的影子,明弦心中一动,不禁低头在他眼睛上轻轻吻了一下。   唇上灼热的感觉仍在皮肤上滞留,明倚伸手就要去推他,却被明弦先一步制住,一个弯身,拦腰将他抱起。   军队自动分开,让出一条路。   明弦抱着怀中不断挣扎的少年往回走去,楼临之站在一旁,双手紧捏着,神色之间满是痛楚。      “皇上……”   明弦停下来,眼视前方,沉声道,“你放心,朕答应过你的自然算数。楼相要求卸甲归田、隐退朝廷的奏章朕已经批了。而你……即刻回边城待着,擅自离职之事,朕便不再追究!”      明倚听得真切,唇边不禁泛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四哥果真好计谋,既吞了楼家,也扫除了我这个隐患……明倚佩服!”   明弦瞥他一眼,继续往回走,缓缓说道,“朕不需要你在这方面佩服,有空替别人抱打不平,倒不如多想想你自己如何保命。这次的祸……你闯得可不小!”      他语气里责怪的意味多过于愤怒,甚至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还微露笑意,似乎很是无奈。   明倚愈加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只好冷哼一声,转移话题道,“你要带我去哪儿?天牢不在这边,砍首的地方也不在这边。”   “饶你一命你还想死不成?”明弦道,“去哪里?自然是带你去锁着,这辈子你算是完了,要跟在我身边,逃不掉咯……”   心脏突突一跳,明倚别开眼,耳尖悄悄红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33<你们真好,留言让我好兴奋嘻嘻(*^__^*) 不过我论文还有五篇没写~尽写文了呜呜对手指~好杯具><今晚要动笔鸟~ 皮埃斯:低头磨地板,我想……照这么下去我写不了啥虐文了(╰_╯)#我是废材Orz 好丈夫,渣媳妇儿   那药效来得太快,以至于到了后来,他在颠簸中只见到明弦的影像在眼前重重叠叠好几次,便昏了过去,不省人事。   意识在飘荡,身体对外界却是有感知的。   有人搬他上马车;有人用温热的布细细帮他擦拭全身,包括隐秘的部位;有人凑过来喂他喝水,柔软的嘴唇相贴,几乎想让他咬上一口;有人抱着他睡觉,怀抱暖暖的,胸膛宽厚而结实,那样的温度让人贪念得不愿醒来。   一直在耳边低语的声音渐渐消失,他心下一慌,猛地睁大眼睛,发现睡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床,垂下来的帏帐随着微风轻轻摆动。      身子仍旧是虚软的,他摸了摸额头,强撑着坐起来,撩开帏帐。   简单的桌椅,寻常的茶壶,有些斑驳的墙壁与半开的窗户。门外有人路过,说话间声音喧闹。   这是客栈。   他反应过来,努力回想这几日发生的事,记忆却始终停留在了劫狱那一夜。是了,他反被明弦算计了,这一战输得很惨。   摇摇晃晃走到桌边坐下,他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才抿了一口,门被推开,那人一下子冲过来抢过他的杯子,呵斥道,“要喝就喝热茶,冷冰冰的你也敢喝。”      入了秋,水落入口中,凉凉的温度一路滑下去,对于他本就虚弱的身体来说,的确不是那么舒服。   明倚抬眼看他,“我怎么会在这里?你又打算做什么?我似乎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吧……”   明弦坐下来,似模似样的拿出折扇出来抖了抖,一边扇风,一边唇角含笑的说道,“你留了这么个烂摊子给四哥,如今陪我出来散散心也不肯?真真薄情呐……”      “什么意思?”   “满朝文武、太后通通都逼着朕赐你死罪。你以为篡位谋反的罪名有这么容易就逃脱么?”   明倚哼笑,“所以我早说过,要杀要剐随便你!”   “对,你说过。”明弦停下手中的动作,静静看向他,“所以朕……杀了明倚。”      明倚睁大眼望着他,藏于桌下的手微微颤抖,“你到底想说什么?什么叫杀了我?”   “正如你所想,有人替你死了,而那个人就是朕最宝贝的弟弟——明倚。”他垂下眼眸,将明倚未喝完的那杯冷茶凑到嘴边,“你呢?你不是明倚,你是顾月奇。”   “……”      不再理会少年呆愣的神情,他起身,微微弯腰,将少年拦腰抱起,走回床边放下。   眸光里像是盛了温柔的水,明弦替他拨开细碎的发丝,倾身下去在他微凉的额头印上一吻,低声说,“好了,你身子尚虚,再躺会儿,我去替你端点粥上来。”      “四哥……”   明弦起身的动作停下来,少年的目光静静看向他,“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么?”   “听过。”明弦微微笑道,“但我相信,我比那个农夫聪明,而你……也绝没有那条蛇那般无情。”   几乎不愿意去看那人眼中暗含的宠溺与信任,明倚翻过身去,背对着明弦淡淡说道,“……你错了,说不定我比那条蛇更加狠毒,更加冷情。”   眼圈慢慢红了,在他以为身后的人要拂袖离去的时候,头顶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微微摩挲着,他低叹道,“真是如此,那我也认了。”      门打开,再关上。   屋子里重归一片寂静。少年努力睁大着眼,眼中的滚动的泪水硬生生被他逼了回去,他想,这人肯定又是在下套子等他跳,不能相信,不能相信……      过了一会儿,明弦端粥上来,明倚听话的坐起来喝了,将空空的碗递过去,明弦笑笑接了,却听着他道,“我有话跟你说。”   小脸一板,语气十分的认真,刻意这样做,倒显得有了那么一两分傻气。   明弦觉得他可爱得紧,憋着笑点点头,将碗放在一边,也摆出一脸认真倾听的模样来,“好,你说,我听着。”      “我不知道你这是打算去哪儿……”   “寒山书院。”明弦唇角一弯,立刻接道。   瞥了他一两眼,明倚转过头去,眼视前方,继续道,“也不知道你要去做什么……”   “去读书啊,也随便找一个人。”   “你做什么老打断我!”   “我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明弦坐到床上,圈上少年的腰,“免得让你生气。”      他声音低沉悦耳,湿热的气息恰好拂过耳垂,明倚脸上一热,就要去推他,却被明弦更紧的抱住。那人嬉笑道,“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你不想我开口打断,我就闭嘴。”   明弦俨然一副他说什么他做什么的模样,明倚心里觉得别扭,知道推开不了,索性将他当做人肉垫子靠着,淡淡说道,“你让我走,五哥那边集结的势力我替你想办法解散,从此两不相欠,怎么样?”   环在腰间的手臂一僵,明倚没有回头去看他的表情,只屏息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不觉得这个买卖,我太吃亏了么?”那人的声音依旧含着笑,然而明倚却不得不愈加小心翼翼起来。   “那你还想要什么……”   “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明弦缓缓说道,“那个代替你死去的静王爷,在法场那天引来了不少黑衣人来救,朕……悉数将他们捉拿在案。”   “那五哥……”明倚惊恐地回头望向他。   明弦看向少年明亮的眼眸,勾唇笑道,“你不必担心,他没来。就是想也知道,他还没那么笨,若是连他也捉住了,你们这一党,就真是全完了……朕一个人下这盘棋,还有什么意思?”      明倚松了一口气,随即苦笑道,“那你要怎么样才肯放我走?”   “明倚,不要挑战我的耐性。”明弦微微眯眼,沉声道,“我说过了,这辈子,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就是死,你也得跟我在一起。”   “……”明倚咬了咬下唇,道,“那好,我不走,也不想着离开。但是……你要放了我那些兄弟,并且与我约法三章!”   有些好奇他到底要提什么条件,明弦挑了挑眉,道,“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o(╯□╰)o那天不知听谁说……攻是好攻,受是渣受。 攻掏心窝的对受好,于是我就是在写渣受贱攻么Orz 皮埃斯:你们都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吧?不知道的看下面^^ 一个农夫在寒冷的冬天里看见一条蛇冻僵了,觉得它很可怜,就把它拾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怀里,用暖热的身体温暖着它。那蛇受了暖气,渐渐复苏了,又恢复了生机。等到它彻底苏醒过来,便立即恢复了本性,用尖利的毒牙狠狠地咬了恩人一口,使他受了致命的创伤。农夫临死的时候痛悔地说:“我可怜恶人,不辨好坏,结果害了自己,遭到这样的报应。” 醋,是这样吃的   明倚有些狐疑的看向他,太容易答应下来的他总会想办法钻空子,跟上次一样。这回可不能那么笨,尽提一些虚的条件,应该要实在些,具体些。   “第一,我要行动自由,你不能总约束着我,至少让我觉得自己活得还像个人吧?”   明弦放开他,走到桌边坐下,随手把玩着茶杯,脸色平静,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明倚蹙了蹙眉,再接再厉的煽动道,“怎么?第一条你就不答应?我提的条件也并不苛刻吧,而且我保证过,我不逃跑。你手上还捏着我手下弟兄的性命呢,你怕什么?”   明弦抬眼看他,眸光幽深,微笑道,“好,第一条我答应你。第二条呢?”      明倚心下一喜,继续道,“第二,你我之间依旧以兄弟相处,你不能逾规对我做亲密的举动。”   “嗯,第三?”   “第三,我不信你上寒山书院就是为了游玩。既是有所图,我帮你,事成之后,你就放我弟兄离开。”      “放一半……”明弦慢悠悠地说道,唇角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为什么?”明倚瞪大了眼,不满道,“你怎么做了皇帝还这么小气,既然要放人,就全放了!”   “笑话!”明弦腾地一下站起来,眯眼道,“全放了,你不就像不关进笼子的金丝雀,随时就跑了么?再者,你也说了,朕是皇帝,要向全天下的臣民负责,谋反的乱党也是可以随意释放的么?”      你要想放总有办法的。明倚在心里鄙视他,很是清楚,这人就是想要抓到一个牵制自己的力量,乱党不能随便放什么的,都是狗屁!   明倚把头扭到一边,明弦站在桌子旁边,冷眼看他。   气氛再度冷下去。      明弦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试图好好与明倚相处,可是每次谈话到了结尾都会不欢而散。他似乎很喜欢碰触自己的底线,明明知道他不爱听那些“要走啊”“要离开”之类的话,他依旧要提,要说,要想尽法子离开。   这些日子以来,他深刻的反省过了,明倚显然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人。之前的策略错了,没关系,我们重头来过,反正日子还长,可以慢慢耗。      深吸了一口气,明弦重新坐了下来,尽量温言道,“四哥已经退到底线了,你要在我这里求个安心,难道我就不用吗?”   明倚抿了抿唇,见他语气软了下来,心中莫名有些窃喜。大不了剩下的一半自己想办法再救便是,何必现在跟他硬碰硬呢?   想清楚了,他就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那……交易成交?”   明弦叹口气,拖长声音:“嗯……”      明倚虽然猜到明弦上寒山书院是另有目的,但是去干什么,却是一无所知。一番仔细询问之后,他才知道,明弦上寒山书院,其实是因为要与番邦争一个有“护佑国脉”之名的古剑。   古剑是两国交界处挖出来的,据说是上古神剑,其剑魂颇具灵气,只需奉于宗庙之中,便能保社稷昌盛,国泰民安。      正是有了这样一个传闻,两国才争了那么久,而最后商议的结果便是——由番邦二王子携带古剑到明光游玩,只要明光在三个月之内能够将二王子顺利找出来,番邦便自愿放弃古剑。   眼看两个月过去了,这二王子却好似从未来过明光一样,怎么也寻不到他一丝踪影。明弦急了,这才亲自出马,也顺便避开太后对明倚谋反一事,处理结果的不满。      “那为什么不去别处?”明倚疑惑道,“这寒山书院有什么好的?你怎么认定他就在此处?”   明弦笑道,“寒山书院是我明光最高学府,他向往已久,我猜他一定在这里。”   “那可未必……”明倚垂下眼嘀咕,说不定人家就爱跟你对着干呢?   “不信?”明弦挑眉,“那好,我们打个赌。”   “什么?”      “你若输了……”明弦指了指自己的唇,眼眸里满是狡黠。   明倚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修长的手指停留在那片薄唇上,脑子里迅速闪过自己不要脸的贴上去吻他的场景。热血上涌,脸颊滚烫,他把脸一转,愤声道,“……赌就赌,你输了可不要哭!”   “不会。”明弦悠然自得的抿了一口茶,微微笑道,“你还是担心自己吧。”   “……”明倚咬牙。那个番什么邦的老二敢在那里,我就杀了他,来个毁尸灭迹!      ……   ……      之前还在想为何明弦那么容易便答应了自己第二个条件,到了用晚饭的时候,他终于想明白了。   夕阳的余晖从窗外透进来,坐于窗边的两人低低说笑着,脸上漾起愉悦的笑容。金黄的暖光将他们全身度上一层薄薄的光晕,美得像一幅画,让人不忍打扰。   明倚从楼梯上走下来,向两人走去,面无表情的坐下,拿起筷子一声不吭的就开始吃东西。      蓝睢愣了愣,看了明弦一眼,然后转过头来,冲明倚低声唤道,“顾公子……”   声音低柔像是能揉出水来,明倚蹙了蹙眉,觉得面前这十分女气的人分外的讨人厌。他自己倒是忘了,原来他不叫明倚了,他姓顾,叫顾月奇,是顾公子了?!   懂得做人做事的人确是讨人喜欢,怪不得明弦连出来也要带着他。好好好,这下子他这又不是弟弟,又不是男宠,又不是朋友的人,就是个多余的!      尽量无视这两人,他埋头吃饭,余光却控制不住。   扫到明弦体贴的为蓝睢夹了一筷子菜,他就像如鲠在喉,什么食欲也没有了。但是他依旧头也不抬的吃,好似面前的就是天下最美味的东西。   那筷子从挪回来,顿了一下,又夹了点鱼肉往他这边来。明倚手中的筷子迅速地抬起来,“嗖”地一下夹住明弦的筷子,看着那颤巍巍像是要掉下去的鱼肉,灿然笑道,“多谢四哥了,鱼肉……我戒了。”       作者有话要说:噗哈哈哈哈~捶地~!~ 我码字的时候自己读了下“蓝睢”这两个字哈哈哈 这是什么囧名字哈哈哈,笑抽我了哈哈滚地……-_-|||不要怀疑,我就是个取名废材呜呜~ 争执   你自小就爱吃,鱼肉也是能戒的?   明弦冷笑,只觉他又在无端端耍性子,存心不领情,脸一下就黑了下来。   他们两兄弟僵持不下,蓝睢坐在一旁也是惴惴不安,生怕明倚将明弦给惹火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儿。   “顾公子,您就吃了吧,主子爷也是好心好意。”      他这一劝本不打紧,然而明倚却怒火中烧。你算个什么东西?也好意思对我指手画脚!   明倚把筷子一摔,站起来就往房间走,“我饱了,两位慢用!”   “站住!”明弦站起来,气得一掌拍向桌子。      本是喧闹的大堂,瞬时安静得只闻呼吸声,所有人的视线都刷刷刷地盯在三人身上。   明倚背脊一挺,走得愈加轻快,回房的时候碰地一摔门!   声音震耳欲聋,像在示威。      一个人在房间里生闷气,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   明倚想来想去,最终将原因归结到看蓝睢不顺眼的缘故上。若不是他,至少现在他还能平心静气的和明弦相处下来。      晚饭没有吃饱,他身子尚虚,到了夜里,自然而然就觉得饥饿。   明倚悄悄开了房门,独自摸黑往客栈的厨房走去。这里不比宫中,也没有人再会为他准备糕点。只好自食其力了!   将烛灯放在灶台,他四处找了找,弄了半天才找到一个冷硬的馒头。      没办法,将就着吧。   明倚抿抿唇,张口咬下去,嚼了一下,“呸呸呸……”他立刻像吃了老鼠屎一下将碎末吐了出来。   “这也太难吃了吧……”他皱眉嘀咕,抬眼的瞬间却见一人斜斜倚在门框处,带笑的双眼揶揄地看着他。      脸上一烫,他抬手就讲馒头扔到那人身上,瞪着明弦,道,“看什么看?!吃什么你也要管?”   馒头砸在明弦身上,又弹跳着滚落在地。   明弦伸手拂了拂身上的碎末,站直身体,向他走来。      明倚侧身,故意无视他,明弦偏偏绕都他面前,低头看他,低笑道,“……饿了?想吃东西了?”   “……”明倚皱眉,硬是不哼声。   “唉,我还想说我饿了……”明弦站直身体,瞥了瞥他,叹道,“想弄点东西来吃,正好也邀你一块呢!”   “既然你都不饿了,那我……”      明倚抬头狠狠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明弦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他拖回来,“喂喂,你到底是怎么了?今儿个不是才与我定了和平条约了么?怎么晚饭时与我置气,到现在还不打算与我和好啊?”   明倚挣扎起来,“你撒手!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不行!”明弦干脆一把抱住他,“说清楚了再睡!”      明倚也不挣扎了,气喘吁吁地瞪他,“你无不无赖啊你?若是让全天下百姓知道,他们的皇……”   呐呐闭了口,隔墙有耳,言多必失。明倚哼一声,不说话了。   明弦的双眸微亮,带着迫人的光华,他看着少年微微泛红的脸颊,晶亮清澈的双眸,心神一动,不禁试探问道,“……你在吃醋?”   明倚怔了一下,猛地推开他,“你不要乱说,我只是讨厌那个姓蓝的!”      “哦……”明弦应了一声,转身找起东西来。   明倚被搅得心神不宁,只觉得明弦是在敷衍,并不相信。但再刻意解释又有越描越黑的嫌疑,他站在原处,也不知此时如何是好?      明弦翻出一盆早已择好的菜,从水缸里勺了水,袖子一撸,开始洗起来。   明倚愣了愣,走到他身边,讶异道,“你要炒菜?!”   “怎么?不行?”明弦侧头望他,唇角微弯。   “四哥,不要开玩笑了。”明倚皱眉,“这种事不是你该做的,你也没必要为我这样做。”      衣袖宽大,袖口早已湿透,明弦顿了顿手下的动作,无声笑了笑,道,“什么叫不是我该做的?四哥可没你想得那般娇气。”   “母妃她……也曾被打入冷宫,当时过得日子远比想象中要艰苦。不但要受人白眼,人手不够的时候,就是当主子的做事也需亲力亲为。”明弦缓缓说道,“……不过,那是在你们母子进宫之前的事了。”   明倚听他说这些,心情复杂,也不知怎样应答,唯有保持沉默,并不搭腔。      明弦像是洞悉他心中所想,当即说道,“我知道你很恨母妃,也知道无法消除你心中这股恨意。但是,作为儿子,我想,我可以理解她这样做的原因。”   明倚双拳不自觉捏紧,眼眶泛红,却硬忍着没有发作。   “好不容易从冷宫中爬出来,她以为自己消除了所有的劲敌,却没想,宸妃的突然出现让她的地位又变得岌岌可危。谁又能想到,父皇会突然将你们母子从南疆接回来呢?”      “所以呢?”明倚冷笑,“就因为这样,她便要杀之而后快么?”   “是,这从不是借口。”明弦牢牢看着他,一字一顿的说,“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便是宫廷的残酷。宸妃心思单纯,没有自保的能力,就算不被太后所杀,父皇给予她的宠爱也会让其他人对她下手的……”   “你住嘴!你分明就在替她开脱!”明倚转身就走。      明弦拦住他,沉声道,“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我有没有替她开脱,你心里最清楚!太后杀了你母妃,你要报仇,这很正常。但你也别忘记,太后却也是我的母妃,我不可能眼睁睁看你杀了她。”缓了缓语气,他低声道,“明倚……四哥不想跟你站在对立面,你懂吗?”   明倚看着他,讥讽一笑,好似听到了最大的笑话。      明弦心中一痛,却也别无他法。叹了口气,他低声道,“罢了,今日不谈这个了……你不是饿了吗?过来乖乖待着,一会儿就好。”   明倚冷着脸不愿意动。   明弦笑了笑,哀怨道,“一国之君为你亲自下厨你也不给面子啊?”      “……”明倚侧开身子,隔了半响,才低声道,“你口无遮拦的也不怕被人窃听到败露了身份……”   “放心,我感觉得到周围有没有人。”明弦走回去,将菜捞起来。   明倚静静看着他忙来忙去,心里那股怨气倒是慢慢消散了。他在厨房里找了个矮凳坐下,托着下巴耐心等候。      “四哥,你到底如何发现我眼未盲和进京的动机的?”   “哦?想知道?”   “嗯。”   “过来亲一口,等价交换。”   “……”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在忙实习的事,本来想实习忙完了再回归的TAT 可是我一直找不到Orz文也不能一直拖啊……于是来更了抱歉>< 心烦意乱   说来原因无他,明弦能发现,很大程度上归功于房俞明的明察暗访。   从第一次在明倚的房内发现茨花的粉末,房俞明就心生怀疑。他一直不相信明倚眼瞎,却苦于没有证据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明弦授权于他去寻找证据,他也花了心思去查。在林晚行房内同样发现了茨花的粉末,却被告之此物对水之后乃剧毒之物。      那为什么堂堂静王的房内会随地撒有茨花粉末呢?要知道,当时明倚是瞎子,下人们会如此粗心让剧毒之物留在房内么?   显然不会。   所以,答案只有一个——并不是下人粗心,也不是明倚需要,而是另有他人所需。      “这个他人是谁呢?”明弦呷了一口酒,眸光扫过来,似笑非笑。   明倚扯扯嘴角道,“是五哥。你们猜得没错,我也没有撒谎。当时五哥确实来过,茨花的粉末也是由他身上不小心撒落下来的。不过当时他并不是来带我走的,而是来劝我放手,不要报仇的。他怕你近在我身侧,我会忍不住先下手……”唇边的讽刺缓缓弧度拉大。      “那你那时身上的伤……”   明倚抬眼看他,笑道,“原来你也有不知道的。”顿了顿,他继续道,“……那时的伤是我胁迫他故意刺伤我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对我放松警惕,让你觉得我手无缚鸡之力。”   明弦皱眉,抿紧唇没有说话。      “我没有想到房俞明竟这样细心……”明倚笑了笑,眸光中颇具赞赏之意,“四哥,此人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的,但确是个可造之材。你没有看错。”   两人此时正坐在二楼的窗边,桌上点着微弱的烛光,掌柜撑着脑袋像是在打瞌睡,实际上,已经被他们点了昏穴,不省人事。   月光淡淡投进来,周遭一片冷清寂静。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明倚拿起筷子戳了戳那盘菜色仍显鲜嫩的炒菜,心道,这能吃么?   明弦见他如此,宠溺一笑,随即不由分说地夹了一筷子送入口中,嚼得津津有味。   明倚狐疑的看着他,像在辨别他的表情信息是否传达正确一般。   “试试,我手艺还是不错的嘛。”      明倚犹豫一瞬,依言拿起筷子夹了最小的一片菜叶含进口中。   呃……有点咸……还莫名其妙有些酸味。   明倚咽下去,干笑道,“嗯,还可以吃,可以吃。”      看明弦听到这话以后即时流露出孩子般得意的笑容,明倚不禁垂眸默默喝茶冲淡口里的味道。   他这副模样,该是没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好吃吧?直接说,会翻脸么?   “四哥,你在宫中都习惯吃这些味儿?”   “怎么了?不好吃?”明弦蹙眉,一脸警惕。   明倚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问问而已。”      “那倒不是。御厨的手艺自然比我要好上百倍了,这只不过是在冷宫之时,唯一学会弄的菜肴罢了。”明弦的神色柔和下来,像是想起了以往的日子,“吃这个,能让我想起不少事……”   “……”怪不得主动帮忙炒菜了,原是睹物思人,哦不,应是食菜思往。      也不是不能吃,就是这味道明倚不习惯。   但也不能糟蹋了别人的心意不是?于是在明弦期待的目光中,明倚夹了一筷子,又夹了一筷子,再夹了一筷子……      “……”明倚咬住筷子,决心转移话题,“那个……四哥你似乎还没告诉我,房大人是如何发现茨花粉末与五哥有关系的?”   明弦又替明倚夹了一筷子,明倚看着碗里的那点菜眼泛泪光,真难吃啊。   “他去了边城查阅典籍。”      明倚闻言睁大了眼,怪不得,典籍上必然有记载发生在边城的那场瘟疫。五哥被瘟疫所染,就算那时活了下来,也必须得用茨花粉末以毒攻毒,方才抑制咳血之症。   将筷子放下,明倚蹙眉缓缓说道,“说到底,其实你从一开始也没有全然信任我,否则,你不会放任房俞明做这么多事。”      “明倚,若是四哥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凭感觉拿捏,不抱一丝怀疑。那么,今日这个皇位早就不是我的了。”   “……我懂。”明倚淡淡一笑,呼出一口气,站起来,“夜深了,歇了吧。”   “明倚……”   “……”      有些疲惫的回房,一下仰躺在床上,他睁大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心口闷闷的,有些不舒服。   那人说的,做的,以他的身份而言,都无可挑剔,不是吗?   那我到底在难过什么?生气什么?      仅仅是因为他对我心存怀疑,因为意识到自己在他心中也不过如此,他也会对自己心生防备,像对其他所有人一样?   明倚嗤笑一声,深觉自己这个想法幼稚的不像话。不要再想了,纵然他不是敌人,你们也不可能在一起的!   将被子往头上一盖,他强迫自己入睡,只希望梦中那人不要再来叨扰……      翌日一早,三人出发去寒山书院。   上马车之时,明倚正要翻身上去,却被人一把拽住。   明弦蹙眉看着他,指尖轻触他眼下那圈淡淡的青色,低声道,“昨儿夜里没睡好?”   明倚不自在的拂开他的手,眼神闪躲,“嗯,没事,不太习惯睡在客栈罢了。”言毕,匆忙爬上马车。   明弦抿着唇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直至在马车滚动,明倚撩开布帘,目光依旧停留在马车外,没有看他一眼。   “主子爷,吃点糕点吧?”蓝睢凑过来,含笑递到明弦面前。   明弦朝明倚下颚一点,蓝睢立刻会意的将糕点捧过去,对背对着他们的明倚道,“公子,要吃点糕点么?”   明倚没有回头,只淡淡道,“不用了,你们吃吧。”      身后许久没有动静,正当明倚松了一口气的时候,那人熟悉的气息即刻欺身而近。   明倚后背一僵,却依旧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动。       作者有话要说:Orz我那悲催的点击和评论咯…… 我都没心情写了 不过也怨我那么久没更TAT 调戏调戏   “为什么不吃点?今天早上看你也吃得很少,是不是不舒服?”明弦挨近了来问。   明倚下意识往左边挪了挪,离明弦远点,方才说,“没什么胃口,不想吃。”   明弦看着少年的后脑勺皱眉,莫不是还在为昨晚上的事生气?可是那又有什么好气的?饶是他平日里对明倚的心思能拿捏个三四分,此时也完全摸不着头脑。      将糕点放下,明弦也不坐回去了,就势靠在原处闭目小憩。   马车颠簸,一路上只闻咕咕的车辘滚动声,更显得车内静得出奇。   像是遇到了石头了,马车上下颠了颠,明弦的身体也随之缓缓倾倒靠向明倚那一边。      明倚终于转头看向明弦,那人紧闭着双眼,睡得酣甜,全然没有醒来的迹象。他抿着唇,身子跟着向左倾,但已然避无可避,手推出去犹豫地撑着明弦的肩膀。   正在这时,马车像是故意与他作对,忽然猛力往左拐,明弦的身体便结结实实的压了下来。      两人几乎算是抱在一处,身体密密相贴。   心脏不可抑制地猛烈跳动起来,明倚心虚的看向独坐在一角的蓝睢。他闭着眼,似乎也是睡了,头随着马车的颠簸而微微晃动。   明倚下意识松了口气,脸上滚烫一片,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和羞耻感。这两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里更加乱糟糟的。      明弦温热的呼吸轻飘飘拂在颈间,明倚正要去推他起来,耳垂一热,竟是被他顺势含入口中。   牙齿压下来,微有痛感,却即刻被那人的舌尖舔过,酥*痒难耐。   明倚本就知道他在装,哪里有习武之人连这么大的颠簸都能睡得死沉的?原以为他见好就收,却不想这人竟是得寸进尺。   明倚不愿蓝睢看见,觉得失了脸面,只好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明弦……你给我起来……!!”      明弦低低笑了笑,半撑起身子俯视满脸通红,怒目相视的明倚,低声道,“肯看我了?你说说,你这是在跟我怄什么气?”   “……”明倚把头扭向一边,梗着脖子不说话。   “不说是吧?”明弦翘了翘唇角,“总有办法的。”言毕,他已是将头低下去,眼看着两人的双唇便要触上,明倚忽然把头扭回来,柔软的双唇若有似无的擦过去。   脑子里的线“呲啦”一声便断了,这下两人都愣了。      明弦本意是想作弄他,并不是真的要亲下去,却不想明倚忽然就“主动”起来。   明倚也是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脸上更烧了,整个都热得像是要冒烟,心脏却还不放过他,一直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明倚心虚更甚,很怕被明弦听见,只好冷声道,“你快起来!”      明弦也知不能总逗弄他,便笑了笑,直起身来,顺便拉他起来。   明倚缩到角落坐好,坚决的与明弦保持距离,除了脸颊仍红红的外,那全身散发出的“谁靠近我揍谁”的气场倒是十足。   明弦弯着唇角,心情很是愉悦。这车夫干得不错,回头得给他加赏银……      蓝睢的眼睫几不可察的微微动了动,然后他侧了侧身,像是又沉沉睡了过去。      抵达寒山书院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   三人向院长递交了书信,老头儿捋了捋胡子,笑得一脸慈爱,仔细叮嘱了一番在寒山书院学习的事宜,便着人安排了厢房。   寒山书院有东西南北四个小院,北院是夫子们的住处,东西南三院便都是学生们的了。   他们被安排住到了南院,这个时辰,大伙都出去吃饭去了,也有些书生关上房门独自读书,因而显得比较寂静。   厢房是两人一间,由于他们是三个人,免不了就要分开来睡。      领他们来的人,叫于寒轩,也是来这里求学的学生。   他摇手一指对面的房门,笑道,“那里还空置了一间,供你们其中两人住。”然后他反手又推开了就近的这个房门,道,“这间,还可以住一个人,你们决定一下吧,看看怎么分配?”   明倚一看,这还真是巧,两间房门隔了一个小花园面对面开着。      明倚在心里笑了笑,往就近的这间屋子探了探头,道,“这里还有一个人呢?怎么不见。”   于寒轩哦了一声,道,“许是出去了,我也大清楚。”说着,他抿了抿唇,忽然朝明倚走近了两步,压低声音说道,“……老实说,这人有些怪。”      明弦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又忽然顿住,眉头紧紧蹙起。   明倚没有察觉这些,只睁大了眼,顺着他的话头问道,“怎么怪了?说说看。”   “唔……”于寒轩摇了摇头,“说不清楚,反正出入都挺诡异的。”   明倚点了点头,笑了。他朝明弦和蓝睢说道,“这样吧,我睡这间,你们呢,睡对门去。”      “不行!”明弦想也没想,脱口而出。   蓝睢适时笑道,“你们也不必争了,我看还是你们两兄弟睡一处吧。月弦兄,你说呢?”   明弦的表情略微柔和下来,“嗯,我看这样不错。”   明倚斜眼看着他们一唱一和的心里就犯堵,他抱手靠在门边,微笑道,“哥,你们俩就住对面去吧,我喜欢住这里,挺好的。”      明弦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   于寒轩一哆嗦,咽了咽口水,赔笑道,“呃……我看顾小公子说的也在理,既是他喜欢,就这样住下也是不错的。”   明倚即时对他展颜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于兄,你果然深明大义体贴入微。好了,就这样决定吧。”言毕,他从随从手上拿过包裹,直接走进去,然后关门。      蓝睢低着头没有说话。   于寒轩被搞得晕头晕脑的,只觉得气氛隐隐不对劲,只好道,“我……我就不叨扰各位,明日见吧。”   蓝睢朝他道谢,他摆摆手,寒暄了两句,便急忙走了。      “公子爷……”蓝睢小声道,“回去吧。”   明弦紧抿着唇狠狠瞪了明倚紧闭的房门两眼,冷哼一声,拂袖大步走了。   蓝睢左右看了看,低叹一声,一脸无可奈何。       作者有话要说:>33<我更了Orz 我卡的很销魂~我知道我的速度一直是乃们最怨念的对手指~T T不、不要生气……趴地…… 醋劲儿可大了   明倚一直在等于寒轩口中所说的“怪人”,可是那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烛火摇曳着,隔壁有人低低诵读诗书。他躺在硬邦邦的床上,眼望屋顶,百无聊赖地翘起脚,晃来晃去的。   正被隔壁书生口中的“之乎者也”弄得笑出声来,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着淡青衣袍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见了躺在床上明倚也是一楞,但随后很快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径直取了书,走到桌边坐下,借着烛光埋头看起来,只留给明倚一个侧影。      明倚翻了个身,趴在床上,撑着下巴好奇地打量他。   这人面貌普通,顶多算是清秀,并不见任何出彩的地方。而单就性子来说,看来是个闷葫芦,不怎么爱说话啊。怪人?唔,倒是挺怪的,会不会就是那个什么王子呢?   眸光微微一闪,明倚坐起来,笑眯眯凑到他跟前,故意搭话道,“在下顾月奇,敢问兄台如何称呼?”   那人淡淡看了他一眼,又翻了一页书,道,“……李文墨。”      明倚坐下来,笑道,“日后我们便是同窗了,若是月奇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还望李兄多多包涵。”   李文墨点点头,也不多说。   “……”明倚自讨了没趣,只好重新躺回床上,睁大着眼看着李文墨,也不知是在想什么。      半个时辰后,李文墨坐立难安的皱眉回看了明倚一眼。   明倚眨了眨眼,依旧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李文墨尴尬地咳嗽一声,侧坐得更开,以背影示人。   ……一个时辰后。   李文墨终于站起来,面对明倚淡淡说道,“顾兄弟可不可以不要再看着在下了?”      “啊……”明倚恍然,哦了一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睡不着,比较无聊。好了,我现在就睡。”说着,他翻了个身,对着墙壁紧闭上双眼。   身后静默了一会儿,随后响起窸窸窣窣的响声,似乎是那人又重新坐了下来。那万分气闷又不好发作的模样让明倚觉得好笑极了。   有趣!太有趣了!      当明弦忍不住第十次打开窗户,眺望对门的时候,蓝睢不禁从床上坐起来,走到他走边,低声劝道,“公子爷,夜深了,歇了吧。明日我再去劝劝小公子,让他搬来与你同住……”   明弦怜惜地摸摸他的脸,蹙眉低叹道,“你这样体贴入微,他将你送到我身边,着实是委屈了你。”   蓝睢微微晃神,随后轻轻一笑,道,“能伺候公子爷,是蓝睢的福气,不能算是委屈。”   明弦看着对门的烛火兀地熄灭,悠然叹道,“他若能及上你一分,懂我的心思,那该多好……”      翌日一早,蓝睢醒来的时候,明弦早已不见了踪影。   他洗漱好,穿好衣服,打理好一切拿了书刚关了房门,转过身来,一股凌厉的剑气迎面扑来。   他吓得脸色一白,手上拿的书“啪”地一下掉落在地。   剑尖轻触他脆弱的脖颈,尽管没有刺进去,那股冷意却浸入骨髓。他僵硬着身体无法动弹。      明倚冷笑一声,将剑收了回来,慢悠悠道,“对不起,我正在练剑。刀剑无眼,我也不是故意的。”   蓝睢一下子虚脱地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隔了半响,才摇着头低声道,“没、没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明倚的目光在他身上细细转了两圈,方才道,“既然没事,那走吧。”      蓝睢见少年掉头就走,也没有等他意思。赶忙捡起书,跟了上去,“小公子,我……”   “是顾公子。”   蓝睢抿着唇点头,“顾公子,我们这是去何处?”   “今日夫子不上课,让我们四处去逛逛。我哥在前面等我们,让我过来叫上你……”说到后来,已然有了些咬牙切齿意味。   明倚是有些不明白,明弦似乎对这人很是特殊,远远超越对待一个男宠的态度。他别说看了,就是单单一想起两人亲昵的姿态,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蓝睢楞了一楞,忽然有所顿悟,看着少年急步行走的背影,抿着嘴偷笑,继而故作正经的问道,“……顾公子,是不是很讨厌我?”   “原来你的猪脑子还有点用嘛。”明倚不客气的说道。   他越这样,蓝睢就越想笑,“所以说,顾公子是在吃醋吗?”      明倚的脚步猛地停下来,回头瞪他,“我吃什么醋?!你以为他在我心里算什么东西?!”   蓝睢也不应声,只是意味深长地与他对视。   明倚的脸颊莫名滚烫起来,像是忽然被人由头到尾地看了个通透,他低咒一声,转身就要走,却兀然撞上明弦幽深的双眸,与黑沉下来的脸色。      明倚心里咯噔一下,想要开口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的,眼神一下子变得闪躲起来。   这时,明弦已是径直越过他,拽过蓝睢,低柔的说道,“你饿了吧?我带你下山吃点好吃的。”   明倚咬牙,冷着脸不说话。   蓝睢有些发愣,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明倚一个警告的眼神硬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      三人同行,这次也许是最怪异的。   明弦和蓝睢走在前头,明倚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   进了阙宝楼,他们在二楼寻了个位置坐好,明弦对蓝睢温柔一笑,“你想吃些什么?尽管点。”   小二站在一旁,殷勤招呼,呱啦呱啦说了一大堆店里好吃的。   蓝睢道,“天香烤鸭。”——咸的。   明倚道,“糖焖莲子。”——甜的。   蓝睢道,“蜜饯海棠。”——甜的。   明倚道,“川汁鳜鱼。”——咸的。   蓝睢:“……”他原以为明倚要吃点甜食,不想,原来他是故意与他对着干。      小二在一旁抓头,“客官,可是都点?”   明弦喝了一口茶,悠然开口,“听这位公子的,他要吃什么,给他上什么。其余人一概不管。”他把下巴一点,指向蓝睢。   蓝睢有些受宠若惊的睁大了眼。   小二犹豫道,“……那这位公子呢?”   明弦看也不看,直接扔了一锭银子给小二,淡淡道,“上菜吧。”   明倚:“……”       作者有话要说:╮(╯V╰)╭小明倚被欺负了……四哥GJ! 皮埃斯:以后至少一周四更/(ㄒoㄒ)/~~请督促我 顺,这是我找工作找疯了之后为了排遣生活压力挖的短篇,喜欢的可以看看。 现耽新坑短篇 谁是番邦二王子?   这饭是如何也吃不下了!   明倚把筷子一摔,气鼓鼓地冲下楼。蓝睢大惊,赶忙叫住,“顾小公子……”他见明倚并不理他,眼看就要出了大门,不禁着急的站起来。   然而明弦却是冷着脸,眼视前方,一把将他按回原位坐好,淡淡道,“不用管他,他爱闹脾气,就让他闹个够!”   蓝睢抿了抿唇,想要向明弦解释,方才明倚那般讲只是恼羞成怒后的反应而已,并不见得是真心话。可是……他想起少年方才横他的那一眼,显然是不想让他说这些。也许他们两兄弟之间的事,自己并不该多管?      此时,正是晌午,秋日的阳光虽不算毒辣,却也明晃晃的刺眼。少年风风火火地往回冲,脸上的表情阴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打算去寻仇。   跑了一路,回到寒山书院的时候额头上已细细密密地泛了一层薄汗。   心里窝了一团火,他也懒得去推门,直接用脚去踹。   “碰”地一声大响!   门朝两边打开,因为用力过猛而来来回回摇动。      屋子里的人显然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正放在烛火上烧信的手一抖,慌忙往回缩。   明倚在门口站定,胸口仍起伏不定,此时见了李文墨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却是慢慢冷静下来。      他反手将房门关上,踱步过去,微微笑了一下,“这大白天的,李兄点着蜡烛是在做什么?”   李文墨把蜡烛吹灭,直起身来,对着明倚冷冷道,“那顾兄呢?这个时辰不去吃饭,回来又是想干什么?”      明倚觉得好笑,走到桌边,一边把玩茶盏,一边道,“嘿,既然这屋子你我共用,我自然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李文墨把头一扬,冷笑道,“顾兄说得在理。那么,同样的,既然这屋子共用,在下喜欢什么时候点蜡烛就什么时候点。”      “……哦。”明倚应了一声,表示理解。   李文墨有些气急败坏,大声质问道,“你笑什么?!”   “啊?我笑了么?”明倚摸摸唇角,偏头想了一下,道,“哦,也许……我是在笑,不小心发现了别人不可告人之事。”      李文墨眯了眯眼,额头上青筋暴起。他在原地站了半响,才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明倚的唇边挂上的笑容这才慢慢卸下来,眸光深邃。不敢笃定这人到底是不是番邦的王子,却可以肯定他一定是个……有秘密的人……      在寒山书院的日子,过得比以往要清闲很多。这里没有阴谋,没有斗争,明倚过得很舒服。   自那日吃饭不欢而散之后,明倚便再也没有与他们呆在一起过,甚至可以说是刻意避开。   蓝睢也来特意找过他,劝他首先搬去与明弦同住,这样过不了多久,明弦定能消气。明倚当即冷笑一声,“他生不生气关我什么事?凭什么我要低三下四地去哄他?”      这日下了课,明倚拿着书低头往外走,心中思索着如何能把李文墨的秘密给套*弄出来?   没有留心看路,迎头撞上一人结实的胸膛。   明倚捂着头后退几步,那人也是急忙伸出手来扶住他的双肩。明倚揉了揉头,连连道歉,“啊,对不住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声音越来越小,唇边扬起的笑容也渐渐收回。   明弦幽深的双眸就这样静静盯着他看,也不让道。      “哎呀,这是顾月奇顾小公子么?”后来急急跟上来一人,咋咋呼呼的招呼道。   明倚本想调头就走,此时却也好奇的望向他。   那人呲牙一笑,一派爽朗,“在下朗书,是月弦兄的好友,早就听闻他有个弟弟,不想,今日才有缘得见。”   好友?皇帝有什么好友?   明倚心里觉得好笑,推测这人应该是明弦到了此处才结交上的。他笑了笑,拱手道,“朗兄好,月奇还有事,下次再与你细聊。”      朗书却是听不出明倚话语中的冷淡,连忙绕过来将他拦住,笑道,“平日也没见你们两兄弟走在一起,我看,不如趁着今日一起去吃顿饭吧?”   蓝睢在一旁也是笑着应和,“是啊是啊,顾小公子就赏个脸,一起去吃顿饭吧。”   明倚下意识抬头看明弦,却见他抿着唇,依旧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自己。明倚的心兀然一跳,连忙别开眼,低声道,“……那好吧。”      刚坐上桌,朗书就抿嘴开始笑。   蓝睢是素来知道这人一根筋,有什么事都挂在脸上,不像他人城府深沉。他有点好奇的问,“朗兄遇到了什么好事吗?怎么这样高兴?”   朗书神秘一笑,“嘿嘿,那是因为我寻到了好东西!”   “哦?是什么?”   朗书环视众人一眼,轻轻击掌两下,外头迈进一个少年,他把盘子上的菜往桌子上一放,一揭,众人立刻将头扭开。      明倚捂住口鼻,蹙眉道,“这是什么?怎么这样臭?”   朗书眨眨眼,“……臭豆腐啊!我的最爱!”   “……”   明倚只觉气都透不过来了,想要站起来往外躲,然后屁股还未动,右手已被人从桌底绕过来牢牢握住。   心猛然一跳,明倚下意识去看,却见明弦却是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      掌心与掌心相对,那人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指节,所有相碰触的地方都像烧了起来,灼热一片。   明倚没有动,不知为何,突然有点贪恋这样的温度,舍不得挪开。掌心相连处渐渐一片汗湿,在秋风瑟瑟里,格外的温暖,像是淌进了心底。      明弦看着桌上那盘摆得方方正正的臭豆腐道,“听说……番邦的二王子好像特别钟爱这个菜肴,没想到,朗兄你的口味倒也跟他相似。”   朗书吃得津津有味,听了这话只眯着眼笑,“哈哈,是吗?那他应该来跟我拜把子,这样我们可以结伴去吃好吃的了!”   “……”明倚听得嘴一抽,心说二愣子,人家王子怎么会愿意跟你拜把子?    作者有话要说:^^俺来更文了,最近真是卡得销魂~ 有些筒子就俺虐攻~可是对手指~为毛我比较想虐受捏o(╯□╰)o 疑点重重   睡了一觉起来,一大早睁开眼,明倚就被对视着的一双大眼睛吓了一大跳。“啊……”明倚抱着被子迅速后退抵着墙,黑着脸问,“你干嘛?”   那个少年有点脸红的摸摸头,小声道,“公子对不起,我家主子叫我来请你起床。”   “你家主子?”明倚疑惑的问,然后想了想,忽然记起来了,“……是朗书朗公子?”   那少年点头,眼睛里露出兴奋之色,“嗯嗯,我家主子一早便去了训练场等候大家。”      明倚也没再多问,挪到床边开始穿鞋,心想这两主仆还真是一个德性。这当主子的愣头愣脑,这当奴才的也不见得多聪明。   也不知道这人是在叫自己起床呢,还是打算吓死他。   洗漱完毕,明倚跟着这少年向训练场走去。明倚见他年纪小,眼睛又大大的,显得可爱至极,不禁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嘿嘿,”少年憨憨一笑,道,“大家都叫我阿年。”      明倚蓦然想起阿如也是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刚开始做事也总是笨笨的,也不知被自己骂了多少回,后来才渐渐好了。   明倚喜欢阿如这样的人,不单因为阿如处处为他着想,对他忠心不二,更是因为阿如心思单纯,像一汪清泉,干净、美好。   人总是万分羡慕自己穷尽心力也无法做到,而别人却可以轻易为之的人,对明倚来说,阿如是一种向往,因为自己永远不会像他这般干净得纤尘不染。   当初不将自己报仇的计划告诉他,也是希望,阿如永远不会涉及自己那片复杂、肮脏的世界。      走到训练场,朗书正在树下阴凉处打盹。   明弦站在一旁,眉头皱得紧紧的,一脸不高兴。蓝睢蹲下身子去推朗书,那人却睡得跟死猪一样,怎么也不见醒。   阿年赶忙跑过去,先示意蓝睢让开,然后他猛吸了一口气,凑到朗书耳边,大叫,“臭——豆——腐——”   朗书吓得一抖,睁眼就急忙的四处寻找,“在哪儿?在哪儿?”      明倚嘴一抽,觉得周遭空气都冷了几分。   朗书看了周围的人一眼,终于爬了起来,愣了愣,第一句话是问,“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   阿年拉了拉朗书的衣角,微笑着说道,“主子不是说要带大家来看热闹么?”      朗书看着他愣了半响,忽然一拍脑门,笑道,“啊对,跟我来跟我来,听说李文墨那书呆子今天要跟人比射箭,哈哈,这真是奇事,很多人都来观战了,我们也去瞧瞧!”   李文墨?明倚皱眉,这个怪人又要做什么?   众人都跟着朗书往里走,明倚脚步一顿,回头却见明弦蹙眉站在原处,看着阿年的背影眸光深沉。      “你怎么了?”   明弦摸摸他的头,温柔一笑,“没什么,走吧,去看看。”   明倚的心脏猛地一跳,慌忙调头就走。真是越来越糟糕了……      走进去,人群已经围了一圈又一圈。   朗书一早让人寻了好位置,此时他带着众人在一处阴凉地站好。   其实相对于在这里,明倚更乐忠于晒点太阳,那温度适宜,照在身上暖融融的,连身上的霉气都去掉不少。      明倚转过脸去看明弦,却见他唇角挂着笑,眼睛直直定在远处一点。   他好奇的顺着明弦的目光看过去,撞入眼帘的是一名蒙着薄沙,身着淡黄色纱衣的女子,虽然看不见面容,然而她的眼睛却万分明亮澄澈,明倚料想她的容貌也定然差不到哪里去。      女子的目光紧紧盯视着场中央李文墨的身影,似乎极为担忧。   明倚暗道奇怪,李文墨平素也没什么知己好友,这女子为何这样关心他?而且,寒山书院为何会有女子?      明倚收回目光,见明弦依旧在看,心里的火噌地就冒上来了。只见他双手环胸站好,淡淡道,“有那么好看么?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哥哥莫不是又想替我添个嫂嫂?”   蓝睢愣了一下,然后在一旁抿着嘴笑。   明弦回头看他,皱了皱眉,“……又瞎说什么?”   朗书扬声笑道,“哈哈,月弦兄看上了院士家的千金么?我看挺般配,不错不错。”      明倚冷着脸绕开了去,站到了最边上。   朗书后知后觉,疑惑道,“月奇兄怎么了?”   明弦唇角微微翘起,心情显然不错,“没什么,他最近吃醋吃多了,现在正消化不良呢。”   蓝睢噗地一声笑出来。      明倚觉得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以前他根本就是低估了李文墨的实力。他看起来清清秀秀,风一吹就倒,实则不然。   射箭之时,他与那人同时发箭,利箭却凌厉的从中央破开那人的箭,刷地一下准确射中红心!   全场一片哗然,那原本要与李文墨挑战之人,也是张大了口,望着地上自己那支被破开为两半的箭瞠目结舌,满脸不可置信。      三盘两胜,胜负看似未定,其实已定。   明倚注意到,那名女子也在看完这一幕后,毫无留恋地调头就走。婀娜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训练场。      明倚把这种惊讶的情绪一直保留到了晚上三人聚集在一起讨论事情。   不知哪里寻来的小破屋,四面皆是山,显得极为荒凉。但这样也好,并不会担心有人偷听。      明倚用手指沾了沾茶水,在木桌上竖着划了两条短线。   “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要怀疑的人选有两人,一个是李文墨,一个便是朗书。”   明弦蹙眉摇了摇头,又添了一条短线,轻叩桌子,道,“我觉得还有一人,就是朗书的仆人阿年。”   “你怀疑他?可是阿年的模样看起来才十二三岁,而那个番邦二王子不是二十好几了么?”   明弦点头,沉吟道,“这也正是我不敢肯定之处。”      明倚想了想,托腮道,“说起来,我觉得李文墨非常可疑,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居然能百步穿杨!”   “番邦二王子也能。”   明倚与明弦对视,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缓缓道,“也许……有人正在故意扰乱我们的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3=我有勤奋三天哦~给我花花~我要花花~我要表扬嘿嘿~ 我捉虫=V= 自尊心受挫   绕来绕去,竟都成了可疑之人。   蓝睢困扰的说道,“这样不就又回到了原地,一点进展也没有了吗?三个人都有疑点,看来一时半会儿也解不开这个谜。”   明倚没有理他这句废话,只蹙眉向明弦问道,“你先说说,为何会怀疑阿年?我倒是没有发现他身上有和番邦二王子相似之处。”      明弦点点头,唇角含笑,“确实没有。他年纪尚轻,眉眼间也尽显稚嫩之色。不吃臭豆腐,也不能百步穿杨,人还看起来瘦瘦小小的,看起来最没有可能的就是他……但是,我总觉得他有些怪。”   怪?蓝睢喃喃重复了一下子这个字。   他本是见没有自己插嘴的余地,正在走神,而此时却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惊呼道,“……是了,我想起来了。我曾在无意间碰过他的手,那双手白白嫩嫩的,一点也不似常年劳作之人。”      “这怎么会呢?”明倚冷笑,“饶是阿如自小跟着我不曾怎么做过重活,掌心也是些微带点粗糙的。”   明弦想了一下,沉吟道,“先不说这个,权当他寻了个好主子吧。”   明倚在心里哼一声,难道我就不是好主子么?我就不相信,那朗书比我还疼惜奴才,竟让他的手细嫩如斯。      明弦并没有察觉明倚的不悦,只继续说道,“朗书这个人,直白爽朗,虽爱凑热闹,但也断没有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委屈自己在树下补眠。而在被叫醒之后,他似乎并不记得寻我们到训练场的事,还需要阿年刻意提醒……”   明倚被明弦的细心观察吓了一大跳,不自觉顺着他的想法继续说,“所以,你认为朗书刻意叫醒我们去看李文墨射箭是有人怂恿的。因他本人并未挂心此事,故而在训练场被问及时也是一脸茫然。”   明弦微微一笑,“如果推测没有错,那个在背后煽动心思简单的朗书的人,很有可能是提醒他的阿年。”      蓝睢想起阿年那副眼睛大大,笑起来泛起两个可爱小酒窝的脸,心一下子凉了下去,他喃喃摇头道,“……太可怕了。”如果是真的,这人的演技和城府真是非一般的深,竟将众人都绕得晕晕的。   明倚蹙眉沉思,“可是……你别忘了,这些都是猜想,没有证据。”顿了顿,他继续道,“纵然假设阿年就是幕后之人,一则他也未必是番邦二王子,二则李文墨与朗书这两人的疑点也尚未被破除。”   “你说的对。”明弦笑起来,眸光莹亮,“所以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便是逐个击破。”      那夜讨论之后的结果很简单,就是由明弦看着朗书和阿年,由明倚看着李文墨,分头行事。   蓝睢问,“那我呢?我需要帮什么忙?”   明倚嗤笑道,“你乖乖呆着就不错了,文也不行,武也不行。”   蓝睢尴尬的低下头。   明弦皱了皱眉,道,“……你别老欺负他。”   “哦。”明倚平淡应了一声,“原来我在欺负他啊,那行,我反省去!”言毕,转身而去。      自从刻意盯住李文墨之后,明倚发现每次自己想要强撑着睡意看看这人晚间有没行动的时候都会昏昏沉沉睡去。   醒来他也懊恼,何时定力竟如此之差了?   他不信,寻了一晚上,故意在睡前摒气凝神,看起来睡得死沉,其实根本能感知外在事物。   忽然闻到一阵淡香,他一惊,幸而之前暗暗运功,此时忽然闭气,那人短期之内不会发现他仍醒着的事实。   果然,李文墨在原处静立片刻,就转身偷偷摸摸出了门。      哼,还捉不到你!   明倚从床上跃起,赶忙追出去。   跟他一路,倒也没被发现,曲曲折折绕了很远,终于,行至假山处,李文墨脚步一顿,忽然朝左一拐。   明倚急忙跳过去,左右察看,哪里还有人?   他几乎气得吐血,深深觉得被打击了,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都被逃脱了!他哪里还有脸在蓝睢面前趾高气昂?!      翌日早,三人在走廊相遇。   明弦见明倚神色恍惚,面色不豫,不禁关切问道,“你怎么了?昨晚上没歇好?”   蓝睢也好奇的看着他。   明倚把头扭开,低声说,“我没事。”说完,即刻抽身而去。      入夜,他睡觉前,暗暗盯着李文墨看书的背影咬牙切齿。我就不信我挖不出你的秘密!   拉被子!   ……装睡!      待到李文墨又摸出门,明倚跟出去,眼睛都不眨下,生怕一留神又让他溜了。   但是……遗憾的是,李文墨在转过假山拐角的时候,像是化了仙,连个背影也没留下,就从明倚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明倚自小便心高气傲,皇子里他是最得宠,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捧在手心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即便是在明弦即位,他失势之后,明弦给他宽容和待遇都不算差。   暗里寻了师傅去学武,那老头儿也是对他极好的,师兄弟里最是知道这个小师弟的厉害,个个儿都疼着他。   故而,长了这么大,他受过的挫折与打击是极少的。   眼看如今被个书生耍得团团转,他不禁气得跳脚!      他拔剑,蓄力就要劈到树上泄愤!然而下一刻手腕一震,宝剑不禁脱掌而去,瞬间落入他人手中。   明倚大惊,抬头去望,却见明弦微微笑着,一脸无奈。   “我道你为何不开心?原是被伤了自尊啊……”   明倚脸色一沉,剑也不要了,扭头就走。      明弦跟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低笑道,“……这就恼了?如今脾气倒是越发大了,四哥说一两句也你受不住了。”   明倚咬牙,瞪视着他,“我知道你心里在笑我,没关系,你尽管去笑!迟早我会捉住李文墨的!”      少年面色因为愠怒而微微泛红,眼睛熠熠生辉,比之往日都漂亮了好几分,明弦心中一动,不禁温柔一笑,轻声道,“那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任性得紧。四哥什么时候看不起你过?”   “撒谎。”   “撒谎?”明弦哭笑不得,“你说说我哪次对你说话不是真心的,倒是你,总是骗我。说话还很伤人……说什么‘他在我心里算什么东西’!”      明倚脸上一红,低下头不辩驳了。那确实无心之言,他也自知不对,见明弦之后避而不谈,原以为他释怀了,不想还是在意着。   “我不是故意这样说的……”明倚小声道,“你还在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V╰)╭小明倚任性死了,嘴也毒,不过好在遇上个好攻~拍拍老四胸口~!~好样的!!够宽阔!! 愿赌服输   明弦并不答话,只静静看着他,唇角弯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原本凌厉的脸部线条在月光的照耀下竟显得分外柔和,整个人透出一种别样温柔。   明倚抬眼望进他的眼中,心跳蓦然加快起来,目光不自觉停留在那人形状优美的唇瓣上,心里一跳,再迅速地将眼光别开。   “我们……呃……回去吧。”说着,明倚迈开步子,转身就要走。      明弦抓着他的手腕,站在原地没有动。   明倚疑惑地回头望他,问道,“怎么还不走?难道你打算在这里过夜啊?”   明弦愉悦地勾了勾唇,低声道,“这李文墨的事还没弄清楚,回去了你还睡得着么?”      明倚窘迫地低下头,讪讪道,“……那你知道他去了哪里么?”   “这处假山应是设了机关的,你跟着我,踩着步子走,就能进去了。”明弦的手顺着明倚的手腕很自然的滑到手掌,然后牢牢握住,笑道,“……走吧。”      明倚将信将疑,只按着他说的,几步该停,几步该往左走,几步该往右走,不多时,绕进去的时候已然是别一番景致。   这里一连数里尽是一片山林,悄无人烟。   两人翻身躲于枝叶繁茂的大树之上,屏息往下看。      只见李文墨与一名女子紧紧相拥在一起,眉头紧紧皱着,声音却异常温柔, “烟儿,你听我说,这只是暂时的分离,只要我高中,院长便不会再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李烟哽咽道,“但是我怕,爹他好像很是中意于寒轩,这几日一直都让我多多陪他……”      ……   ……      那不正是在训练场上看见的那位蒙着面纱的黄衣女子么?   明倚撇撇嘴,还道是什么呢,不过是些儿女情长的破事,这样藏着掖着,怪不得让人心生怀疑。   想来,之前被李文墨烧掉的那封信说不定也与这女子相关……      明倚回头向明弦打了手势,示意两人悄悄离开。   明弦笑了笑,跟着他纵身一跃,消失在夜幕中。   从假山处绕出来,两人并肩往回走着,明倚想了想,忽然笑道,“我想……我大概可以肯定谁是番邦二王子了。”      明弦挑眉道,“……那么肯定?”   明倚停下来,绕在明弦面前站定,挺直脊背说道,“四哥,你这是不信我?”   明弦摇了摇头,笑道,“……你还小,做事未免考虑不周,太轻率了。”      “怎么考虑不周?怎么轻率了?”明倚急急道,“你看,李文墨之所以神秘是因为他那段见不得光的感情。假设阿年就是番邦二王子,那么一切就完全可以解释了。李文墨箭术了得,也许只是偶然,而这点偶然被有心人利用起来就变成了疑点,事实上,他与二王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再说朗书好了,他那傻兮兮的模样,是二王子的可能极低。除非……他很会装,他心机极深。”   “说不定阿年就是利用了他这点,那天朗书才会故意叫我们去训练场,这一连串一连串的事情合在一起还不足以怀疑阿年的身份么?”      明弦点头道,“你分析的很对,我也并没有说阿年不是二王子。只是,你以为到这一步就算结束了么?要知道你现在只是排除了所有可疑人选剩下了他,但并不代表阿年就一定是。也许阿年也是二王子放出来的一条诱饵!”   明倚抿着唇,虽然不得不承认,但是明弦说得却是极有道理的。“那你的意思是……下一步就是逼阿年主动承认自己的身份么?”      明弦皱了皱眉,明倚马上补充道,“或者是……让他将背后的操纵者引出来。”   明弦这才满意的笑了,捏上明倚软软的脸颊,低声道,“总算想明白了。”   明倚一下将他的手拍掉,红着脸瞪着他道,“别随便捏人!”      “那亲总可以了吧?”明弦微微笑着,低下头来,作势要吻上去。   明倚的心里猛地一跳,慌乱之中下意识退后一小步,而这时明弦却是略微一顿便直起身来,脚步一转,又直直往前走了。   明倚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又隐隐浮现出一丝失落感,连带着方才推测出真相时的兴奋感也被掩盖了下来。      他低着头走在明弦身后,好像也再提不起兴致说些其他的。   两人一路沉默着走到了南院,眼见明弦就要推门进去,明倚犹豫了一瞬,咬了咬下唇,忽然叫道,“……喂!”   明弦脚步一转,转身过来迷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明倚又沉默了一会儿,小声道,“你过来一下。”      退身到被大树遮住的阴影处,明倚眼神闪烁着,又很久没有开口。   明弦不禁笑着,重复着又问了一次:“有话就出,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四下里寂静无人,夜风拂过来,连脸颊也被吹得一片温凉。   明倚的掌心因为紧张而泛起了一层汗水,他忽然抬头直直望入明弦眼中。      那人眼睛黑亮,因为微微笑着而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那里盛放着仿佛是无限的温柔与宠溺,似乎在记忆中,明弦对着自己便总是这副样子。   鲜少的发脾气,收敛了身为帝王所有的高傲与自尊,即便是被自己逼到了极致了,也从不肯真正的伤害自己。两人之间,冷战之后首先服软的也总是他,这般深情,怕是世间再难寻得第二人了吧……      “……明倚?”   话音刚落的瞬间,柔软的唇瓣迅速地堵了上来。   明弦着实愣了愣,近在眼前的少年主动吻上来,眼睫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脸颊红红的,落在眼中,显得可爱而又诱人。   并没有深入,仅仅是双唇相贴便足以让明弦空荡荡的心重新被注入温暖。明弦伸出手去,刚刚抱上少年的腰,他便已经退身离开。      明倚在做完这一切后甚至没有没有勇气抬头去看明弦的表情。心里乱得像是所有的线都绕在一起,如何也解不开。   理智与情感每每相撞,他便觉得异常痛苦,什么时候对明弦动了心,他不知道,也不敢细细去想。这人明明站在对立面,是敌人,是应该被仇视的对象,但是自己却无法真正的恨他……   为什么会是被血缘深深羁绊在一起的兄弟,又为什么是仇敌?   这些永远也解不开的答案,几乎要将他逼疯了!      “愿赌服输。”明倚抿了抿唇,犹豫着解释道,“这是我欠你的,你不必放在……唔……”   那人滚烫的唇不顾一切地吻上来,身体一下子抵上树干,被动承受着所有倾闸而出的热情与欲*望。   明倚犹豫一瞬,不禁浅浅回应起来。   揽在腰间的手臂一紧,那人随即更深、更重的与他唇舌纠缠起来,带着霸道的占有与深切的渴望。       作者有话要说:=33=我回来更新了~ 我不知道这文算不算慢热哈,但确实是我写的所有文里剧情进展比较慢的了,但是我自己倒挺喜欢这感觉的,就不知道你们会不会觉得烦嘿嘿~ 本就不该在一起   直至一吻结束,明倚晕乎乎的回到房间,在桌边发呆了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这日后,在明弦面前,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指尖触上唇瓣,似乎仍带着那人湿热滚烫的温度,他蓦然想起两人拥吻时的急切与火热,脸上一烫,连耳朵尖也像是要冒起烟来。      正出神想着,黑暗中只听“叮”的一声脆响破空而来,直钉入墙。   明倚面色一变,迅速取下飞镖,想了想,回身取了剑,从窗口便跃身而去,悄无声息。   从随身携带的白瓷瓶中放出一只闪着幽光的小虫子,它在空中转了两圈,忽然扑着翅膀往一处方向飞去。   这只小虫识得常人所闻不到的异香,所以带起路是异常的精准。      一路被引至之前和明弦、蓝睢一起讨论的破败小屋前。   明倚皱了皱眉,将小虫重新收入瓶中,推门走进去。   原本黑漆漆的屋子在他跨进去的瞬间,“嗞”地一声烛火被点燃,满屋亮堂堂的。      屋子中央的桌子边坐着一位身着暗黑锦袍的青年,他的脸色苍白,嘴唇的颜色便显得格外红润艳丽。几乎能让人在看见他的一瞬间,便想起一种花,一种只在暗夜里吐露毒气,却分外妖艳的花。   而这位在瘟疫中沾染上咳血之症的年轻男子便是前太子明重!   此时,他的右手微微曲起,在木桌上有节奏的轻轻敲打着,甚至没有抬眼去看从门口走进来的少年。      明倚不知为何有些心虚,他反手将门关上,轻轻走近,也不敢坐,只低声唤道,“……五哥。”   “……”明重没有说话,只垂着眼,像是随时都会睡过去。   明倚素来了解他的性子,知道他这是在气恼自己不听劝,如今惹出这样一桩祸事扰乱了所有的部署。      深吸一口气,明倚小声道,“我知道错了,五哥放心,被收入天牢之中的兄弟我一定会救他们出来的……”   啪。   话音未落,明重取了茶盏重重搁置在桌面上。   明倚呐呐闭了嘴。      沉默在空中蔓延,烛火摇曳着,间或发出细微的声响。   明倚站得腿都麻了,这才听明重慢悠悠的说道,“……我不在乎你玩死了多少人,只是这等任性之举,绝无第二次,懂么?”   他说得隐晦,言下之意却是在说,那些关在天牢里的人不必再花心思去救,死了多少并不足惜。他可以容忍明倚犯错,却不希望这种事再发生一次。      明倚瞪大了眼,不可置信道,“可是他们都是我们生死与共的兄弟!”如果不去管他们,那么这些日子他和明弦在一起,费心费力的要将番邦二王子找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明重眯着眼看了他半响,唇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若是你当初听我劝,他们也不至于落到如斯田地。”话锋一转,他继续道,“……之前我一直在想方设法将暗血盟收入囊中,没有时间管你做的荒唐事。如今,你玩也玩够了,随我回去吧!”      “我不回去!”想也没想,明倚脱口而出。见明重皱眉看着他,他才急急忙忙补充道,“大仇未报,我是不会回去的。”   “大仇未报?”明重冷哼一声,倏地站起来,狠狠捏上他的下颚,“明倚,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若现在还记得报仇之事,今时今日又何必与明弦厮混在一起!作出违背伦常之举!”   明倚的脸色刷地一下便白了,他哆嗦着嘴唇,道,“我没有……哥你不要乱说……”      明重放开手,明倚即刻仓惶退后两步。   “我不想再管其他,既然其他人来劝你回去,你都不肯,现在我亲自来接你,你还要怎么样?”   明倚摇了摇头,道,“五哥……你先告诉我……你、你打算将明弦怎么办?”他深知明重此番出来定然也是有其他事要做,而这里可以下手的目标便是明弦。      明重忽然短促的笑了一声,向少年逼近一步,沉声道,“你担心了?明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明倚下意识退后,急急否认道,“……不是的。”   明重冷笑道,“那你便不要管,他生或死,与你毫无干系。”   明倚扯住明重的袖子,睁大着眼睛,几乎算是哀求的说道,“你不要杀他,他跟母妃的死并不相关!他是无辜的!”      话音未落,掌风拍过来,明倚被打得歪向一边!   左边的脸颊红红的,五指在白皙的皮肤上更显得清晰可怖。   明重的右手微微颤抖着,缓缓捏紧,他气得拔高声音呵斥道,“母子同出一脉,他不死,如何解恨!!!”      其实你也是为了你那失去的皇位在报复吧?   明倚扯了扯唇角,只觉得满心苦涩,再说什么也无法阻止明重了。   之前他也曾像明重这样偏激的想过,他也曾希望明弦死,希望将这个本该是明重的皇位夺回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当听见明重狠厉的说着这些置之死地的话之后,他蓦然惊慌起来。   忽然很不希望明弦死,他要活着,他应该好好活着的……      两兄弟僵持着站了半响,明重渐渐冷静下来,目光落在少年被打得一片红肿的脸颊。心里微颤,兀然心疼起来,这个自小疼着的弟弟自己居然出手打了他?!   明重闭了闭眼,吐出一口气,上前将明倚抱入怀中,轻声道,“抱歉,哥不是故意的。你乖乖的,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他这般低柔哄劝,丝毫不见方才的狠厉之色。   明倚的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心里一旦有了缺口,连日来的挣扎与担忧便一股脑的寻了时机发泄出来。早就不该动心,如今却是自寻烦恼。   ……这样也好,也许他与明弦,注定了不该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V╰)╭我预备开虐了……其实不会太虐~虎摸乃们~ 明重登场了囧 不用怀疑 其实他有点神经病Orz 呆子   “五哥,再给我三日的时间,三日之后,我便随你回去。”   “你还想要做什么?难道如今你惹下的麻烦还不够多吗?还是说你对明弦……”   “没有!……五哥,明倚从小到大,很少求你什么,如今,你就当还我个心愿。我答应你,只要了却这桩事,以后我都乖乖的,再也不给你惹祸。”      “答应你?可以,不过有条件。”   “……你说。”   “这是魁香粉,你寻了时机放入明弦的饭菜之中,余下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你还是要杀他?”   “明倚,既然你不肯动手,五哥出面解决,你便不要多嘴。哼,我可是好不容易才将暗血盟收入麾下,不对他用,不就可惜了么?”   “……”   “你选吧,是现在随我走,还是留下来三日?”      根本就无从选择,明重分明将他逼入了死局。   此时,就算他不对明弦用魁香粉,明重势必也会让其他人来做的。他这样逼自己对明弦下手,却是在让自己亲手割断这段感情。   五哥啊五哥,你的心……也未免太狠了。      “顾小公子?公子?”蓝睢的手用力在眼前晃了晃,明倚猛然抽了思绪,茫茫然环视一周,却见众人的视线都积聚在自己身上。   明倚勉力笑了笑,道,“怎么了?继续吃饭啊。”   朗书咬着筷子揶揄道,“月奇兄昨儿夜里干什么去了?怎么弄得神思恍惚的,哦哦……莫不是遇见了……艳鬼?”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小声,好像还是那么回事儿。   蓝睢被逗得笑起来。      明弦眸光深沉,眉头微微蹙起,只见他抬起手探向明倚额头。   明倚忽然站起来,躲了开去,也不看他,只垂眸小声道,“我没什么事,就有点头晕,先回房了。”言毕,仓惶而去。   温度骤然降低,各人只顾埋头吃饭,不敢去看明弦黑沉下来的脸色。   “……我去看看他。”   “……”      随着两人的先后离席,众人都舒了口气。   朗书笑着招呼道,“来来来,我们继续吃。”   蓝睢擦汗,干笑道,“呃……好。”      而此时,明倚与明弦两人堵在走廊处,谁也不让步。   “明倚,你到底怎么了?”明弦尽量温柔的与他交谈着,“昨天不是还好好的么?”   明倚抿着唇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笑了笑,道,“我只是头疼而已,你别大惊小怪了。”他说着,手伸过去,极其自然地牵起明弦的手贴到额头上,“……你摸摸,我真没事。”      明弦饶有兴味的直直盯着他看,似乎是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明倚的脸慢慢红起来,只好一把甩开他的手,道,“干什么这样看着我?”   “我只是觉得奇怪。”明弦唇角微勾,略低下头去,额头触过去与他轻轻相抵,压低声音道,“……方才你是在害羞?”所以才不让他众人面前摸,反而在两人□时主动起来了。      明倚身子几不可察的僵了僵。   事实上,他刚才躲开是下意识的反应,之后却是为了不让明弦多加猜忌才这样做的,不过,误会了就误会吧,也没什么不好的。   明倚悄悄舒了口气,推开明弦,道,“四哥可是想到办法怎么让阿年承认了?”      知道他是有意转移话题,明弦也不恼,要明倚亲口承认“嗯,我是在害羞”这样的话简直比登天还难。   明弦拉着明倚的手,带着他慢慢往房间那处走去,笑道,“算是吧,总也得试验一下。”   “什么时候?”   “……就今晚吧。”      入夜,阿年睡得迷迷糊糊,忽听一声惨叫,声音极为凄厉。他猛地坐起来,只觉这声音分外熟悉,他急急忙忙往朗书房里奔去:“公子公子……”   房门大开,朗书却全然不见踪影,唯有那同窗的书生脸色苍白地缩在床头。   阿年心里大急,一把拽住那人衣领,问道,“朗书呢?他去哪里了?”   “刚刚、刚刚有一个黑衣人冲进来将他带、带走了。”      朗书的床铺上仍有新鲜的血迹,阿年脸色一变,再也不及细想,连忙追了出去。   一路皆有零散的血迹可寻,倒也不太难找。许是这黑衣人轻功并不好,还带了个什么武功也不会的朗书,走得自然慢。   想至此,阿年不禁加快脚程。      朗书那时睡得正香,无端端被放了血,又拖着走了一路。   眼看四周人烟稀少,不禁咿咿呀呀鬼叫:“这位大侠,我跟你无冤无仇,我家又穷,那个……我还没娶亲……我……”   “闭嘴!”黑衣人脸又沉了几分。   “不是啊大侠……”朗书哭丧着脸,“我流着血呢,你看你劫财就劫财,劫色就劫色嘛,干什么砍我一刀呢?”   “……”黑衣人不说话了,使力拖着他往前头走。   “诶,大侠,我说大侠喂……”      他话音未落,斜方忽然杀出一人,直直刺向黑衣人!   两人就势纠缠在一起,朗书反而被晾在一旁。   朗书眨着眼,这天黑夜暗的,他眼睛一到了晚上又不大看得清东西,此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惊喜得大声叫好:“英雄啊英雄!你来得好啊!我的命靠你了!我跟你说,我还有个妹妹,可以嫁给你的啊!你只要打赢了!”      阿年的脸黑得都快焦了,不禁加快手下动作,处处下狠招,那黑衣人似无法抵挡,连连被逼退了好几步。   阿年趁势正要杀过去,忽然情势逆转!   背后突袭一人,与那黑衣人相互配合,竟生生让他落至下风!   而那突袭之人便是明倚,阿年认出之后,心思百转,忽然就明了个通透。糟了,中计了!      果然关心则乱。   这样纠缠下去也没什么意思,阿年抵开他们的砍过来的刀剑,翻身落地,收了剑,冷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明弦从林中缓步走出,挥手让那黑衣人退下,微微笑道,“二王子好身手!”      “什么二王子?”阿年笑了笑,“公子认错人了吧?我只是一个奴才而已,如今护主心切不得已方才出手。”   “是么?”明弦眯了眯眼,“这么说,你既不吃臭豆腐,也不会射箭了?”   “这两样恰恰是我最讨厌的。”阿年淡淡道。      火光照过来,朗书看清阿年的容貌后跳脚:“啊,阿年?!原来不单会射箭,还会武功啊?”   阿年:“……”   对着明弦兴味盎然的眼睛,阿年的脸更黑了,他瞪着朗书,咬牙切齿道,“你、不、说、话、会、死、啊?”      明倚此时方才觉察出朗书这二愣子有可爱之处了,他笑了笑,道,“朗兄,你看清楚了,这哪里是阿年,这分明是番邦二王子赫连玉寻。”   朗书愣了愣,呐呐念了一声,“……赫连玉寻。”      赫连玉寻冷哼一声,骂道,“……呆子!”言毕,狠狠瞪他一眼,甩袖而去!   明弦笑着跟上去,道,“王子等等,你这是要带我去取剑?”   赫连玉寻气得要冒烟了,只哼了一声,道,“输了我认!跟我来!”      他们走后良久,朗书方才回神,呐呐问道,“……他刚才为什么骂我?”   “哦。”明倚似笑非笑的说道,“我也不大清楚,但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不知道有没有道理?”   朗书:“……”    作者有话要说:-V-这是一对……虽然攻受不明囧~ 我个人蛮喜欢朗书的嘿嘿~ 发烧生病   明弦忙了一圈,剑终于拿到手中,可以歇一歇了。   蓝睢端了热水进来,将布拧好,递给明弦。他接过来,抹上脸,温热的湿气让疲惫感略略散了些。   “对了,”明弦手上的动作一顿,问道,“明倚回来没有?怎么这么久都没见到人。”   蓝睢仔细思索了一下,摇头道,“好像没有,方才我只见了朗书独自一人回来。”      此时已经过了丑时,外头乌黑一片,秋雨细细密密地下着,夜风吹到身上,格外的冷。   明弦皱了皱眉,一边取了伞往外走,一边道,“我出去找找,你先睡吧。”   蓝睢张了张口,刚想说不如让跟着的奴仆们出门去找,不必亲自出去,明弦的身影已经急切的消失在茫茫夜雨中。      明倚告别朗书之后,本是打算在周围随意走走,散散心的,反正回去也是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反反复复梦见的就是明弦满是恨意的双眸。   那双眼睛里的恨意这样深,以至于他让被刺痛得呼吸一窒,像是被人强制着按入水底,满心绝望的发现自己离微光所在愈加遥远,。   待到挣扎着从梦中醒来,他早已是满头大汗,疲惫不堪。      静静走了一会儿,该想的想明白了,天却突然下起了雨。   他跑了许久终于寻到一处破庙躲雨,身上的衣衫已经湿了大半。情绪恹恹的,他也懒得去管其它,直接坐在了门口,茫茫然发起呆来。   风一吹,像是更冷了,他蜷曲着身子,听着树林里沙沙的风声一动不动,心里想的却是快天亮了吧,天亮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冰凉的额头被一双温热的手轻柔的覆盖上去,那人心疼而焦急的声音忽近忽远的响在耳边,“……你发烧了,知不知道?明倚?”   明倚抬眼头来看,那人的脸在眼前晃了晃,再慢慢定住,他笑了笑,委屈的小声道,“四哥,头好疼……”      少年的脸因为发烧而微微泛红,眼睛里尽是一片迷茫。全身湿淋淋的,发丝散下来凌乱的贴在脸侧,显得狼狈不堪。   明弦何时见过他这等模样,当即心疼得不像话。   早上就见他说头疼,那时一心挂念着古剑之事,也没怎么在意。后来见他面色如常更是没有细细去寻问过,现下淋了雨,他怕是更难受了。      明弦将他扶起来,将伞递给他握好,柔声道,“你再撑一会儿,回去四哥就带你去看病。”言毕,他已是拦腰将少年抱入怀中。   明倚撑着伞,头倚在明弦的肩膀上,随着他的走动而轻微的摇动着。   其实意识还是清晰的,只是迷迷糊糊,只觉自己像是在做梦。明倚听着砸在雨伞上的水声,眯着眼看着明弦俊朗的侧脸,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丝甜意。   这种从未体会过的快乐,渺小而卑微,他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生怕一转身就不见了。      ……   ……      他曾为自己遍寻名医医治眼睛,抗着重重压力将他接近宫中,悉心照料。   他曾为自己讨过珠戏,一心求的是让他开心,却被自己一把火给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曾为自己吃过醋,发过怒,烧过民间的青楼,也曾在数丛杀机下尽心护他周全。   他甚至纵容过自己玩弄一场夺宫之变,只单单让他许诺……再也不许离开。   这样多的过去,丝丝缕缕绕在一起,又岂是说断便断的?      明倚的眼睛酸涩难当,泪水滚动着,几乎要夺眶而出。他埋首在那人胸前,再也不敢抬头,生怕再泄露一丝软弱的情绪。   这是自己选的路,不论过去错过了多少,今后又将错失多少,自当挺直腰杆走下去,再无怨言。      回去之后又是换衣服,又是降温,又是喝药的,直直折腾了一宿。带来的奴仆们忙进忙出,弄出的声响甚至吵醒了隔壁的书生们。   蓝睢挨个道歉,将堵在门口的他们劝散之后又转身回了屋。   “公子爷,”蓝睢看了看昏睡过去的明倚,对坐在一旁的明弦轻声道,“你去歇会儿吧,这里我来照看。”   明弦摇了摇头,目光专注的落在少年的脸上,柔声道,“我不累,你不必管我。”      蓝睢皱了皱眉,见他主意已定,便悄声退了出去,回房歇息去了。   李文墨是被生生赶了出来,逼着进了明弦他们那屋暂住一宿的。此时见蓝睢回来了,脸色仍不见多好看,却也不好发作,只好仰头倒在床上对墙睡了。      翌日一早,明倚睁开眼睛的时候,正被一人牢牢抱在怀里。不用去问,也知道是谁。   想着两人就这样相互依偎着睡了一晚,明倚的脸就红了红。他尝试着动了动,尽管动作很轻,但是明弦还是立马就醒了,像是根本没有睡过去。      只见他一把将少年拖回来,紧紧了揽在他腰间的手,下巴在那光滑的额头微微上摩挲着,低哑着声音道,“……可是好些了?”   明倚不敢动,只睁大了眼,小声答,“嗯,好很多了……四哥,你先放……”   话音未落,那人温软的唇轻轻贴到了他的额头上,轻笑道,“让我试试这温度,好像是退烧了。”      哪里有人用唇来试的?   明倚窘迫极了,挣扎着想推开他起身,然而动作太大,无意间扫过那人跨下,只听明弦闷哼一声,明倚也是愣了,而后脸颊迅速变得滚烫起来。   居然……硬成那、那样了?      明弦温香软玉在抱,于他而言,睡觉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早晨那处本就比较敏感,如今被这样碰了一下,更是要命。他本也觉得尴尬,但见明倚的脸红的几乎像是要滴出血来,反应可爱得不像话,不禁心神荡漾。   然而他也知道,明倚大病初愈,此时若是再欺负他,不就显得太过禽兽了么?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明弦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努力将目光从少年微微开启的红唇处挪开,仓惶起床,留下一句话,几乎逃窜而去。   “……我在大厅等你。”   “啊?哦。”    作者有话要说:写得我卡死了,比便秘还难受啊我自抽! /(ㄒoㄒ)/~~好吧,我就是虐无能,我从左到右,从上到下的看它就是个甜文啊甜文啊啊啊T T你们抽我吧Orz 皮埃斯:本来我是想写明倚发烧了然后他们XXXOOO,那热度插-进去多美啊噗!我真YD!>< 可是后来想来想去不行啊= =老四是好攻啊,这娃不可能那么禽兽的…… ╮(╯V╰)╭好吧,只能等下次了…… 甜蜜的诱惑   明倚慢悠悠晃到大厅之时,他们已经向院长告别,决定即刻启程回京。   院长不明其中缘由,冷着脸大加训斥,学业未成因何先行离开?   赫连玉寻此时已不再需要乔装,只见他着了一身紫衣锦衫,悠悠然翘起双腿,一边喝茶一边道,“这有什么?整个明光都听他的,难道离开一个小小学府还要经你同意?哎呀,真是好笑啊……”   院长脸色一变,急忙问道,“公子此话何意?”      “说得够清楚了,什么意思你自己想。”赫连玉寻站起来掸了掸衣衫下摆,极为傲慢的环视了四周一眼,嗤笑道,“原来寒山书院也不过如此嘛,本王子还是回去好了!”   明弦微微笑道,“有得必有失,此番远行,王子虽说掉了一把古剑,但也寻到了心爱之人不是?”      赫连玉寻冲明弦眨了眨大眼睛,原本就显得稚嫩的脸露出万分委屈的神色来,像在控诉明弦“得了便宜还卖乖”。   他这招屡试不爽,对着谁做,都会让人心软,当初朗书就是被他这样的表情收买了,而在沿途将他带在身边的。      然而明弦淡然不变,唇角微弯,悠然道,“……二王子怎么还不走?哦对,朕应该为你摆个饯别宴的,真是考虑不周。”   赫连玉寻的脸一下子冷下来:“不用了,本王很饱!”气都气饱了!   他拱手告别,转身便怒气冲冲地往朗书房内走去。      一炷香之后。   南院里传来一声惨叫:“啊!!阿年……你你你一下犯上!!!”   ……      明倚看了看跪在一旁,颤巍巍不敢抬头的院长一眼,转头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明弦替他捋了捋发丝,温柔一笑,道,“蓝睢已经着人收拾行装了,等下就走。”   明倚点了点头,握于身侧的手却缓缓捏紧。明日便是第三日了,五哥让我把他引到比较好下手的地方,可是……      当日晌午用过饭之后,三人启程回京。   及至夜幕降临,他们抵达落霞镇,当即决定在此歇息一晚。   入住客栈之时,掌柜的询问要几间客房,明弦犹豫一瞬,道,“就三间吧,其余人你看着办。”   下人们自然有下人们住的地方,掌柜的笑着应了声,还未报出房间,便听一道清朗的声音说道,“不用三间,两间便够。”      “……明倚?”明弦疑惑的看过去。   “四哥。”明倚微微笑了笑,带着一丝期许的说道,“这几日我老是睡不着,想和你挤一处去说说话,不行吗?”   少年晶亮的眼睛微微闪现笑意,明弦心思一动,只柔声道,“可以。”      掌柜的心里想这两兄弟感情还真是好,面上不由带上了真切的笑意,“客官这边请,小二带路!”   小二应了声,带着三人蹬蹬蹬地上了楼。      明弦虽是这样应了,但是明倚沐浴之时,他还是退了出来到蓝睢房中找他下棋。   执子而久久不动,蓝睢见他心思恍然,不禁笑道,“公子爷怎么了?如今小公子愿意与您亲近,该开心不是?怎么还是这副模样?”   明弦长叹一声,放下棋子,无奈笑道,“方才答应时是开心极了,可是今夜注定是睡不着啊……”      蓝睢疑惑道,“为何?佳人在伴,睡梦不该更加酣甜么?”   明弦笑了笑,“看得到吃不到,这颗心蠢蠢欲动的,如何再有心睡眠?”   蓝睢的脸突然就红了,他想了想,问道,“公子为何不……呃……时机不是已经成熟了么?”   明弦渐渐收敛了笑意,微微蹙眉,轻声道,“……我怕他日后会后悔。等了这么多年,我不在乎再等多一些日子。只要他心里有我,这比什么都好。”      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蓝睢又将他对明倚所做的一切看在眼里,此时不禁大为感动。   ……只希望小公子莫要辜负公子爷一片深情才好。      之后蓝睢又服侍着明弦在房里沐浴了一番,直到料想明倚这个时辰该是睡下了,他才悄声回房。   屋子里一片漆黑,唯有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透进来,淡淡照亮了一方天地。   明倚面对墙,背对着他,呼吸沉稳的睡在床上。   明弦松了一口气,睡着了就好。只见他解开衣衫放至一旁,着了亵衣小心翼翼地躺了下来,生怕将他弄醒。      少年温热的气息近来身侧,如何不能心猿意马?   明弦克制着自己,与明倚背对背睡着。尽量与他隔了一段距离,只要身体不接触,这样的诱惑还是抵制得住的。   以往明倚心里并没有他,即使两人抱在一起睡,他也不会像如今这般口干舌燥,想要倾尽余力占有他。可是自从那一吻过后,明倚对他明显比以往要亲昵很多,这样的心意,应该是接受了自己吧?      想着如今明倚的心里是有着自己的,而两人心意互通,又有什么事不可以做呢?这样的想法一旦冒出来便时时刻刻缠绕在心,连闻着他的气息都几乎能要自己的命。   现下,他当真是要坐怀不乱了。      思绪还未断开,少年的手臂忽然从被窝里钻过来,直直搭在他腰间,连带着人也紧紧贴到他的背部。   明弦身子一僵,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更加迷惑人心的是,少年温热的呼吸轻飘飘地落在他□在外的后颈,挠得他的心愈加酥*痒难耐。      这简直就是一种甜蜜的诱惑。   明弦闭了闭眼,深深吐出了一口气,暗暗告诫自己,他只是睡着了,不小心这样做的,推开他,推开他……   将少年的手轻轻从腰间挪开,明弦转过身去,想要将他往里面再挪些,然而当少年毫无防备的睡颜落入眼底的时候,他却愣在那里,眸光渐渐暗沉下来。      月光轻轻描绘着少年精致的眉目,暗淡的光影中,一切显得这样暧昧而隐秘。只见他柔亮的黑发略显凌乱的散落在床头,粉嫩的唇瓣无意识地微微嘟起,像极了索吻的姿态。   心跳突然加快起来,明弦像是受了蛊惑,情难自禁地低下头去,温柔地含住少年温软的唇瓣。   ……亲一下就好,亲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ㄒoㄒ)/~~卡了我一早上,我真的头脑混乱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Orz 我去shi了……有事烧钱。【真钱!!】 得偿所愿 开始时只是浅啄着温柔试探,随着体温的渐渐升高,明弦有些难耐的在少年湿润的双唇上微微蹭了蹭,而后挑开唇瓣,强制地抵入。 唇舌间的纠缠,温柔而缠绵,像是紧紧贴合在一起,再也舍不得分开,甜蜜得几乎让指尖都兴奋得颤栗起来。 少年的喘息随着亲吻的深入而凌乱起来,明弦的理智也在这一刻悬如丝线,快到断裂开去。 指尖狠狠刺入掌心,沉沦在欲*望里的思绪也微微清醒了些。 明弦重重喘息起来。 ……不能再继续了,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自己,他想要疯狂地占有他,进入他,让他每一点呼吸每一点温度都沾染上自己的气息。 欲望来得这样猛烈,几乎无法停下。 浅尝即止,从一开始就是骗人的谎言。 温柔的吮吸了一下少年湿滑的舌尖,他小心翼翼地退了出来。 暗沉的双眸像是烧起了一把火,明弦俯视着少年微微泛红的脸颊,闻着那近在咫尺的温热呼吸,下面热流涌动,硬得发疼。 明弦苦笑了一下,尽量放轻动作,准备下床走出去,想办法解决下。总不能这样一夜,那可真要命…… 然而他刚刚坐起来,就猝不及防地被人从后面紧紧拥住。 明弦的身体明显一僵,怔忪了一下,才慢慢转过头去。 少年的眼睛湿漉漉地睁着,瞳仁像被镀了一层薄薄的光,漂亮得令人呼吸一窒。他的表情有些委屈,双唇因为方才激烈的亲吻而被蹂躏得微微有些红肿。 “你要去哪里?”明倚埋怨道,“不是说好陪我睡么?等了你好久也不见回来,这会儿又要走。” 明弦尽力稳住心绪,干脆侧过身去,在他红扑扑的脸上亲吻一下,温柔一笑,低哑着声音说道,“抱歉,你先睡,四哥等一下再回来。” 他说完,几乎立刻站起身来,取过衣衫潦潦披上。 他这般慌不择路,像是再也呆不下去,随时准备离开。种种一切落入明倚眼中,便如同一根刺,牢牢扎入心底。 明倚有些泄气地垂下头,小声道,“每次都是这样,亲完就知道跑。” 明弦的动作一顿,有些吃惊地回望过去:“……你说什么?”他方才难道知道自己在……吻他? 明倚心里的火“噌”地冒起来,只见他扯过枕头,用力扔到明弦身上! “我说什么?!”明倚气愤道,“我说让你要滚就滚远点!” 他无端端发起火来,明弦倒是愣了一愣,不禁走过去,坐回床边,好脾气的问道,“又怎么了?怎么忽然就发起脾气来?” 明倚仰头倒在床上,转了个身,气鼓鼓的以背相对。 明弦皱了皱眉,倾身过去,低声叫道,“……明倚?” 明倚紧闭着眼,就是不理。 明弦又哄着叫了几声,都没有应声。无奈的低叹一声,明弦取过锦被细细替他盖上。 明倚却是不理情,手脚并用地将被子拂开!明弦又盖上,他又拂开,死活不肯妥协。 明弦担心他受凉,正待发作,少年却忽然转过身来,准确地一把握住他滚烫的下*体。 明弦脸色一变,呼吸骤然变得粗重起来。 “你这是做什么?松开!”明弦沉声呵斥,像是在极力隐忍着。 明倚鲜少被他这样吼过,再加上明弦今日一直避开他的态度,心里的委屈便愈加浓重起来。 “你要去找蓝睢是不是?”明倚用空出那只手,圈上明弦的脖子,“……我不准!” 话音未落,他已是微微仰头贴过去,用舌头细细舔上明弦的唇角,有些急迫的想要探进去。 明弦觉得自己就要疯了,所有勉力维持的理智在这一刻消失殆尽,只在瞬间化作了猛兽,一股脑地怂恿他用力地吻下去,什么都不需要再去顾忌。 他这样想,行动快于思绪,早已含住少年主动送上来的唇瓣,用力吮吸,甚至是有些粗暴地咬了咬。 唇舌迅速纠缠在一起,温度滚烫,像是要在嘴里化开。 这样的甜蜜而炙热的亲吻,在记忆中,似乎从未有过。两人皆有些忘情,紊乱的呼吸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旖旎。 一吻结束,明弦并没有即刻挪开,反而与他唇瓣想贴,温柔地轻蹭着,低哑着声音缓缓道,“……你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想清楚了么?” 明倚的眼睫微微颤了颤,湿漉漉的眼睛直直将他看着,哑声道,“我不喜欢你和别人在一起,如果想要的话,我……也可以。”最后几个字落地,他只觉脸上愈加滚烫,热得不像话。 明弦心神俱颤,满腔的欢喜都要溢了出来。 明倚这样一句话,于他而言,胜过千言万语,简直就是在向自己表明心迹。若说之前还不是很肯定明倚是不是已经对自己动情,如今那颗悬着的心却是可以百分百地稳稳落地。 明弦的眼眸里情*欲涌动,他用拇指在少年细嫩的脸颊上宠溺地摩挲着,缓缓问道,“……当真不后悔?” 明倚并不答话,微微张口,用力咬上明弦的下唇,含糊道,“磨蹭什么,你到底做不做?” 话音尚未落下,细细碎碎的亲吻便不断落在脸颊,沿着他的唇角一路蜿蜒而下。 “嗯……”明倚低吟一声,被这突如其来得热情逼得节节败退,只得微扬着头,双手顺从地圈上明弦的脖子,任他为所欲为。 略带粗糙的掌心从亵衣下面探进来,带着滚烫的温度在他的身体各处揉捏点火。明倚急急喘气,眼梢唇角尽含无尽春色。 明弦含住少年粉嫩的乳*尖,不断用舌尖戏弄挑逗着。右手往下,轻轻握住少年半硬的那处,极富技巧地揉搓着给予快感。 明倚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他自小身子病弱,清心寡欲的,往年皇子们到了年纪被分派着宫女学习此事之时,也是专门挑开了他的。 后来长大了,有时候被逼得极了,有了心思要发泄之时,便自己草草解决,从也不招人服侍。 快感涌上来,明倚觉得自己像是在云端飘着,脑子里空白一片,既舒服,又难受。莫名想要挣脱,却又舍不得。 “四哥……”明倚微微闭着眼,哀求着小声道,“我……唔……松开……”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得求助,想要摆脱这样状况。 汗水从额头上不断滴落,明弦凑过去,啄吻着少年的唇角,哑声安慰,“乖,忍一忍,很快就好。 永远记住 明倚将头抵在明弦汗湿的颈侧,急促地喘息着,随着明弦手下的动作越来越快,他只觉脑中白光一闪,身体微微颤了颤,低吟一声便被送上了高*潮。 明弦若有似无地舔弄着他小巧的耳珠,低笑着问道,“……舒服吗?” 明倚的身子瘫软着,脸上红晕未散,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睛迷糊地看向他,像是没有听清他问的话,甚至还眨了一下眼睛。 湿润的指尖打着转儿从少年平坦的小腹缓缓滑过,明弦略带一丝情*色意味地在他细嫩的大腿内侧来回摩挲着。 “嗯……” 似是难以承受这样看似温吞,实则磨得人心痒难耐的折磨。明倚的眼眶渐渐红了,倒像是被欺负得紧了,神色之间露出了些许委屈。 在穴*口的褶皱处轻轻浅浅地按压着,明弦咬了咬少年红肿的嘴唇,哑声道,“说话,问你舒不舒服?” 明倚此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迫转移到私处那只欲进而不进,不断逗弄他的手指上去,听见明弦问话,只好胡乱点头,小声道,“舒、舒服……唔……” 明弦幽深的双眸中满溢着温柔与宠溺,只见他低笑一声,唇轻轻贴在少年汗湿的额头上,安慰的亲吻了一下,指尖便抹了白色的精*液顺势探入。 指节慢慢被吞进领地,明弦耐心开拓着,似乎并不着急。 汗水沿着他紧绷的下颚倏忽滴落,啪地一声,轻轻砸在少年满布吻痕的胸膛。 明倚咬着下唇,竭力隐忍着呻吟出声。 他的目光始终专注的落在明弦脸上,心中像是淌过了一道暖流,莫名觉得感动万分。若非是顾惜着自己的身子,他本不用这般忍耐的吧? 这样想着,明倚主动圈上那人腰间,喘息道,“可以了……进、进来吧……你这样要做到什么时候?” 他微微笑着,脸色虽不至于苍白,却也可以看出此时并不舒服。 明弦皱了皱眉,哑声道,“会痛的,再等会儿,我不想让你难受。” 他分明已经隐忍多时,却依旧细心照顾自己的感受,不肯让自己多疼一分。明倚的眸光软下来,只见他唇角微勾,略略撑起身子舔咬上明弦修长的脖颈,低声道,“快点进来……四哥……嗯……我想要你……” 明弦咬了咬牙,暗道一声妖精,抽出指尖的同时,将灼热抵在穴口,一边观察着明倚的反应,一边缓慢地推入。 “啊……”明倚紧紧攀附着明弦汗湿的肩膀,颤声低吟。 甬*道由初始时的干涩,到后来渐渐适应下来,转而狠狠咬住停留在体内滚烫的硬物。 它不断收缩吸纳着,仿佛饥渴难耐,这样的反应连明倚自己也始料不及,他的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再也不肯多说一个字。 明弦自然也是感受到这样微妙的变化,他低声笑起来,在明倚瞪过来的刹那猛地低头吻住他! 下面试探着慢慢动起来,细细碎碎的呻吟从两人纠缠在一起的双唇中断断续续地泄露出来。 温柔而霸道的占有,几乎不留一丝缝隙给大脑胡思乱想。 明弦紧紧抱着他,汗水交织在一处,喘息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此起彼伏。 被顶得深了,明倚却不求饶,只在那人失控地律动间哽咽着说道,“再……用力点……啊……嗯……还不够……唔……” 契合处是灼热而滚烫的,酥麻的感觉一处沿着脊背窜上来,痛觉在这个时候更让明倚觉得鲜明万分。 他模模糊糊的想,就这样用力点就好,疼点就好,想要永远记住这样的感觉,记住我们也曾这样相爱过,拥有过…… 泪水沿着脸庞无声滑落,明倚低吟着喃喃问道,“四哥……唔……会一辈子……嗯……都疼爱明倚么……嗯……” 明弦垂下头轻轻触碰他湿润的眼睫,含糊地低声道,“会的。” …… …… 那一夜,他们交缠在一起,不知疲倦地相拥、相吻。 明弦得偿所愿,心里始终像是灌了糖。这个少年,他爱了这么久,护了这么久,终究还是换来了他的回眸一笑,真心相待。 总有人问,江山与美人在你心中,孰轻孰重? 从前他总也不懂,以为二者皆可得,这些日子来来回回想的却是——纵然舍弃所有,只要两人之间不再有仇恨,只要明倚愿意相伴在旁,日后山长水阔,陪他仗剑天涯又如何?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移。 离夕   蓝睢在桌边坐了许久,也不见有人下来。今日天色不大好,灰蒙蒙的,像是随时都会落下大雨。   桌上摆满了菜,浓香四溢,热气袅袅。   小二笑着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搭话道,“公子,你看这都快晌午了,两位爷还没起呢,要不要小的帮您去叫叫?”      蓝睢心里也是疑惑万分,按理说,明弦从未试过这般晚起。他想了想,摇头,微微一笑道,“不用了,我自己去看看吧,多谢。”   小二红了脸,眼神闪躲着小声应了,转身就跑了。      蓝睢刚站起来,就见明弦下了楼梯,脸上带笑地款款走来。   “公子爷?”蓝睢疑惑地问道,“昨儿夜里可是睡得不好?怎么这么……”   明弦坐下,也示意蓝睢坐下之后,才悠悠然笑道,“好啊,是这些年来,睡得最好的一觉了。”   蓝睢见他眉眼间皆是笑意,不禁也跟着笑道,“公子爷心情看起来似乎很不错。”      明弦抿了口茶,笑得一脸高深莫测,也不再与蓝睢搭话,慢慢吃起菜来。   蓝睢往楼梯口看了看,问道,“小公子还没醒吗?要不要我去看看?”   明弦摆了摆手,“他就在房里吃,我已经让小二替他端上去了。”      正说着,那小二蹬蹬蹬跑了过来,为难道,“这位爷,那位公子让我把粥撤下来,他不肯吃,说是味淡。”   明弦的手顿了顿,唇角勾了勾,低声道,“你去告诉他,他现在只适合吃些流食。不准乱发脾气,否则……我就亲自做菜给他吃。”   “……”      蓝睢将头埋得低低的,脸也微微红起来,若是此时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那他这些年可就白活了。   一顿饭吃得诡异至极,一个一直保持着笑容,满脸欢喜,一个将头压得很低,只顾埋头吃饭。谁也没有说话。   而剩下那一个,只揉着腰,在屋子里对着那碗粥横眉竖眼。      过了晌午,果然下起雨来,雨势淅沥,密密麻麻,惊雷在云顶滚滚而过。   “公子爷,还走吗?”蓝睢回头问。   明弦看了一眼天色,还未答话,明倚已是点头,“走啊,为什么不走?”   明弦轻笑一声,拉他坐下,“……这么急做什么?你不累?”   总觉最后那句“不累”意有所指,明倚的脸一下子红起来,迅速反驳,“你才累!”   “……”      雨噼里啪啦地响,屋里在这一瞬间更显寂静。   明弦咳了一声,眸光含笑。   蓝睢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我先回房了。”说完,立刻推门而去。      明倚说完那句话就懊恼至极,怎么就这么敏感呢?他也许并不是指那方面。   明倚正在心里埋怨着自己,置于腿上的手忽然被稳稳扣住,心猛地跳了一下。   “真的不累?”明弦伸出手去,摸了摸少年温热的脸颊。“要不要再睡会儿?”      掌心紧紧相贴着,略带干燥地温柔摩擦着,一点点,像是挤进了心底。   本该喜悦的心情却忽然变得沉重起来,像是呼吸被扼住了,透不过气来,明倚的眸光暗了暗,然而只是一瞬,他便很快笑起来,“我们收拾东西走吧,天黑之前还能到凤息镇。听说那里的酒不错,我想去试试。”   明弦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唇角,宠溺道,“好,听你的。”      雨势太大,马车一路疾行,天黑之前非但没有如预想中在天黑前赶到凤息镇,反而被迫要在荒野中一处破庙过夜。   火堆上挂了一个锅,里面煮着浓汤,咕咕冒着泡,香味诱人。   三人围坐在一起,吃着糕点,喝着热汤,气氛温馨的谈天说地。随行的两个奴仆坐在门槛边上,也小声说着话,吃着东西。      柴火比平时烧得要旺一些,点点跳跃在眼底,带动眼波流转。   明倚双手捧着碗,有些发愣地看着。明倚和蓝睢说着话,嗡嗡的声音响在耳畔,他像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直至手里的碗被拿开,塞了一个梅花样的小糕点,他才恍然回神,对着明弦笑了笑,道,“我不吃了,已经很饱了,你们吃吧。”      “这在破庙,不比在客栈。”明弦替他顺了顺微微凌乱的发丝,柔声道,“你若是夜里饿了,寻东西吃很不方便,懂吗?”   明倚本不惯在人前与明弦过于亲昵,此刻却万分留念这种温暖的感觉,心里像被刀缓缓划过,一点点滴着血。   可心里的痛觉越是明显,他笑得便愈加灿烂,甚至于有时候他快要分不清哪一个才是真的自己。      耳边响起了悠扬的笛声,合着滴滴答答的雨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摇拽着拖远。   明倚眼神一闪,五指兀地收紧。   明弦蹙了蹙眉,目光幽深地望着黑漆漆的天色,沉吟道,“……这笛音很怪,我觉得四周的气息波动很大,看来来者不善,小心。”   蓝睢紧张地看着门外,刚想站起来,就被明弦大力按住,呵斥道,“别动!”      他话音刚落,坐于门槛上的两个奴仆在好奇地站起来的瞬间,一道银光破雨而来,迅速地刺入他们体内!   血肉撕裂的声音这样猛烈,只听闷哼一声,两人重重倒下!死亡速度只在瞬息之间,却滴血未见。      蓝睢吓得脸色一白,怔怔望着两人的尸身说不出话来。   明弦眯了眯眼,冷声道,“究竟是何人?为何躲躲藏藏,不肯现身?”   只听“叮”的一声脆响,明弦迅速撤开身子,右手食指与中指稳稳夹住飞刺耳来的翠玉发簪。      “呵呵……”   风起,女子妖娆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门边,只见她轻笑着,一边漫不经心拨弄着垂于一旁的发丝,一边似怨似嗔地瞥向明弦,“公子怎么这样不解风情?奴家深夜造访,公子不扫榻相迎也就罢了,还冷言冷语,真是伤人心呐……”   “如若姑娘不是意欲取我等性命,这番话听起来会更引人怜爱。”明弦唇角略勾,用柴火轻轻拨弄火堆,一脸淡然。      “哦?”那红衣女子掩唇轻笑,悠悠瞟过去,媚意横生,“原来是我的不是。暗语向公子……赔礼道歉!”最后四字吐出之时,她轻柔的语调蓦然一变,掌风拍过去!   明弦脸色一变,反应迅速地拉了明倚与蓝睢扑落在地!   掌风如刀,因着方才明倚微弱的躲闪,明弦避开不急,左手手臂被重重震击了一下,麻痛即刻侵袭而来。      明弦急促喘息了一下,眸光幽深地看向被自己压在身下的明倚。   四目相对,少年的眼眸平静如水,泛着丝丝冷意。   明弦的心一下慌乱起来,他急急道,“明倚,你刚才……”      “少主子……”暗语看了看纤细的双手,笑吟吟地说道,“暗语久候多时,快随我走吧,主公脾性不好,耽搁久了,怕是会生气。”       作者有话要说:-333-四哥震惊了!!!!!转折转折嘿~不会太虐哒~亲~ 有没人觉得开心的……对手指~ 天涯相别   少主子?   明弦瞳孔一缩,难以置信地看着少年至始至终面无表情的脸。   他的手颤抖着,有些急切地想要去握住少年的手,然而还未触及,炽烫的掌心衣襟拂过,带过一阵凉风。   虚虚一握,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      明倚翻身站起来,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衫下摆,像是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   然后他挺直脊背,居高临下地看着跌倒在地的明弦,唇角勾起一个冷淡的弧度,缓缓道,“被咬了一次还不够,居然会被咬第二次?你不觉得你这个皇帝,实在做得很可笑吗?”      少年的眼中满满盛着的是刻骨的冰冷、讥讽及恨意。   心重重颤了一下,冰冷瞬间渗入肌肤,刺骨如剜心。   明弦第一次这样仰头看他,隔了半响,才拉着嘴角,苦笑道,“没错,是我太蠢。我一直以为,不管我们之间有多少恨也好,你对我起码是真心的……是我太蠢……呵……”   明倚的身体一僵,但很快跟着他笑起来,慢慢的说,“你现在明白也不算太晚,至少……死了有个交代。”      “你非要说这些话来伤害他吗?我不信你心里对他无情。”蓝睢失望地看着明倚,难过地缓缓说道,“……小公子,主子待你这样好,难道你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感觉?”明倚背了一只手放于身后,挑了挑眉,冷冷嘲讽道,“你希望我有什么样的感觉?爱他?在乎他?还在是躺在身下被他像女人一样狠狠干?!”   指尖刺入掌心,背于身后的那只手渐渐渗出了殷红的血珠。明倚却像是毫无知觉地继续说道,“如果你觉得他对我好一点,就能洗刷掉我心中仇恨,未免太过天真……”      蓝睢还想说些什么,明弦却是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臂,摇了摇头。   左臂上的麻痛渐渐过去,明弦拉着蓝睢站起来,静静看着遥遥站在门口的少年,轻缓的说道,“我只问你,这些日子,你在我面前可都是在演戏?”   明倚微微笑道,“……自然都是。”   “包括和我上床?!”   喉咙里像是被哽住了,明倚有些艰涩地挂住笑容,点头道,“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就是我。”      明弦久久看着他唇角挂起的笑容,只觉分外刺目,他重重闭了闭眼,只觉满心劳累,心痛得连呼吸也不敢用力。   “好。”良久,他嘶哑着声音,慢慢道,“……很好。”   从来便是我枉自多情,捧了所有在你面前,最终换来的却是你的背叛、不屑一顾!   傻啊,天下还有比我更傻,更可笑的人了吗?      明倚咬着唇,再不忍去看,他豁然转身,将被自己掐得伤痕累累的手小心翼翼藏起来,淡淡道,“暗语,我们走。五哥那里算是可以交差了……”   暗语在一旁观望多时,此时也不再出言讽刺,只取过青纸伞,撑起,娇笑道,“少主子,请。”   石阶上蓄满了一汪水,踏起的刹那溅起*点点冰凉的雨滴,将衣衫的颜色染得更深一些。      而就在他们走出的第一步,背后瞬间出现了十数个身着红黑交替色的蒙面人,他们个个眼神冰冷,如同没有灵魂的人偶。   掌心的刀幽幽泛着慑人的冷光,将整个简陋至极的破庙笼出一层极致的寒意。      “明倚……”那人嘶哑着声音幽幽低唤,声音轻浅,低不可闻。   雨势浓重,似雾一般隔了重重山水,明倚脚步不停地稳步朝外走去,表情脆弱易碎。   ……      “少主子因何而哭?”   “……我哭这世间有这样两个傻子,从此天涯相别,再不相见。”      ·      明弦冷眼看着四周将他们重重包围的杀手,取过腰间软剑执于手间,沉声对蓝睢说道,“等一下紧步跟着我,听我指令。”   蓝睢楞一楞,红着眼急急道,“我自知是拖累,主子别管我了。”   明弦的目光柔和一些,只听他轻声道,“……听我的,不要放弃,他什么性子,我比你了解。活着,总有希望。”      话音刚落,他便是蓄力与围攻而上的杀手们刀剑相交。   血光四溅,不时响起刺破肉体的闷响,除此之外便是越来越粗重的喘息声。   明弦一人与他们交替搏斗已然吃力,跟别说身后还跟着一个丝毫没有武功底子的蓝睢。   防守不足,被攻命脉的机会便会大大加强。   不多时,肩处被重重刺了一下,还有一处划过胸膛,差点刺入心胀!      蓝睢被保护得很好,但此时已是哭得满脸泪痕。   自小便知道自己命贱,在这种时候,他更是不想成为明弦的负担。自从被送到明弦身边,这人一眼便洞穿了他所有的心思。   他教自己,如果爱一个人,便不可以容许自己轻易放弃。   这一路上,他看着明弦爱那少年爱得这般跌跌撞撞,隐忍痛苦,他才忽然恍悟,原来爱一个人可以痴情如许,可以跨越所有障碍。   不管他的身份地位,只因,他是他,仅此而已。      “为何主子对蓝睢这样好?从不当下人看待。”   “因为你像我,看你就像在看自己一样。”明弦曾这样笑答,“……这世间,求而不得的人,最苦。”   ……      明弦被逼得连退三步,眸中寒光一闪,他运足十成的功力再想扛住两人刺过来的刀剑,却忽然发觉内力正在以不可探知的速度迅速流失!   他心下一慌,软剑已被生生挑开,腹部被来人狠狠刺入!霎时鲜血四溢!   “主子!!!”蓝睢失声叫道,眼泪一下子涌出来。      他们被迫逼至墙角,明弦身子摇了两下,以剑撑地。只见他忽然用力眨了一下眼睛,眼前景物渐渐朦胧地推远。   直至眸中光影渐失,黑暗一片,明弦才蓦然低低笑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苦涩盎然。   那些人被他周身大盛而起的气势所挡,竟都小心翼翼起来,不敢冒然向前。      ……居然被下毒了。什么时候的事?   明倚!一定是他!   画面迅速在脑中闪过,刚才……烧得比平日更旺的柴火堆。对,一定是这个,可笑的是,刚才竟然丝毫没有在意!      蓝睢扶着明弦,触手竟满是温热的血液,他吓了一大跳,惊慌地哽咽道,“主子……主子……你怎么样了?”   “……”明弦重重喘息着,静默了一会儿,忽然摸索着紧握住蓝睢的手,悄声道,“听着,我的眼睛看不见了,等一下我挡住他们,你想办法逃出去找他来救我!”   蓝睢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看……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虐吗?/(ㄒoㄒ)/~~ 生死相搏   雨沿着伞骨滴溜溜地转落,晶莹若水幕。空气里混合着泥土潮湿的气息,两人一路沉默地前行着。   明倚的表情木然,颇有几分失魂落魄。暗语细细瞧了他一眼,忽然笑了笑,刚想说些话劝解,目光落至前方,脚下步子却是一顿。      只见一个青衣男子单手执剑,面无表情地站在雨中。雨水沿着他的发丝缓缓滴落,然而他却似毫无知觉,只淡淡望着前方。   明倚眼光闪了闪,随即垂下眼眸。   暗语疑惑地看着那名男子,柔柔笑起来:“影,你不陪在主公身边,在这里做什么?”      影并不答话,只径直走过来,看了明倚一眼,然后才缓缓说,“少主子我送,你回去。”   话依旧是这样少,暗语在心啧啧叹了两声,脸上笑容却是愈加娇媚,“那可不行,这可是暗血盟向主公示忠的第一件事。凡是还是亲力亲为的好,若是搞砸了,你让我如何交代?”      影的眸光转冷,只见他微微眯了眯眼,一字一顿道,“你不相信我?”   暗语无辜的看着他,咯咯笑起来,冰凉的指尖轻轻触上影俊逸的侧脸,轻声慢语道,“你在主公身边待了这么多年,谁不知道你对他忠心耿耿啊……只是……”      “……只是什么?”一把抓住在脸侧徘徊不去的手,影收紧力道牢牢握住。   暗语心里一跳,微微仰头,竟有些痴迷地看着他,顺着话头柔声说道,“只是你这样做的目的总不会是担心我劳累过度吧?”   影微微一笑,双眸熠熠发亮,他向暗语靠近些许,低声道,“正是如此,你信吗?”      暗语从未见过他这样笑过,此时不禁有些情动的说,“影,我其实对你……啊……”   话未说完,头颈一痛,竟是三根毒针齐根没入!   眼前一阵发黑,暗语张了张口,眸光中闪过恨意与懊悔,原来他竟是为了转移我的注意!可笑的是自己居然受他所惑……   随着手中的青纸伞脱力跌落,她的身子也摇晃着倒落在地。      明倚收回手,怔怔望着在细密的雨中颤巍巍滚动的青纸伞,低声道,“师哥,谢谢你。”   “你一定要去?”影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依旧不善言辞,只急急道,“很危险!”   “……权当做个了结吧。”苦笑一声,少年转身,竟是毫不犹豫地往回走去,“不必管我,你已帮我许多了。”      互相厮杀至此,对方死了一半有余,而明弦失去视觉,只能听声辩位,如此这般生生熬了许久,身上早已伤痕累累。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每次呼吸都能震得胸腔撕扯着拉痛,明弦靠着仅存的意志发狠地与他们纠缠在一起!   所幸,蓝睢已经逃出去了,再坚持一会儿……很快很快……      扛住了迎面劈过来的一刀,明弦在咬牙给予回击的同一刻被另一人一剑刺过来,大腿即刻传来钻心的疼!   那人大叫着一路将他逼至墙角相抵,才猛地抽出刀!   明弦痛吟一声,温热的血液即刻汩汩而出,然而他却感到了刺骨的寒冷。死亡这样临近,似乎只要这样一闭眼,便可以立刻纾解所有痛苦。   可是他不甘心!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让那个背叛他的人心满意足!!明倚……!      口中毫无征兆的“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明弦唇角的笑意苦涩而阴冷,他紧紧握住双拳,忽然大喝一声,再次忍痛冲上去!   血肉在剑端分裂,几乎有种泄愤的快感。   背后突袭一刀,他本欲躲过去,却因体力不足,难以分*身。本想咬牙挨过去,不想,只听“铮”的一声,剑身低吟,竟是有人生生替他挡开了去!      明弦心下一喜,以为是救兵前来了!然而,手臂被那人紧紧拽住的一瞬,他就知道不是。   那人武力高强,而且若是前来相救,此时定然会嘲笑他一翻,决计不会是眼前这个只管沉默着反击的人。      ·      明弦觉察到,此人武功虽然不算差,但是因为极力护着自己,反而前后受阻,一时之间无法突围而出。甚至于他并不需要明弦再出力帮他,只是顽强抵抗着。   一个陌生人就算出于仗义相救,又何必这般豁了命的相护?   明弦心思一动,不知为何,手微微颤抖起来,有个猜想在脑中一晃而过,继而摇摇摆摆地迷惑着心智。   ……明倚,会是你么?      暗血盟的人从来只求完成任务,不管对方是谁。所以,就算此时站在面前的是他们的少主子,手下亦不会留情。   汗水沿着下颚滴落,明倚已渐渐觉得吃力。   他最擅长的本是投掷暗器,而并不是这种近身搏斗。再加上心里有了牵挂,与这些无情冷血的杀手自然更是不能比。      明倚察觉到明弦情绪的细微波动,以为他伤势太重,现在已经无法再继续撑住。   心下焦急,出手不稳,失了防守,背部竟生生挨了一刀。   明倚闷哼一声,立刻回身刺向那人,护着明弦退至了大门口。      正在这时,从外跃入一人,倾身过去与那些杀手纠缠在一起,起手之间干净利落,竟是比明倚的功夫要好上不少。   明倚不禁眼睛一亮,心中温暖异常。   “你带他先走!”影淡淡说了一句,再次困住想要追上去的人。      明弦大概猜到现在是什么样的情况,他有些着急的摸索过去抓住身旁那人,问道,“你怎么样了?哪里受伤了?”   明倚皱了皱眉,喘了口气,见他满身是伤,还这般关心别人,心里更是难受。伸出手去,安慰性的拍了拍,明倚再不犹豫带他离开。      两人在一处山洞落了脚,明倚到溪边取了水,将药粉倒入其中让明弦喝下。   当时,他在火堆中下撒下的药粉,正是以往装瞎之时所服用的药,有内力之内只要稍稍闻了一点,都会受干扰,更别说方才明弦还在火堆旁待了这样久。   其实,这个药粉,只要控制住分量,并不至于让人长时间失明,但是明弦催动内力,加快了毒素渗入血液。      明重原意是让他整瓶撒下去,但是他只撒了一半,只求最终有过交代便好。若是瞒过去更好,就算瞒不过去明重也不至于杀了他。   也因着下得分量不够,现在救他,还来得及。      洞内滴着水,啪嗒啪嗒的声音寂静回响着。   明倚低头替他料理伤口,从不开口说话,唯有彼此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地交织在一起。   明弦任他细心包裹着,心里似掀着巨浪,徘徊反侧,又觉得是,又觉得不是。犹豫半响,他忽然伸出手去,触碰上那人,摸到的却是一片冰凉,指尖湿润着,像是泪。      明倚吓了一跳,倒吸一口气,猛地退后。   “你究竟……是谁?”明弦颤声问道,“为何救我?”   “……”明倚不动,只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心痛得像是千万根针压扎而过。   两人就这样僵持着许久,明弦忽然笑了笑,哑声道,“我不问了,你过来,继续吧。”      明倚抹掉脸上的泪水,慢慢走去,撕开衣衫下摆继续替他包扎。   然而手刚触上明弦的手腕,就被牢牢擒住!   “明倚……是不是你?告诉我……”明弦急急问道。   明倚心下一颤,试着将手抽出来,无奈明弦却握得死紧,犹如抓住了一块求生的浮木。       作者有话要说:╮(╯V╰)╭如果太虐,欢迎将我戳成渣渣,如果不虐,欢迎将我带回家。 梦破人醒微怅然   “他不是。”清冷的声音在洞内响起,影走进来,目光随后落在两人紧握的双手上。   明弦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只是更紧地握住明倚的手,骨骼之间的相撞毫无温度,疼痛却是像是嵌入骨髓。   “我要听你亲口说。”明弦固执的、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告诉我,你是谁?”      眼泪从红肿的眼眶中滚落出来,明倚就这样看着他,喉咙像是被塞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果真是个傻人,被人这样背叛,居然还心存希冀?   早也跟你说过,不该信我,我是一条蛇,随时会反咬你一口。你是万人仰望的君王啊,又何曾试过这般狼狈,为了我这种人,真的……值得吗?      明倚很想这样问他,可是却知道自己根本再无资格说这些话。他闭了闭眼,唇边露出一抹苦笑。   紧握的手指被一根根强硬地掰开,影将他的手从明弦手中抽了回来,冷声道,“公子何必强人所难,我师弟天生是哑人,如何能回答你的问题?”   “……师弟?”   “正是。”影淡淡说道,“我们师兄弟两人途径此处,见你被多人围攻,眼见即将丧命。我师弟心善,愿意出手救你,这便是你的造化。而你现下却是与他拉拉扯扯,纠缠不清,究竟意欲何为?”      明弦听出他语气淡漠中透着浓浓的占有欲,微一晃神,本僵持在空中的手徒然落下,神情落寞地慢慢说道,“……抱歉,我怕是认错人了。”   明倚难过地看着他,几乎抑制不住地上前走了一步,却是立马被影紧紧拉住。      “我看公子的伤处已经包扎得差不多了,我们师兄弟二人还要赶路,便不便久留了。”影拉着明倚往外走,“……告辞!”   明倚低头看自己脚下影子,那般仓惶而逃,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懦弱。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砸进的是心里,砸出的是斑斑血痕。   ……      “你哭了,却不是他,呵……”   低低的笑声苦涩地回荡在洞里,随着风静静飘碎。      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明倚,你的心呢?当真是铁做的?从来不懂我对你的好么……      下山之路不过走了几里,明倚却是猛地转身要折回去。   影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兀地开口说道,“主公在等我们回去复命,别再惹祸。”   这一天几乎是影说话最多的一次了,如是换做平时明倚肯定会调侃一番,然而此时他却再无那种心情。   “伤药没有留下,我担心……”   “不需你担心。”影淡淡道,“我刚才见到他的那名男宠发了特殊的求救信号,看样子,救兵很快就到。”      “可是影卫早已被五哥的人杀掉了,他现在行动不便,无人照顾,若是再遇上杀手怎么办?”明倚转过身来,固执地说道。   影静静看了他半响,道,“你想让他认出你?”   “不,我不想。”   “你想主公知道你对他心存牵挂?再替他加一个非死不可的理由?”   明倚脸色一白,喃喃道,“不是的……”      影凝眉,怅然低劝道,“那便跟我回去,从此忘了他,只当做了一个梦罢。”   “……”   梦破了,人也该醒了。      ·      位于麓雪山之上的秦府表面看起来是退隐江湖的大家族,实则是暗血盟的聚集之地。   此时,秦府之内,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声从绿色的薄纱帐内断断续续地传出,少年跪在冰冷的地上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   他的双唇泛白,冷汗沿着下颚的弧线不断滴落,“啪”地一声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内。      “主公,该服药了。”暗语半屈膝行了礼,随后将手中的托盘抬高递到明重面前。   明重疲惫地闭了闭眼,却是没有接,手指无意识地在椅边的扶手上敲打着,声音不大却敲得人的心乱糟糟的,连心率的节奏也无法控制。   半响,明重嘶哑着声音缓缓开口道,“……一天一夜了,你不累,我也累了,你还要跪到几时?”   明倚脊背微微一僵,然后咬牙道,“求五哥放过影。”      “这话你从昨天到现在说了不下百次,我不想再听!”   明倚依旧道,“求五哥放过影。”   明重眯了眯眼,冷笑一声道,“好,让我放过他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你自己说说看,他到底是做错了何事?我因何而罚他?”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我。”明倚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已经派人去勘察过现场的打斗痕迹。药粉我的确只放了一半,但是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这难道不算是个交代?”   “明弦重伤如此,欠你的,应该两清了。五哥,你又何必逼他至此?”      明重透过纱帐,目光灼灼的瞪视着他,一字一顿道,“如果不是你们,现在他早已是个死人了!江山亦尽归我手中!”   明倚的眼圈渐渐红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只听他哽咽着说道,“其实你最在乎的一直是那个皇位而已,母妃的死对你来说,终究不值一提,甚至于成为你利用我的武器……是不是?”      明重脸色一僵,苍白的五指猛地收紧。   “从小到大,你都一直很疼我。在明倚心里,五哥始终温文尔雅,待人亲和,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竟变得连我都不认清了……”   明倚强撑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慢慢朝门外走去,脸上露出苦笑,“究竟是我蠢,还是你们都爱骗人?”      明重紧紧蹙起了眉,在明倚踏出门的刹那忽然道,“我放了影,不过,从今天起,你不可以再离开楼阁一步!”   冷风迎面而来,泪痕被刮得支离破碎,明倚跌跌撞撞走着,低低痴笑,远处看去,竟像极了疯癫之人。      “砰”地一声大响从大殿内传出。   暗语惊呼道,“主公……这药……”   “滚!!!”话音未落,男子嘶哑的声音怒吼着响起,“通通给我滚出去!!”   ……      那一年,那一天,麓雪山被大雪覆盖,呼啸的风声响彻整个秦府。   少年的脚印一路孤单的蔓延而去,直至夜幕黑沉。   楼阁被“咔嗒”一声落了锁,他从二楼遥目而去,眸光微微闪动,一直紧握的双手泄气一般松开来,像是将好不容易拽入手中的幸福一同放逐……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就这样完结了,是不是就是BE了哇咔咔咔!!! 江湖之战   弘熙四年,景佑帝明弦大病一场,足月不出中宫半步。太后心急如焚,遂入住惠远寺终日为其祈福。正当人心惶惶,朝堂多方揣测之迹,景佑帝终于迈出中宫,面见群臣。   自此以后,便愈加励精图治,日夜埋首于政事之中。   同年七月,景佑帝命人从全国各地精选美女三千余人充盈后宫。十月,迎娶吏部尚书之女林瑶为皇后。   册封当日,普天同庆,大赦天下。      白鸽在楼阁处的窗边停伫,“咕咕”低叫着,它扑了扑白色的翅膀,柔软的羽毛便随着风盘旋着飘扬而去。   秋风瑟瑟,少年却着的异常单薄,苍白的手伸出去将白鸽小心翼翼抱入怀中,取下绑在它腿边的纸条。   面色平静的看完之后,他就着昏黄的烛光将纸条烧毁。星星光火在眸光中无声跳跃,莹莹烁烁,像是掩藏在眼底的泪。      门叩叩响了两声,侍女低头走进来,将托盘上的菜肴一一摆好,恭声道,“少主子,该用膳了。”   冷风从未关的窗户扇进来,呼一下,烛火便灭了。   一片暗淡的光影中,少年静静坐了半响,忽然轻声说道,“你出去吧,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可是主公吩咐必须看着少主子用膳之后,方可离开。”侍女咬了咬唇,为难的说道。      少年苦笑一下,有些疲惫的缓缓道,“那你便去告诉他,我吃过了。”顿了顿,察觉侍女仍想开口辩驳,他忽然冷声道,“好了,出去!”   侍女点点头,无奈的蹙眉退了出去。      屋内重归一片寂静,隔得远了,便听见侍女们小声议论。   “怎么?又没吃?”   “没有。这样下去,身子怕是会挨不住的。”   “唉,也不知道少主子这是跟谁怄气呢。依我说,不管受了多大的气,好好活着是要紧。他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主公对他也算是好的了。”   “可你看他失了自由,困在这儿心里定然是不好受的……算了算了,不要讲了,走吧。”   ……      肩头兀然一暖,外衣被细细披在身上。   少年依旧没有动,只是呆呆的望着空中虚无的一点。也不知过了多久,身后的那人忽然低声劝道,“多少也吃些吧,何必这样对自己?说不定……以后还机会相见……”   “影,”少年的声音哑哑的,像是刚刚哭过一般,“他一定……很恨我吧?”   “……”影抿紧了唇,忽然不知如何应答。      “我知道的,皇帝嘛,总是会有三宫六院的……可是,我依旧觉得很难受……”   “明倚……”影蹙了蹙眉。   “那个女人是什么样的?”   “坊间传闻,皇后姿容秀丽,端庄温柔,是个……好女子。”   少年轻轻一笑,低声道,“是么?那的确是比我好多了。”声音渐渐低下来,揉碎在冷风中。      弘熙五年,天下安泰,百姓生活富足和乐。   然而,江湖比之朝堂风云却足以用天翻地覆来形容。   当今武林第一大魔教,梵音宫宫主师同轩数次指使宫众与麓雪山上的秦氏一族为敌。正派人士不明其中根由,担心这将会是魔教危害武林的第一步,故而纷纷主动支援秦氏。   三月交战,两方势均力敌,竟成僵局。   自此,平衡的局面被打破,江湖,再不得安生。      ?      从楼阁远眺,可以看见秦庄门口硝烟弥漫,嘶喊声直破苍穹。   只要一打起来,不管昼夜都能感受到浓浓的杀气,直搅得人夜不能寐。   明倚从床上坐起来,披上衣衫站在廊外,猩红的火光在夜幕里跳跃,楼下是一拨拨冲上去支援的死士。      夜风穿堂而过,冷嗖嗖的,寒意直刺入骨。风声暂歇的当口,身后鬼魅般闪现了一个人。   明倚并没有回头,目光一直落在远处,“出什么事了?今晚似乎更激烈些。”   影抿紧了唇,隔了半响,才低声答道,“我来,是奉主公之命来告诉你,尽快远离此地。”      握于栏杆上的手兀地收紧,明倚低声道,“这么说……他愿意放我走了?”   “是。”影皱紧了眉,“他希望你回南疆,再也不要踏进中原一步。”   “到底出什么事了?”明倚倏地转过身来,一瞬不瞬地看着影。   影走过去,草草为他收拾行装,“不要问了,走吧。”      “两年了……”明倚垂眸,轻声道,“我被困于此整整两年有余,今日却可以走了?”话语中不无嘲讽。   影手下的动作一顿,然后更加利落迅速的收拾起来。   “师哥。”猛地抬起眼,明倚盯着他的背影缓缓道,“我知道你从不骗我。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五哥他为何……”   “你不想走?”影转过身来,静静回视。      明倚一愣,苦笑道,“想。怎么不想?日日夜夜都想……谁愿意这样过日子?”   “那便记住,他皆是为你好,如今,他让你走,定然也是护着你的。”   “我知道。”明倚坚定的说道,“所以,现在我更加需要知道发生了什么?走,或留,难道就不能让我自己决定一次吗?”      影的眼神微微松动,过了半响,才闭了闭眼,有些苦涩地低低说道,“……主公的身子越来越不好了,如今已经病得连床都下不了。”   明倚脸色一白,颤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知道。”   “本来也没多少人知道,再加上他刻意叮嘱不可向你泄露半句。”影顿了顿,继续说道,“……年前就已经发作了,咳血越来越多,昏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他是倾尽了心血要反击,可是你我皆知,自上次刺杀失败以后,再无转机。”   “梵音宫也不知为何要突然与我们作对,内忧外患,他要顾虑的事总是很多……”      明倚颓然的退后两步,哽咽道,“要怎么做才可以救他?紫竹林里的鬼医怎么样?可以救吗?”   影张了张口,侧开身子,残忍的吐出事实,“无药可救,无人可医。”   “是么……”他轻声问道,身子已然摇摇欲坠。   ……      夜色如墨,远处火光漫天而起,又不知死了多少人了。      临走之时,影听着少年在身后低声道,“对他的事,你说的话总是比平时要多很多。可惜……五哥这辈子从不爱人……”   “惜己之人,重如千斤。”影微微苦笑道,“你误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要掀起一场血雨腥风啊噗哈哈!! 话说应该没人记得师某人了吧= =我埋了好久的伏笔终于拎出来了Orz不记得的可以翻第七章 青楼之行 更完了╭(╯3╰)╮但是也更了哈~群……………………么……………… 五哥要挂了,快来拜拜他Orz 殇离   枯黄的叶落得满院皆是,日光白晃晃的在头顶悬着,是秋日里麓雪山少有的好天气。   明倚还未走近,远远便见一人坐在躺椅上闭着眼晒太阳。   一改平日死沉沉的黑色,今日他着了一身淡青色的衣袍,袍底绘了三两枝青竹,挺拔坚毅,使他整个人透出一种温润的书卷气。   明倚放轻脚步走过去,视线落在他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些难过起来。      蹲下身去,明倚轻轻握住他微凉的手,柔声道,“五哥,外头风大,进去睡吧。”   明重手指微动,慢慢睁开眼,静静看了明倚好一会儿,才微微笑道,“我喜欢躺在这儿,今儿个阳光很好。你用过午膳了吗?”   两兄弟已是许久未这么亲和的说过话,明倚眼圈微红,急忙点头道,“吃了,以后都会好好吃饭,不会让你担心的。”   “那就好。”明重笑了一下,喃喃重复,“……那就好。”      “你的病……”明倚犹豫着忧声问道。   明重闭上眼睛,舒出一口气,语气平淡的说道,“……今日好多了。”   “今日?”明倚思及他与平日相比的种种不同,不禁疑虑徒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明重唇角微翘:“人总会有死的一天,只是早或迟的问题。这几天,我老是想起以前的事,也许……会带着遗憾走。”      “五哥……”   “没关系。”明重拍拍他的手,“我斗不过他,否则当初也不会丢了皇位。平心而论,他比我更适合做皇帝。”   明倚蓦然一惊,抬头望着他。   明重笑了,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像是水一样平静无波,里面微光闪烁,一如多年前。      “我其实不能理解你跟他之间的事,初时听的时候,觉得愤怒、难堪,甚至于觉得你们侮辱了皇家的血统。”明重顿了顿,思索着说道,“当然,现在也是想不透的,但五哥希望……你能开心。至少,在我走之后……”   眼泪滚落出来,明倚握着明重的手微微紧了紧。   秋日的阳光扬扬洒落下来,将两人的身影圈出一团淡淡的金色。      “我记得父皇在世的时候,有一次去春狩,我猎到了很多的猎物。父皇很高兴,当即就赐了我一把金羽弓,那是天下第一名匠打造的啊,世间只得一把……”明重的目光虚虚落在空中,唇角弯起一抹浅笑,“母妃知道了,私底下还给了一块水玉,都是好东西。”   “可是后来……你把它给了我……”   “是。”明重点头,像是回忆起什么,笑得很开心,“那时你见我戴着,很喜欢,我便给了你。”      明重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有时候是很久以前的,有时候是近来发生的,时间的顺序越来越乱。   明倚怔怔看着他,心里像被刀割过一样,眼泪流得再急,也纾解不了痛楚。   “还有那次元宵偷溜出宫……”声音渐渐弱下去,明重猛地咳嗽起来。   明倚慌乱的替他顺着气息,哽咽道,“很难受是不是?不要再说了……”      “不,你听我说完。”明重握紧他的手,露出一个虚弱的笑来,“那年元宵节我偷溜出宫……瞧上了一盏琉璃灯,样式很特别,我知道……咳咳……你一定会……喜欢的。”   “可是,他要让我猜中……咳咳咳……灯谜才肯给我……”   “有位官家小姐也是……看上了……我们同时猜谜……咳咳……可是最后我却……输了……”声音渐渐弱下去,明重释然一般闭上眼,“我嫌丢脸没告诉你……”   “下一次,五哥一定买给你……”手脱力一般松开来。      冷风吹起,长袍上的青竹随之微微荡漾,青年的唇边含着一抹浅笑静静睡去。   明倚一眨眼,泪珠滚下来,衣襟满湿。      ?      当夜秦庄被攻破,胜利的马匹踱步走进的时候,面对的却是一座空城,连个人影都捉不到。   亭台楼阁在月光的铺洒下幽幽泛着冷光,夜风吹得衣衫猎猎作响。   绿衣女子持着长鞭坐在马上,目光冷冷绕了一圈,抬高下颚道,“谁来告诉我,人呢?眼皮子底下也是能溜走的?”   “回阁主,日落时分,秦庄的当家人去了,他们大殿宣布此消息,之后……之后就……”   “就如何?”女子的声音轻柔入骨,却莫名让人寒意滋生。   “……不、不见了。”      鞭子破空而响,如蛇一般在空中蜿蜒着甩出去,一把砸在方才那个低声应答的青年身上!   青年重重摔落在地,衣衫破裂开的一瞬,皮开肉绽,鲜血汩汩而出。      “那么多人是空气啊?我看你的眼睛留着没什么用!”绿衣女子杏目圆睁,“你是哪一阁的?说出来,回头我报给你主子也算是个交代。”   青年痛得脸色惨白,却梗着脖子答道,“回阁主,是蓝渊阁。”声音尽量响亮。   “好,也算有骨气。只是跟你家主子一样没脑子!”她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扬鞭要打下去的时候,一声清亮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住手!”人群里走出一个身穿水蓝衣袍的男子,火光中的照耀下他眉目精致如画,举手投足间更添风情。“绿浮,你这样做会不会过分了些?”   “哟,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咱们宫主面前的红人,蓝睢蓝阁主。”绿浮摸着棕马的鬓毛怪声怪气的说,“怎么?又被送回来了?一年到头,送来送去也不嫌烦。”   蓝睢脸色一白,垂眸低声道,“他怎么待我,是他的事,还不轮不到他人嚼舌根。”      “你……!!”绿浮瞪了他半响,咬牙咽下一口气,勒马往里走,“还愣着干什么?进里面去搜!既然可以消失,暗道必然在这里!”   众人得令,纷纷迅速散去。   蓝睢走过去,将伤重的青年扶起来:“抱歉,跟着我的人,总是倒霉的。”   “阁主……”   “一宫四阁,我这蓝渊阁怕是最多人不愿进的。”蓝睢微微一笑,“……你说呢?”   青年张了张口,又呐呐闭上。      ——谁让他们有了个既不会文也不懂武的阁主呢?      明倚坐在冰凉的阶梯上,怔怔发呆。身后是布置的整齐而又庄严的灵堂,白色充斥了整个视野,直把人逼得心里发堵。   明重是把一切后路都想好了,当明倚抱着他冰凉的尸身随着众人有秩序地乘着洞穴内的小船逃走之时,便已经知道了。   但是眼前,这个隐秘在山林间的小宅院却是明倚从未想到过的。明重那样骄傲好斗的人,死后……却更愿意葬在这里,与清风落叶为伴。      思绪蓦然被打断,影从灵堂匆匆走出来,面色发沉:“明倚……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他是个好哥哥呜呜TAT 是我越来越BT了么?我怎么觉得虐得很爽啊噗~ 重逢   明倚站起来,目光不自觉向灵堂内望去。   影紧蹙着眉,说道,“主公身上的毒性太深,如今毒素渗入骨髓,尸身……已经开始有腐烂的征兆。”   明倚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疲惫的问道,“你有何办法?”   影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缓缓吐出两字:“火葬。”   “不行。”明倚断然否决,“身前他贵为皇子不能享尽应有的富贵荣华,死后必将厚葬,我容不得他再受这点委屈。”尤其是面目全非的入殓。      “好,我知道了。”影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似乎对于他这样一说已经猜了七八分。   影迈开步子往外走去,明倚在身后问道,“师哥,你要去哪里?”   “想办法保住尸身。”   “什么办法?”明倚跟上去,拦住他。   影静静看了他半响,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道,“如今主公一死,难保暗血盟没有二心,你需得好好看着。”      “办法很危险是不是?”明倚并没有理会他,只是固执的追问道,“你究竟要去哪里?”   “三日之内,我若回来,他的尸身必将安然无恙。”影顿了顿,低声道,“若回不了来……你好好照顾自己。”   他终究一个字也不肯说,明倚深知他的性子,也不再逼问,只紧锁着眉看着他在夕阳下渐行渐远。      深夜,中宫内。   一抹明黄的身影端直着身子坐在案几前,锁着眉细看奏折,偶尔奋笔疾书,表情亦从未变过。   冷风穿堂而过,半开的窗户哗哗作响。   伺候在一旁的小太监赶忙放轻脚步跑过去,欲将窗户掩上。   然而,只听得“咚”的一声。小太监已经仰躺在地。      珠帘被撩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紫衣男子,只见他大大咧咧往桌边一坐,取了糕点咬下一口,眉头一皱,呸地一下吐了出来。   “你这儿的贡品可愈发难以下咽了。你说往后我还来什么来?”   明弦眼也未抬,淡淡道,“不爱来就别来。”   紫衣男子唇角一弯,站起来拍拍衣袍下摆,扬起下颚往外走,“好,本宫回去,反正你也不愿听结果如何了。”      明弦握着笔杆的手紧了紧,在他快要走至大门的时候,急忙说道,“……结果如何?捉到他了?”   紫衣男子回身挑眉,故作迷惑道:“哪个他?”   “你究竟说不说?朕……”   “一共两兄弟,你要我说,也得说清楚。是大的呢?还是小的呢?”   明弦眯着眼看他,咬牙道,“师、同、轩!”      “啧……你脾气越来越不好了。”师同轩旋身悠悠落坐,一边喝茶,一边懒懒道,“大的死了,小的……”故意一顿。   明弦眼眸一闪,眉微微蹙起。   “逃了,唉,可惜可惜……”   “逃了?”明弦倏地站起来,冷笑道,“你不是自称天下第一嘛,怎么连他也看不住。”      师同轩仍是不恼,只是笑道,“我没去,让绿浮去的。”   “这样说,她这阁主不做也罢!”   “你也别迁怒别人,她,我已经罚过了。日后,还有很多的事要让她去办。”师同轩叹然道,“你说你,为了一个背叛你的人值得吗?”   明弦颓然坐下,看着案几上凌乱地摆放着的奏折缓缓道,“他还欠我一个答案……上一次,我忘了问,这一次一定要让他说清楚。”   ……      临走之时,明弦第一次淡淡劝道,“蓝睢挺好的,你若不喜欢他,便放他去吧。”   师同轩脚步一顿,轻笑道,“怎么了?喜欢上了?我可以送……”   “不要再将他送来送去了,这些年他为你办的事还不够多吗?而且,你明知我心里只装得下一人。”明弦蹙眉打断,“……你也是。”   风过,烛火晃了一下,瞬息灭了。   师同轩的声音在黑暗中低低传来:“不,我心里一个也装不下。像你一样……太累。”   “……”      ?      一道黑影倏忽略过掠过屋顶,轻微的声响后翻身落地。   御林军穿过小道,为首的男子忽然惊呼道,“……谁?”声音低沉戒备,引得跟在身后的人也举起长枪四周张望。   “你过去看看。”随手指了一个人,为首男子下颚点了点被风刮得左偏右倒的草丛间。   那人应了一声,小心挪步过去,将长枪狠狠在半人高的草丛里刺了个来回。黑漆漆的一片,也看不大清,他做了做样子,快步跑回去报告未发现任何异样。   “那好吧,继续巡逻,都给我认真点!”   “是!!”整齐响亮的应答。      影从假山处绕了出来,松了一口气,正辨别好方向,抽身欲走,忽然被人牢牢擒住了手腕,蹲了下来。   “师哥……”明倚挡住影攻击而来的手,压低声音唤道。   影微微一怔,忽然低声呵斥道,“你跟着我?”   明倚笑了笑:“我功夫虽不及你,但是使用暗器和追踪的功夫却是无人能比。老头疼我自然也是因为我学出了名堂来。”      影紧紧蹙起了眉。   明倚收敛了神色,认真道,“既然我都来了,你也不必再劝我回去。皇宫我比你熟,你告诉我要找什么东西?”   “凝羽水。”影无奈道,“现在在太后的寝宫,原也是南疆进贡之物。”   “你如何确定还在那里?”      影缓缓摇了摇头,低声道,“不确定……但总要一试。”   “好,我们现在就去。到了太后寝宫,你在门口替我看着,我进去找。”明倚见影欲言又止,不禁补充道,“你放心,那里我很熟悉,连她平日里将东西放置在何处也一清二楚。”      两人商议好之后便迅速行动起来,明倚对地形很熟,闪躲起来比影独自一人前来的时候要好上许多。   先行引开站在太后宫门前守夜的小太监和侍卫,明倚对影点了点头,便见他跃身挂于横梁之上,几乎与夜色融到一块去。   明倚推门走进去,先是走到书柜上小心摸索,一个个盒子打开,动作迅速而不带任何声响。      屋子里静悄悄的,纱帐轻轻拂动,床帏里的人若隐若现。   忽然,一声轻咳传来,明倚动作一顿,细听之后,再继续翻找。   然而不多时,轻咳声越来越重,竟是有了撕心裂肺之感,明倚心头一动,想到的便是五哥所得的咳血之症。      细闻之下,连这屋子里弥漫的淡淡药香味也是极其相似。   这里,躺着的是杀害母妃的仇人……我……   明倚的五指用力蜷曲在一起,全身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内心交织着,恨意冲过头顶,让他一霎那眼眶发红。   静静站了半响,直至那咳嗽声渐弱,他才深深呼出一口气,不可误了大事,不可……      正待回身继续寻找,只听一声尖锐的叫声,太后翻坐起来,哽咽的喊着:“不、不是……你儿子不是我害的,你也不是……不是不是!宸妃你不要再来找我了不要了……”话音刚落下,便又猛地咳嗽起来。   “她的封号你也配叫!”黑暗中突然传出一声清冷的男音。   太后被吓了一跳,睁大了眼四处张望,喘了口气,厉声道:“你是何人?不要装神弄鬼!给哀家滚出来!”      “嗖”地一声轻响,烛火瞬息亮起来,摇晃着来人冷硬的光影。   太后苍白着脸色猛地将背往床角靠去,喃喃道,“你、你不是死了吗?皇上……皇上说……”说至此,她忽然一顿,尖锐的拔高声线,“不,他骗我!他居然敢骗我!”       作者有话要说:蓝童鞋的CP……乃们懂的么懂的么?/(ㄒoㄒ)/~~ 同志们扛住啊!!!胜利就在前方!!!呃……Orz 失去   明倚曾想过无数次杀死这个女人的方法,在哪种情况,如何死去,他甚至闭着眼睛就能将种种细节一一说出来。   但是这些方法里,竟没有一种会像是今天这样的。她的结局,一步步皆是由明重亲手安排的。而这步棋,竟在不知不觉间下了十多年。   怪不得明重从不着急报仇,因为他知道,只要他想让她死,她绝不会在这世上多活一刻。甚至于在最后,他让这个女人染上和自己一样的病,让她在毒入骨髓的同时,也尝尝他生前所遭受的痛!      明重说,也许带着遗憾走……   是怎样一种遗憾?是恨不能夺回皇位,还是恨不能活着将这个女人折磨万千,而不仅仅是选择让她毒发而死?   这个答案,再没有人知道。      如今,明重死了,太后也会死……   这世上,他最亲的人和最恨的人都会不复存在,可是他仍在这里,孤孤单单的在这里。   是啊,他也算是报了仇,可是心里竟没有原来预想的那样高兴,甚至他觉得压抑,觉得心里空落落的,着不了地。   寒意从四面八方侵袭而来,明倚不禁退后一步,面色苍白起来。      “你要这东西,是吗?”太后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掌心里摊放着一只银质的小瓶。   外头的争斗愈演愈烈,火光倒影在房门上摇摇摆摆,如同一只吃人的猛虎。   明倚在这片厮杀声中,渐渐心慌起来,五指兀地收紧,他快步走过去想要夺取。   然而太后已是将瓶子猛地拔开,厉声喝道,“站住!”   见明倚乖乖停下脚步,她这才残忍笑起来,声音愈发温柔:“这凝羽水,全天下也只得这么一瓶,你觉得……哀家会给你吗?”      瓶子渐渐倾斜,眼看就要倒出来了,明倚急道,“不要!”   太后抬眼看他,目光中满是讥讽的笑意。   “不要倒……不要倒……”明倚红着眼睛急忙叫出声。   “不要?”太后皱眉喘息了一下,几乎疯了一般哈哈笑起来,过了片刻才慢慢说道,“……当初你母妃死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她求我不要杀她?呵,多可笑?由头至尾,她就像一只可怜虫,只要我一用力!”瓶子猛地往下倒,药水从里面流出来,溅落在地,“她就得死!!!你也一样……”      话音刚落地,只听刷的一声轻响,剑光微闪,已是毫不留情地直直刺入太后的心口!   与此同时,房门被猛地撞开,明弦的身影僵硬的停滞在门前。      太后的眉头紧紧蹙起,唇齿间渐渐流出猩红的血液。   明倚脸色惨白如纸,眼睛呆滞的睁大,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剑柄。而就在这刹那,太后却已抬起手来,握住锋利的剑刃,倾力往自己身上送!   “母妃——!!”明弦跑过来,一把将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接住。   剑身埋入她的心口,骨肉撕裂开的声音清晰得就像是响在耳侧,明倚难以置信地退开来。      即便是她痛苦的全身痉挛,眸光却一瞬不瞬射向明倚。   那里面含着太多毒辣的怨恨,如跗骨之蛆,如影随形的粘在他身上。明倚只觉得全身发冷,四肢僵硬得再也无法动弹。   她一手牢牢握紧明弦的手,一手却吃力地抬起来指向明倚,断断续续的说:“你们……斗不过……哀家……哈哈……你们母子……永世……不得安好……不得安好……”   最后一个字呢喃着落地的时候,她已是双目微闭,气断人绝。      门外火光冲天,弓箭手一排排整齐排列,蓄势待发。   冷风刮得大门咣咣作响,月光泄入,竟照得满室凄然。   明弦紧紧抱着她,泪水从眼眶中滚落出来,滴落在她猩红的血液里,渐渐混在一起。      “母妃……”明弦嘶哑的叫出声,心如刀绞,几乎痛苦得全身颤抖起来。   明倚怔怔看着他们,泪水沿着脸颊不断淌下来,无声无息。   方才他不过是作势吓吓她,就算有伤,也应当是皮肉之伤,但是她却在第一剑刺过去时口吐鲜血……      “四哥……我没有……”明倚苍白的双唇不断阖动着,半响才喃喃吐出几个字。“我没有……是她自己……”   “为什么要杀她?”明弦兀然抬起头来,眼睛里血丝交缠,印着的满满皆是痛苦与仇恨。   仇恨?明倚不自觉摇晃着退后一步,他恨我……他竟真的……恨我……   “她都身染重疾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她?!”明弦哑声质问着。      “四哥……”明倚迈步欲走过去。   “不要叫我!”明弦冷冷看着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不、配!”   脚步颓然停下来,明倚呆呆看了他半响,忽然垂眸苦笑一声,哽咽着低声道,“对,我不配……像个这种低贱之人如何配与你有血缘之亲?”      弓箭手将弓箭拉满,泛着冷光的箭端齐齐对准明倚,只要稍有动作,只怕会万箭穿心而死。   明倚抬眼,慢慢在四周环视一眼,再定定落在明弦身上,轻声问道,“你要杀我?”   四目相对不过刹那,明弦却是捏紧了拳头,稍稍别开眼,冷声道,“束手就擒吧,你逃不掉。”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明倚慢慢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声音苦涩,渗进心里,密密泛着疼。      身后是一扇窗,明倚顺势退后抵在墙上,目光直直落在明弦身上:“明弦,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名字……过去种种,我希望从今天起,忘个一干二净。”   “这辈子,我骗过你很多次,独独有两件事我问心无愧……在寒山书院那些日子,我是拿真心与你相交,此第一件。第二件,太后我没有杀,我虽然恨不得她在我手上死一千次一万次,但是我还不屑于在这种时候再取她性命!”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该说的都说完了……”   “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辈子不曾见过你,不曾与你做过兄弟。就算非是兄弟不可,我也希望自己不曾对你动过心……”      最后一字落下的时候,他猛地将手中的珠子掷落在地。   只听“轰”的一声大响,白烟四起,瞬间迷了人眼。      明弦心中一颤,急忙冲过去,却见窗户颤动,窗外一汪碧池凌乱了波痕,从中心急急荡漾开去。   “给朕找!!!快给朕下水找!!!”明弦仓忙回身,红着眼急急吼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      夜总是格外的冷。   枯木摇摇摆摆,风卷着落叶不知又飘向了何方。   一夜的搜索无果后,明弦湿淋淋地站在碧池边,任谁劝也不肯上来。   身子在冷风中瑟瑟发抖,脸色被月光照得惨淡一片。脸上挂着的,不知也泪,还是水,只是固执的融在一起,割起心痕一道道,血迹斑斑。   “如果可以,我宁愿这辈子不曾见过你,不曾与你做过兄弟。就算非是兄弟不可,我也希望自己不曾对你动过心……”   明弦闭起双眼,忽然如嘶吼出声,如困兽一般,声音凄厉嘶哑,直破苍穹。      很多年后,他依旧能记得那个秋夜,他同时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人。   一个撒手西去,一个再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虐完了姑娘们,扛住哈,朝堂篇搞定,下面是江湖篇。 江湖篇就是结局篇啦,奔he奔he【这还可以he么?群殴!>< 多年以后   时光磨失在漫长的等待与搜寻中。   六年后,荆州。   春雨绵绵下着,白衣男子撑着青纸伞低头在人群里穿行。随风飞溅的雨珠调皮地窜到他身上,染湿了衣袍的一角。   只见他白皙修长的手将药包的绳线紧紧拽着,一晃一晃的随着他走动的步伐而来回荡悠。      “公子——”刚踏上拱桥,身后传来嘹亮的呼喊。男子只当没听见,脚下的步子迈得愈加急切。   小厮急得直跺脚,左躲右闪的往前挤去,像是一条灵活的小鱼。他一路往前,一路大声喊道,“大家让让,谢谢谢谢。”   终于在街头的拐角处将男子堵住,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皱眉道,“主子你又乱跑!早上熬的药吃过了吗?”      男子将伞抬高,渐渐露出面容。   下巴是尖尖的,轻轻一握便能捏住。唇是淡淡的粉色,鼻子高挺,目似点漆。明明只是清秀的眉目,长在他脸上却并不显得平淡,反而有种清俊雅致之感,像是泛着墨香的山水画。   “阿如。”他唇角弯起,略带讨好之意,“那东西不要再吃了吧?我都要吐了。”   “不行!”阿如瞪着他,严肃道,“大夫说你体内寒气重,必须吃!这才吃了两回,怎么就厌了呢?”      明倚哼了一声,绕过他就要走。   阿如却是一把将他拽住,鼻子往他身上嗅了嗅,忽然将他手中的药包扯了过来。   “诶诶……你做什么?小心点。”   阿如撕开药包,忽然抬起头瞪着他。   明倚讪讪笑了笑:“药苦嘛,吃些零嘴好咽些……”   “主子……”阿如语重心长的说,“你病好了再吃,不行吗?”说完,他也不等明倚应声,把药包往自己怀里一收:“我保管好了,走吧,回家。”      “到底谁是谁主子啊……”   明倚委屈的看着他在雨里昂首挺胸往前走的背影,嘀咕着说道。      阿如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去,见明倚撑着伞却是往反方向走了。   “主子你又要去哪里?”他在身后气急败坏的大叫。   “办案子。”明倚微微笑起来,像是一只小狐狸,“两日后回来,别惦记啊。”   “哦。”阿如点点头,回头又走了几步,忽然冲出去:“……那药呢?你不吃了?”   巷子口白色的身影一晃就消失了,哪里还有人?      是夜。   一道黑色的身影急速奔跑着,终于行至一棵大榕树下,她喘息着停下来,有些脱力地靠在树干上,眼睛仍不忘四处戒备的张望。   刚松了口气,头顶却传来男子轻笑的声音:“跑够没有?把解药交出来吧?”   琅晴雪只觉得头皮一紧,瞪大着眼倒退几步,见白衣男子躺在树干上,悠闲晃着脚。   “你你你——”   她毕竟年纪还小,平日又自视甚高,本以为已经将他成功甩脱,不料这人竟跑得比自己还快!      明倚笑了一笑,指尖夹着金叶细细看着,淡淡道,“把解药交出来,我不为难你。姚家千金的命不是你该拿的……”   “不给。”琅晴雪把头一扭,高傲道,“她勾引我喜欢的人,该死!”   “真不给?”明倚微眯眼,故意拖长了音问道。   琅晴雪心里打颤,却依旧抿着唇一语不发。      只听叮地一声轻响,金叶夹着凌厉的风势直逼面门而来!   “啊——!!”她吓得尖叫一声,闭着眼睛蹲下去。   然而就在这一刻,凌空中忽然甩出一条长鞭,啪地一下将金叶打落在地!   绿衣女子的身影瞬息出现在眼前。      “绿浮姐姐……”琅晴雪眼眶发红地躲在她身后,委屈道,“他欺负我!”   “闭嘴!”绿浮冷声呵斥,抬眸的瞬间却微微笑起来:“多谢公子手下留情,许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      “……居然是你?”明倚从树上翻身跃下来,微笑着看向绿浮。   绿浮将手中的长鞭收拢,转而笑道,“不知晴雪有何处得罪了公子?居然要这样吓她?”   明倚道,“凤息镇的姚家千金此刻身中金栾之毒,昏迷不醒。我受人所托,必要救她一命,把解药交出来吧。”   “原来如此。”绿浮垂眸说了一句,然后点头道,“金栾的解药不在身上,你要的话,跟我回宫取吧?”   琅晴雪抬头看了绿浮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明倚慢慢蹙起了眉,抿着唇像是在认真考虑。   绿浮笑道,“公子不敢?”   梵音宫其实在明倚看来,并不可怕,只是这两个女人都不是可以信任之人。但若是让她回宫取了,乖乖着人送过来,更让人觉得不稳妥。   姚家的千金身上的毒不可再拖了……   明倚只好应道,“好,我跟你去。”      三人即刻启程往梵音宫方向而去,所幸地方并不算太远,快马加鞭一日就到了。   按理说,梵音宫并不许外人顺便进入,但是绿浮似乎并不顾忌,只是取了一条黑色的绸带出来,要蒙在明倚眼上。   明倚避了避,疑惑道,“我也可以进去?”   绿浮眉眼一弯,柔声笑道,“自然可以。宫主近来不在,宫内事务,皆由我们四阁打理。我堂堂一阁之主,难道还不能邀一个朋友入内坐上一坐?”      明倚想了想,一时也挑不出她话里的破绽,只好点头,取过绸带系上,在绿浮的搀扶下七拐八弯的往内走去。   跨过门槛,绸带被取下。   明倚皱了下眉,才慢慢睁开眼。   是一间像是书房一样的小房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解药在哪里?”   绿浮笑起来,指向书柜上放着的一个锦盒:“在盒子里,公子若是喜欢,全拿去都可。”   明倚走过去,细细摸索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的反向打开。   盒内并没有什么机关,果真放着几瓶解药。      明倚松了口气,然而正在此时,门被咔嗒一声落了锁。   绿浮在外头咯咯笑道,“若早知你这么好骗,又何必费尽心思的四处去找?专心设个局便好……”   “你究竟意欲何为?!”明倚沉声问道。   “公子不必紧张,不过是替我们宫主请你来做个客而已。”绿浮蕴含笑意的声音渐渐飘远,“怠慢了,公子先在此处歇息歇息吧。”      湖心小亭,身着紫色长袍的男子正专心投喂着湖内的鲤鱼。   争相涌至岸边的鱼群溅起细碎的水花,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像是闪着光。   “宫主……”绿浮走过去,在他身后恭声唤道。   “人找到了?”师同轩懒懒勾起一笑,漫不经心地问。   “是。宫主果真料事如神,我在荆州等了三月之久,好不容易才等到他再次出手……”      “他的确擅长隐藏行踪,若不是上次他办案漏下线索,现在可能还是找不到。”师同轩转身出了湖心亭,笑道,“去飞鸽传书,告诉明弦,本宫找到人了。”   “……是。”       作者有话要说:=3=让he荡起双桨,囧素素推开波~浪~ 表示会慢慢甜起来的(……)有人信吗囧 最近这文写得我很卡=口=抽飞自己~ 被困   绿浮前脚刚踏进小院,还没来得及坐下,就有下属火急火燎地跑进来,颤声禀告明倚不见了踪影。   “废物!”绿浮气得大骂,“连一个人被困的人都守不住!我留你们何用!”   她声音尖利,字字都暗含蓬勃的杀气,下属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去,马上召集阁里的人去搜!没人带路,他现在跑不出去!”不愿现在再浪费时间去算账,绿浮压下怒气,冷声吩咐道。   下属领命,立即一溜烟跑了。      而此时,明倚确是绕来绕去,找不到宫门出口。   手里拿着解药,还从绿浮的书房里顺手牵羊了不少珍稀的药物,明倚现在只要稍一想起,绿浮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愤恨模样就乐得笑出声来。   小小阁楼能困住我?简直是笑话!   这个女人啊,败就败在太过自负,总是看轻他人。      前面是一曲幽幽小径,刚抽了枝的柳绦展出嫩绿的叶,轻轻摆出一个姿态,便是风情万千。   碧波随着微风轻轻荡漾,午后的阳光将周遭的一切镀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入目□,凉风习习,明倚行走间脚步也不觉轻快了不少。   耳朵里听到琴声,声音悠远空明,如在眼前变幻出无数的影像,跌宕起伏,竟比初听绿浮弹琴时的大气还要让人觉得震撼。      听得入了迷,渐渐觉得心绞痛起来,疼得人冷汗直流。   明倚痛吟一声,在快要窒息的刹那,兀地睁开眼来!   不知何时已经坐到了地上,入目是一个月白色的长靴,上面绘着朵朵云纹,干净得纤尘不染,与石板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哪里来的小偷?”低沉的声音响在头顶,明倚仰起头来,被树隙间的阳光晃得眯了眼。   “我不是。”下意识的否定。   “哦?”那人轻笑,居然纡尊降贵的蹲了下来,与明倚平视。   明倚这才看清了这人的脸,是一种几乎接近于妖冶的美,眉目精致而张扬,乍看过去,竟觉得不似真人。   然而这男子长成这样却并不显得女气,反而气势凌厉,直逼得人不敢直视。      只见他唇角上挑,目光落在明倚怀中之物上:“不是小偷,那这是什么?”   明倚顺着他目光去望,蓦然一惊,下意识收紧锦盒:“这是我的!”   “麒麟散、金栾之水、凝仙草、蓝怀玉……还有什么?”他微笑着一一道出,仿佛真的透过锦盒看见了明倚偷拿的东西。   明倚兀地一惊:“你、你如何得知?”   “闻到的。”男子指了指自己挺翘的鼻子,笑道,“我自己的东西若不清楚,这梵音宫气数怕也尽了……”      自己的东西?明倚心下一沉,暗道一声倒霉,表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试探道,“你是……师同轩?”   “正是。”师同轩笑起来,“你呢?是顾月奇还是明倚?”   “都不是……”明倚垂下眼眸,轻声道,“我没有名字。我用六年的时间,忘记了过去,所以我没有名字,这六年来,也没有人再叫过我名字。”      ?      当夜,明倚被重新关进了之前被困的楼阁。   但是这一次,饶是他如何想尽办法逃出去也是枉然,四周被宫人围得滴水不漏,像是把他当成了重等要犯来看守。   师同轩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对他使了药,现下他体内一丝内力也察觉不到。即便是现在能逃出去,也很快就会被捉回来的。   明倚郁闷的重重往椅子上一坐,眉毛拧成了一团。   这个师同轩!不就是偷了他几瓶药么?至于这样对待他吗?      紧扣房门的锁哐啷哐啷响起来,明倚心下一动。   绿浮着人开了门,提着裙摆笑着往里走,见明倚一脸戒备地看着她,便先笑了:“公子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可是生了花?”   明倚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绿浮挥手让侍婢将炖好的汤端上桌,笑道,“听说公子晚上没怎么吃东西,主上让我给公子送点吃的过来。”   将盖子掀开,浓郁的香气扑鼻而来。   绿浮继续道,“这是上好的鸡汤,公子可以尝尝是不是合口味?”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放我走?”明倚紧紧蹙着眉,冷声问道。   绿浮坐下来,笑了笑,柔声说,“……这件事,绿浮决定不了。”   “那师同轩呢?他在哪里?我要见他!”   绿浮灵动的眼睛微微闪现笑意:“主上现在正忙着床帏之事,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还是莫要去叨扰为好。”   床帏之事……   明倚一愣,随即在绿浮戏谑的目光中,脸红起来。      压抑地低吟从房间里断断续续的传出来,红纱轻轻拂动,两人赤*裸交缠的身影时隐时现。   师同轩重重往前一挺,蓝睢便难耐地扬起头来,低声求饶:“求、求主上……轻、轻点……啊……”   师同轩低笑着凑过去,一边细细碎碎的吻着他汗湿的脖颈,一边懒懒道,“昨儿个上哪儿野去了?怎么没见到人?”   蓝睢被逼得微微红了眼眶,只见他抿了抿唇,小声道,“……嗯……就四处去逛逛,没、没去哪儿……嗯……啊……”      师同轩还想说什么,大门却被“轰”地一下撞开了!   蓝睢楞了楞,连忙推开师同轩想要爬起来,却被他紧紧按住腰,更重地顶进去。   “嗯……”   师同轩笑笑,暗沉的双眸紧紧看着蓝睢压抑而羞涩的表情,哑声道,“怎么大半夜的来?人在我这儿,走不了,你也太着急了吧?”      明弦冷冷看了他两眼,直接问道,“人在哪儿?”   师同轩叹了口气,勾唇道,“在绿浮的别院。”   明弦转身就走,然而刚走到门边,他却兀然停下来,眸光微微闪动。过了半响,他低声道,“……我们换个位置做,怎么样?”      明倚是大半夜被唤醒,火急火燎地被带到大殿的。   当时睡得正酣,大门忽然被踹开,侍卫使了蛮力将他拽出去,直接押到了这里。   亮堂堂的大殿,连莹白的地板也微微泛着冷光。两旁是直直立着,面无表情的侍卫。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师同轩才慢慢走进来,黑亮的双眸紧紧盯视着他,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竟让明倚心中一颤。       作者有话要说:撒花欢迎明弦出场>< 好吧……我拖太久来更了Orzorzorz 伪装   “不知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宫主竟在深夜把我叫到这儿?”见师同轩久久未说话,明倚皱了皱眉,低声问道。   “……从现在起,你搬到秦华小院去住,未经允许,不得踏出半步。”   声音低沉,与之前说话时的漫不经心,笑意隐隐有着天壤之别。明倚几乎就要怀疑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逆了他的鳞。   反正是被软禁,住哪里对明倚来说,无甚明显区别。只是这师同轩今晚给人的感觉怎么怪怪的?      “好,我搬过去便是。”明倚想了想,说,“……现还有一事不明,望宫主能够帮忙解惑一二。”   “你说。”   “私自偷拿梵音宫的药物,是我的不对。宫主要责罚,我无话可说,只是……”明倚皱了皱眉,“金栾之水绿浮答应过要给我,堂堂一阁之主,应当不会反悔才是。此乃头一件。”      师同轩道,“你放心,欠你的不会少。”   明倚得了允诺,笑起来:“多谢宫主。”微微一顿,他继续说,“第二件,我想请问宫主何时才打算放我回去?外头还有人等着我这金栾之水救命呢。”   师同轩薄薄的唇抿得紧紧的,过了半响,他才沉声道,“人,本宫帮你去救。但是你不能走……”      他这话说得万分笃定,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明倚微微一怔,随即笑道,“敢问这是为何?”   师同轩脸色一沉:“没有原因,总之,没有本宫允许,你不准走!”言毕,腾地站起来,甩袖离去。   冷风从洞开的大殿门口灌进来,吹得衣袖猎猎作响。   明倚慢慢蹙起眉,有丝丝慌乱窜上心头。      翌日,春光明媚,晴空万里。   明倚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左边摆白子,右边摆黑子,悠悠然自我对弈着。一盘盘下下去,消磨着时间,他也不觉得无聊。   “你倒是好兴致。”身后兀然传来的声音,语气凉薄。   明倚被惊得手下一抖,捏在手中的棋子差点滑落。   “我知道宫主身手了得,但劳烦下次不要不声不响地站在我身后。”明倚叹了口气,嘀嘀咕咕转过身,“我现在被你封了内力,身子比普通人还要差些,你积点德,就再别吓我了。”      “被封了内力?”师同轩惊愕的脱口而出。   明倚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向我下的药,现在要否认?”   师同轩抿了抿唇,坐了下来,过了半响,垂眸道,“嗯,记不清了。”   明倚皱了皱眉:“你只要记得解药放在哪里就够了。”      师同轩的拇指和食指捏起一颗黑色的棋子,在光滑的表面来回摩挲着,低声道,“……你不必着急,如今你在宫中很安全,就算没有内力,也丝毫不会受到影响。”   你怎么知道不会受影响?没有内力,我逃出去便要难上许多了。   明倚在心底嗤笑一声,面上却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师同轩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转了一圈,忽然低声问道,“你很想离开这里?”   “自然。”明倚一怔,随即坦然笑道,“谁愿意被莫名其妙困在这儿。”   “……出去以后想要去哪里?”   明倚站起来,迎着暖暖的阳光伸个了懒腰,偏头想了想,才笑道,“大概四处去走走吧,听说塞外风光不错,正打算去看看。”      “不回京都看看?”   明倚笑了笑:“那地方住了十几年,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没什么好看的?那里难道连一个你留念的人都没有吗?!一走便走六年,你可当真狠心!   师同轩猛地站起来,一把攫住他的手腕,眯眼冷声道,“那人呢?你也一个都不惦念?”   明倚看了看他紧捏住自己手腕的手,微微一愣。      发泄出口,方觉自己的失态。   师同轩面色一冷,遂一下甩开他的手,抿紧唇一言不发。   这个样子倒活像别人欠了他许多债似的,明倚揉了揉被他捏得发红的手腕,心里愈发觉得他莫名其妙。   两人僵持着站了半响,明倚见他不走,有些诧异的问道,“宫主还有其他事么?”      师同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呃……这梵音宫平日需要宫主处理的事难道很少么?”   “嗯?”师同轩一脸愕然。   不然你没事杵在这儿,做什么?   江湖传言,这师同轩平素过得很是逍遥,身边总是不缺少美人相伴,此时他若不去处理宫务,那必然也该呆在床上风流才是啊,怎么还有心情跑来跟他耗?   疑虑丛生,明倚不禁上下打量起他来。      脸呢,还是那张脸,邪佞张狂,妖冶至极。   可是这两天所出做来的事呢,怎么看怎么让人觉得怪异,却又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明倚懊恼至极,如果他再这么频繁的出现,那自己想要逃出宫去,岂不遥遥无期?      秦华小院紧紧挨着师同轩的寝宫,平日不过是作为师同轩闲来无事逛过来赏赏花,逗逗鸟的小花园,所以服侍的人手并不多。   现在明倚搬了过来,师同轩便从他宫中直接调了些侍婢过来。   替明倚送饭菜的那位,显然是侍婢里面最说得了话的,约莫有二十六七岁了。   用晚膳的时候,明倚闲来无事,便与她搭话。聊聊为何她会在这里办事,聊聊她是否还打算嫁人,一来二去,便熟了些。      侍婢见明倚晚膳吃得少,以为他是担心要在这宫中过一辈子,食不下咽,不禁笑劝道,“公子在这宫中住下,须得放宽了心。待宫主想明白了,自然会放你走的。”   明倚一愣,随即笑起来:“你误会了,我只是习惯了晚膳吃少些。”   侍婢恍然顿悟。      当夜,明倚睡至半夜,便被饿醒了,这种老毛病真是改也改不掉。   他一边叹气,一边起身点了蜡烛,抽了本书来看起来。   然而过了半响,侍婢却敲门端了些模样精致的糕点走进来。   明倚笑道,“你怎么知道我会饿?”高高兴兴夹起糕点往嘴里送。   侍婢恭敬立于一旁,笑着回道,“……是宫主嘱咐奴婢送过来的。”   明倚一愣,筷子上的糕点“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咕噜往地上滚去,砸个粉碎。   ……他怎么会知道自己有这个习惯?      之后那几日,明倚简直寝食难安。   心里七上八下的担心着,这师同轩莫不是看上自己了吧?虽然这想法有点自恋,但是他实在也想不出别的理由来。   如若师同轩对自己有意思,难道要他屈居在这宫里做他的禁瘸?绝不可能!   姑且不论他身上流淌着的是皇家的血液,就算单单想到自己被他压在身下,就觉得万分荒谬。这辈子,除了明弦,他自不可能再与他人做出这等事来。   一时想起往事,心里便密密泛起疼,明倚的眸光渐渐暗淡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此师同轩非彼师同轩-V-戳乃们~懂么懂么~ 文更得有些慢,但是不会坑的><结局俺都想好了,对手指~ 逃跑   这梵音宫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明倚谋划着一个万全的计策逃之夭夭。   如今他势单力薄,又失了功力,要做起事必然要困难很多。   收买人心?   这应当一个长久的过程,明倚在心底摇头,这个绝对不行,风险实在很大。如果收买不到,反被卖了出去,那可大事不妙。再说,阿如还在外头等着他,再耽搁些时日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      这日下起了雨,明倚搬了张躺椅半躺在门口一边眯着眼看园里的景色,一边十指交握,右手的食指无意识地敲打着左手手背。   他想得入神,看见院里有侍婢撑着伞,指挥着修葺的劳工静静出出,刚开始也没反应。直到听见侍婢扬声吩咐:“那个谁,把边上再补一补,外头是条河,若是有谁不识水性掉进去怎么办?你用心点!”      那劳工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憨憨笑起来:“姑娘你放心,这破洞被野草遮住了,这么些日子也没发现。除非是些猫猫狗狗不慎掉进去,否则谁跑这来呀?即便是寻死的,也当会找个光鲜些的死法啊哈哈……”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侍婢一皱眉,“赶紧的做!晌午我再来看,你再磨磨蹭蹭的,看我不回了主上拨了你的皮!”   “诶诶,我省得。”劳工讪讪应了一声,便又埋头修补起来。      明倚眸光一闪,唇角弯了弯,叫了那侍婢一声。   侍婢本是转身要走,听见是明倚叫她,这才小跑过来,收了伞,恭敬着笑道,“公子有事请吩咐。”   明倚笑了笑,指了指那劳工,随意说到,“怎么那地方破了么?”   “是,有一阵子了。”      “怎么下雨天来修?”   “是前儿个有宫奴想从那地方逃出去,没想的,被淹死了。阁主便着我们赶紧找人来修。”   “哦。”明倚点点头,“……那外头是条河?”   “是一条内河,绕着主上寝宫走的。花开的时候,落下一些花瓣,沿着河水便飘走了。本是要填上的,但是主上说看着漂亮,便留了下来。”说到感兴趣的地方,她倒是乐得多说几句。      绕着寝宫走的?那可没什么意思。   心里的算盘敲不响,明倚失落地靠回去:“那它通往的地方必然也是宫内吧?”   侍婢想了想,才道,“这个奴婢不大清楚,不过宫里的一些老人们说,原先是通往临近的一座小山的。”   明倚心中一动:“……那现在呢?”   “不知。”侍婢缓缓摇头,“奴婢在这里这些年,从未见过什么山,许是通不出去了吧?”   ……      明倚觉得自己水性不错,半夜去勘测地形的时候,见那水流也不见得多急。心里稍安。   第二天晚上,他再次等到院里众人都睡下了,这才悄步挪过去,用从宫里偷来的腐液将破洞四周都浇了些,待堵在破洞的大石略松,这才费力将它搬开。   四周都是黑漆漆一片,明倚伸手探了探水温,凉得透心。   他站起来,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暗念一声佛主保佑,然后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明倚——!!!”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在叫,低沉的声音兀然拔高,有些气急败坏,然而更多的是慌张。      ·      水流在耳边,嗡嗡嗡地响。   游到后面,明倚已有了些体力不支。湍急的河水用力撕拽着他,如厉鬼一般,似在顷刻间就要将他吞没。   水草在两旁摇摇摆摆,凉意包裹着肌肤,一丝丝渗入骨髓,激得全身都禁不住颤抖起来。   明倚强撑着用力划动,待到闷了一口气,再一头窜出水面,喘着气看向周围的时候,却一时楞在那里。      这里没有绕回师同轩的寝室,也没有什么山。   四周虽然黑漆漆的,但是仍能清晰分辨出,这里分明是一个洞。而明倚现在所站的地方,却是一谭平静的湖水。   他抹了抹脸上的水,拖着步子吃力地走向岸边。      心想着,最近兴许是霉运缠身,先是莫名其妙被困在梵音宫,再是遇到个变态宫主,连逃跑也逃到个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如今饥寒交迫,真是自己把自己逼入绝境了。   从前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如今却要丧生于此么?   明倚嗤笑着摇头。      把身上的水拧干些,明倚细细在四周看一圈,然后抽出软剑,迈脚往黑漆漆的洞内走去。   洞内滴着水,“滴答、滴答”的声音空荡地回响着。   冷风吹得身上凉飕飕的,合着落耳的声音更让人觉得周遭阴森森的。   火把在石壁两边一路排开,明倚摸着黑走到洞门,刚刚站定,却听“啪”地一声轻响。   他吓了一跳,倏忽回过头,两边的火把却“噌”地一下亮起来,而后更以难以追赶的速度一路燃过去。   霎时,洞内大亮。      虚惊一场,明倚舒出一口气,再次转过身去,面对洞门。   如今再倒着游回去,是绝无可能了。水流湍急,能游到此处还剩口气,已是大幸,再游回去,唯有死路一条。   既然出不去,也没有食物可以维系生命,那倒不如搏一搏,也许这洞内别有生天。      打定主意,明倚垂于两侧的手用力握了握,暗自深吸一口气,伸出手慢慢去触碰石洞旁凸出的转盘上。   往左?还是往右?   明倚屏住呼吸,闭了闭眼,往左边,赌一把。      “咔嚓”声随着石盘的转动缓缓响起来,明倚的心也跟着一跳一跳的。   而后,只听“刷”地一声,一道利箭贴着他脸颊飞快滑过!   就在此时,一只手揽腰将他拖至身边,剑光在眼前倏忽闪动,箭雨在强大的剑势下纷纷断裂开去!   那人的剑很快,喘息声却重,显得很是疲惫。   他的身上同样是湿淋淋的,不小心触上去,凉得人直打颤。      明倚还来不及细想,他已是侧身将他扑倒,压在地下!   四周慢慢寂静下来,那人却静静趴在自己身上,一动不动。   明倚的心突突跳了两下,只觉他身上的气息很是熟悉。   “……你没事吧?”明倚试着推了推他。   那人皱眉痛吟一声,这次慢慢从明倚身上爬起来,露出那张妖冶的脸。      “师同轩?”明倚诧异地看向他,“你跟着我跳下来作甚?”   师同轩右手捂住左臂的伤口,抿紧唇没有说话,目光却狠狠盯在明倚身上,怒气如风雪一般迅速在他眼眸中凝聚。   明倚有些心虚,目光刚要转开,却在不经意间落在他下颚微微掀起的一块小皮上。   心里咯噔一下,明倚楞了楞,随即低声道,“……你下颚那里是怎么回事?”       作者有话要说:四锅亲妈让你跳让你跳!这下露馅了吧XDDDD 患难与共   师同轩心下一惊,下意识伸手按住下颚,目光在慌乱间接触到明倚探究而疑惑的眼神。   他手下动作一顿,眸光微闪,过了半响,忽然低声道,“……你想知道?”   明倚只觉此时心如擂鼓,心里有种猜想如藤蔓疯狂滋长,渐渐缠绕住他想要逃离的脚步。      ……是他么?   不会的,他此时应该在深宫大院里,妻伴儿绕,应该安安稳稳地坐在皇位上,指点天下。   不会是他……不会的……   明明在心里极力否认着,他的脸色却渐渐苍白下来。      慌乱地撑着身子站起来,明倚退后一步,刚想转身往外跑,手腕却先一步被师同轩捉住,强制着拉至身前。   “我问你是不是想知道?”师同轩极缓地问着,幽深的双眸紧紧盯视着明倚脸上的表情。   而此时此刻,他的声线却骤然逆转,低沉冰冷,熟悉得令人心颤。   明倚紧抿着苍白的唇,一边摇头,一边想要挣脱开去:“我不想知道……你放开我……放开我……”      师同轩冷冷勾起唇角,将明倚拽得更紧:“可是我想让你知道……明、倚……”   最后两个字咬牙念出,只见他忽然伸手将脸上人皮面具撕掉!   明倚在倏忽抬头的瞬间,眼眸里映入的赧然是明弦那张时常出现在他梦中的脸。      “还认得我吗?”明弦深深望入他的眼眸里,一字一顿地低声道,“这些年,你是不是早已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明倚根本不敢去看他,只是垂眸无声挣扎着。   明弦见他从头至尾就想着逃离自己,心里的火噌地往上冒!一把将明倚顺势按在石壁上,他冷声质问道,“我究竟是豺狼还是虎豹?!你竟无数次地想我从我身边逃开!”      体内丝毫没有内力可以与他抗衡,明倚知道自己退无可退。   渐渐安静下来,他也不再费力挣扎,过了半响,哑声苦笑道,“我以为,六年前,我已经说得足够清楚……”抬眸静静看向他,明倚轻声道,“你为何还要来找我……你……不恨我么?”   两人对视半响,明弦捏在明倚肩膀上的手一紧,只听他低声道,“我恨,我自然恨你。”   明倚心间一颤,痛意密密泛滥开来,连带着眼眶也微微泛红。      “我恨你一走六年,将自己的行踪隐藏得滴水不漏,我恨你一次次地想要离开我,我恨你的心这样狠,竟从不挂念于我……明倚,你当真心里有我?”   不是的,这六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只是想得多了,念得便更深了。很怕自己总是想,很怕自己忽然哪一天脑子发热,回头再去找。   所以离得京城远远的,刻意使自己忘掉一切。   可是说要忘,那些记忆刻入骨髓,又如何去忘?   明倚重重闭了闭眼,几乎不忍去看他脸上温柔却脆弱的表情。      当夜落了雨,风在洞外呜咽着响起,周遭俱是一片冷意。   明弦有内力护体,尚可抵挡,然而明倚身子本就弱,逃出来已是费了一番功夫,如今身上又丝毫没有内力,自然要难过很多。   两人分坐一端,隔得远远的,在寂静的洞内各自安静坐着,什么话也不说。      明倚双手抱膝,冷得唇青齿白,瑟瑟发抖。   明弦的手捏得紧紧的,余光瞥见他这番模样,心下既着急也心疼,见他死也不肯向自己求助示弱,不禁气得冷冷开口道,“你过来!”      明倚将头偏到另一边去,继续靠在膝盖上,佯装听不到他说的话。   过去?过去干什么?此时此刻如果不必被迫与他呆在同一处,该有多好?   心里本以为坚固的一角已经坍塌,若再靠近他多一点,只怕再也做不到洒脱放手?   ……更何况,他原也恨着自己。   明倚心里泛着疼,只觉周身都是冷冰冰的,身子僵硬不能动。      那头却像是要气疯了,明倚只听见嗒嗒的脚步声气冲冲向自己靠近,心下一惊,抬头的瞬间,只觉眼前黑影一晃,明弦已是一把将他抱入怀中。   怀抱是温暖,令人贪念着几乎不愿动弹。   然而明倚的神思只在微微恍惚了一下之后,便倏忽清明过来,猛地挣扎开去。      “……别动!!!”   明弦沉声怒斥,手臂如铁一般牢牢将他环住,两人身子贴得紧紧的。   “我不用你救我……放开……我不想欠你……唔……”口里的拒绝在明弦温热的唇堵上来的瞬间戛然而止。   明倚的眼睛因为惊愕而睁得大大的,而明弦早已强硬地撬开他的双唇,霸道而大力亲吻着,似含着独占欲、怒气与报复。      长达六年的思念,在亲密的接触下刹那便激起肌肤细密的颤栗。   明倚的心咚咚跳起来,强压着心里的悸动,转头避开。   然而他才刚有动作,下颚却被猛地捏住,明弦更深地吻进来,吮吸纠缠的力度大得让人几乎觉得舌尖在发麻。   “嗯……”明倚的呼吸像是很困难,鼻腔里无意识地低低发出一声粘腻的呻吟。   明弦动作一顿,随即放缓速度,温柔地深吻进去。      待到长长的一吻结束,明倚早已瘫软在他怀里。   只见他微微张着红肿的双唇细细喘息着,眼睛迷蒙地望过来,似泛了一层水光,漂亮得紧。   明弦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泛红的脸颊,心里刹那涌起温柔与宠溺,这些年空落落的心在这一刻似慢慢归了位。      “一定要这样,你才肯听话,是不是?”明弦低声说着,目光从未从明倚脸上挪开分毫。   身子在方才的一番挣扎与拥吻间,渐渐察觉出一些暖意。   明倚知道自己拗不过他,此时只是低下头去,抿紧双唇,并不说话。   明弦见他这样,倒也没有生气,反而微微勾唇,低哑着声音说道,“不想跟我说话?没关系,总有办法……”   最后一字呢喃着落下的时候,他忽然再次低头,吻了上去。      只刚刚触及双唇,明倚便反应迅速地仰头避开。   明弦低低笑了笑,从他露出的白皙脖颈处细细碎碎的亲吻而下,吮吸过重的地方便留下一串殷红的吻痕。      明倚伸手去推,却被他忽然压倒在地,双手顺势牢牢固定在头顶,再也不得动弹。   明弦看着他不甘的样子微微笑了笑,低下头去,温柔亲吻他的眼睛,空余的一只手却倏忽探入衣衫之内,如点火一般四处游走。   “嗯……”   明倚按捺不住地呻吟出声,煽情的喘息声在寂静的洞内此起彼伏。      当第一根指节没入,明倚紧咬的嘴唇终于松开来,红着眼眶低声道,“我不欠你的……嗯……”   “我知道。”明弦深深望入他的眼睛,顿了顿,低声道,“……母妃当时本就是一心求死,我不怪你。”   明倚一怔:“你说什么?”   明弦微微笑起来,凑近明倚,在他唇上轻轻啄吻了一下,低声道,“我说,这辈子你休想再离开我。”      洞外雨势渐大,闪电如金蛇一般奔走而去,刹那照亮整个天地。   明弦在那一刻重重挺身进入。   “啊……”明倚微微仰头,眼角的泪水无声滑落下来。   双手早已得了自由,他主动攀上明弦汗湿的肩膀,在一下快过一下的顶撞下,微微喘息着,低声道,“四哥……啊……嗯……”   明弦心头一动,哑声道,“你叫我什么?再叫一次。”      明倚却是红着脸,再也不肯出声。   “明倚,再叫一次……”略带诱哄地说着,他却是忽然拔出,再重重埋入!   “唔……”明倚呻吟出声,几乎语不成句,只得带着哭腔,低声求饶道,“轻、轻点……嗯……四哥……”   话音刚落,明弦倏忽低头,深深吻上他微启的红唇,堵住了他断断续续的细碎呻吟。      翌日,清晨的第一缕光静静泄入洞内。   紫衣男子靠在洞口,看着衣衫凌乱,春光乍泄的两人,微微笑起来:“我有打扰到两位吗?”   “师、同、轩!!!”明弦沉声怒斥,迅速用衣服将怀中的明倚遮得严严实实。   “主上,船只备……备好了……”蓝睢走进来,目光落在那边纠缠在一块的两人身上,声音渐弱,脸腾地红起来。   师同轩愉悦地笑起来,转身往外走:“好,我们去外头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嗯,真·快完了,姑娘们来说说想看谁的番外,文中CP太多= =我不会一一写的,只写一两个而已…… 小计谋   明倚昏昏沉沉睡了一日,待到再醒来,四周早已不再是阴冷的山洞,反而是之前住的秦华小院。   如若不是下身仍胀痛着,身上也满布吻痕,他几乎就要以为昨日的一切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      这样想来,明弦实在太可恨!竟然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他!   师同轩定然与明弦是相识的,否则他不会容明弦上演这样一出戏码。这两人里应外合,倒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也许从他刚遇见绿浮开始,便已经一脚踩入他们专门为自己设的陷阱了。   ……也罢,明弦铁了心要找到自己,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      蓦然又想起昨日种种,耳畔似回荡着自己失声唤出:“四哥……”时的情景。   明弦的脸火烧一般滚烫起来,红成一片。   门就在此时,吱呀一声开了,师同轩走进来,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随即勾唇笑道,“醒过来了?会认人了吧?本宫是谁?”   明倚不答,反问道,“明弦呢?他在何处?我要见他。”      师同轩笑了一下,悠悠然道,“这普天之下,能直叫他名讳的人,除了本宫,怕也只有你了……”   明倚皱眉,心下对师同轩能直呼明弦而微感不悦。他那样叫是没大没小,但是却是明弦宠着的,师同轩这样叫算怎么回事?   简直应该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明倚掀开被子走下床,在桌边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喝起来。   师同轩的食指微曲,轻叩桌面,笑道,“前儿儿抓了个叫影的人……你可是认识?”   “咳咳……”明倚一口茶呛了进去,倏忽抬头,“你说谁?”      原是明倚多日不回,阿如担心,无计可施才去找的影。   自明重死后,明倚便把他旗下的势力给解散了。而影安顿好明倚之后,便在江湖四处游荡,过节时才会回来看望他们主仆二人。   这次明倚出了事,他火急火燎赶回来,尽管好不容易才混入梵音宫,但最后仍是被捉住了。      “你放心,我没事,只是闹了个大笑话而已……”明倚抬头对影笑笑,心里简直郁闷至极。   影点点头:“我料想也如此,这些天,他们并没有为难我,想来,捉你来此也必是事出有因。”   原因?原因自然是某人装神弄鬼愚弄自己的把戏!      明倚一下红了脸,有点尴尬的转移话题,“师哥,你什么时候走?”   “这两天。”影淡淡道,“一起么?”   明倚楞了楞,随即低声道,“……不必了,我还有事要做。”言毕,唇角一弯,像狐狸一般笑起来。      入夜,明弦紧缩着眉头坐在案几旁批阅积累多日的奏折,效率却着实不高。   门忽然响了,他猛地抬起头来,眸光大亮。   然而见帘幕之后转出来的是蓝睢,那原本黑亮的双眸便倏忽暗淡下去,神色恹恹道,“……你来干什么?”      蓝睢笑了笑,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是来通知主子爷,小公子此时……”   “此时如何?”明弦腾地站起来,眉头皱得更紧。   “此时……正在收拾行装准备离开……”   “他敢!!!”   怒斥的声音落地,人像风一般一瞬间消失无影,门被摔得咣咣作响。   蓝睢:“……”      一路追至梵音宫宫门口,明弦眼见一只小船摇摇晃晃远去,船头那盏琉璃灯在夜风中微微闪动,恰是明倚最爱的样式。   明弦几乎恨得咬牙切齿,昨儿个才四哥四哥的叫,说好了不走,今天一转头没守紧,人就一溜烟跑了。   好!你倒是跑!回头再捉回来……我就……就……   就什么?却狠不下心说出口。   还能怎么着?宠在心尖里的人,说句重话都犹自心疼,此后还不将他宠到天上去?      “明——倚——!!!!!”他咬牙喊出声,气得失去所有风度,哪里还是俊逸潇洒,君临天下的霸气王者?   身后有人哧地笑出声:“喂,我的名字这么好听?要你这么大声喊出来?”   暴躁的君王微微一愣,猛地转过身来,面色先是一喜,随即冷下来:“……不是要走?”      “唔,是要走……”   那头立马黑了脸。   明倚走近,对上他幽深的眼睛,微微笑起来:“不过……四哥不是要跟我一起走吗?”   “……你骗我?”明弦脸色冷冷的。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已。   明倚撇撇嘴,转身往回走,然而刚走出一步,就被猛地拽了出去,跌入明弦温热的怀抱。   “这里有人……唔……”唇被含住,吮吸纠缠。      明倚眨眨眼,浅浅回吻过去。   ……嗯,以嘴还嘴。      河边的萤火虫静静飞舞起来,微风轻拂而过,波光荡漾,芦草翻飞。   两道人影温柔的交叠在一处,发丝轻扬。   今夜的星光总是意外的温柔与绚烂。      【END】 作者有话要说:全文到这里算是结束了/(ㄒoㄒ)/~~内流满面……多不容易啊! 感谢一路支持我走过来的姑娘们>3<谢谢乃们~俺会继续努力挖坑填坑报答你们哒~群~么╭(╯3╰)╮ 这是俺的专栏,有爱的姑娘们,希望我写文风格哒请帮俺收藏下呀~蹭个~ 挖新坑,你们会第一时间知道~当然这个作收对我也很重要~总之~谢谢啦~抱住! 番外一:落脚塞北   “听说没有?当今圣上从二王爷府邸里过继了小王爷至皇后娘娘膝下,过了这个月底,就要册封为太子啦!”   外头哗啦啦下着大雨,茶棚里,三三两两围坐在一桌的小老百姓闲闲唠着嗑。   中年男子说出这话后,便捋了捋胡子,笑而不语。一众人哗地发出一声低叹,七嘴八舌地发问:“铁三爷,这消息你打哪儿听来的?”   “别是匡我们吧?您老说话可是要负责的。”。“就是就是,这地儿和京都离了十万八千里了,您怎么知道的啊?这可是皇家私密!”   那被换做铁三爷的男子悠闲地理了理袖口,吊着唇角笑了:“皇家私密?哼,比这更私密的事,爷也知道!”   众人被吊起了胃口,笑着说了两句,又眼巴巴地盼着他说。   装腔作势地咳嗽一声,中年男子招手让大家靠近,压低声音悄声说,“这消息是我在朝廷做官的大哥说的,绝对不假,不信你们瞧着吧!再过几天,皇家就要昭告天下了!”   大家哈哈笑了两声,表面上都是信的。。   这铁三爷自以为在众人面前得了面子,不禁愈加得意起来:“再跟你们说吧……知道这圣上为何要另择人选即位么?”   “为何?听说皇后很是受宠啊,怎么这些年都未诞下一子?莫非……”   铁三爷嘿嘿笑了两声,神神秘秘地悄声道,“那是因为……”他指了指上面暗喻皇帝,压低声音笑起来,“那里不行啊……哈哈哈……”。   此话一出,坐在窗边悠悠喝着茶的白衣青年却是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而坐于他对面华衣男子即刻黑了脸,眼眸里像是要喷出火一般,死死盯视在青年身上。   “四、四哥……”青年憋着笑唤了一声,佯装严肃了一会儿,却又再次哈哈笑着趴下去。   那头聚集在一块儿的众人奇怪地看了这边一眼,嗤笑一声,目露鄙夷,也不管他们在笑什么,便又重新聚拢在一起,悄声说着皇帝秘辛。   “笑够没有?”明弦皱眉,脸色不好看。   明倚咳嗽几声,坐直身体,摆手道,“不笑了不笑了。”说是这样说,唇边仍带着点点笑意。   明弦看了他半响,忽然翘了翘唇角。。   只见他站起来,坐至明倚身边,凑过去,在他耳边吐着热气低笑道,“估计前儿个我还不够努力,明倚竟不知四哥究竟行不行……晚上我们再好好切磋切磋?”   又不是练武,切磋个什么?   明倚的脸霎时红了个透,这回是真的不再笑,默默转头望雨。   在边塞的小镇上买了间小屋,两人带着阿如便在此处落了脚。雨停了,两人悠悠荡回家里。阿如正把饭菜端上桌,见到两人便笑了:“主子,回来了?这下雨天的,你们往哪处去了?”   “就在镇上面四处走了走,没去哪里。”明倚说着,把油纸伞放至一边,走回饭桌坐下。   明弦似心情不错,唇边始终带着笑。。而明倚却恰恰相反,整张脸透出一股郁闷之色。阿如见了,很是诧异:“主子爷,你们这是怎么了?”明弦微微笑了:“阿如,你来说说,爷究竟是行还是不行?”阿如愣怔着,没听明白。不要脸!明倚这回连耳朵尖都发红了,只见他倏忽抬头瞪向明弦,牙齿磨得霍霍作响。 当夜,阿如刚睡下,便听见断断续续的细小呻吟声,像是猫在叫一般。“这哪里来的野猫,真讨嫌!”阿如翻了身,嘀嘀咕咕地说,“别是惊了主子们歇息吧?”   他坐起来,披了衣服走向房门,那阵声音却是停了。“……怪事!”阿如念叨了一声,困得直打呵欠,挪上床,裹好自己,不多时又慢慢睡了过去。而另一边,明倚却是紧紧拽住明弦汗湿的手臂,红着眼眶,哑声道,“别……四哥别动……唔……”明弦笑了笑,黑亮的眼眸里微微闪现笑意:“那你告诉我,日后还敢不敢笑四哥不行了?”   “那句话也不是我说的……”明倚反驳。明弦猛地往前重重一顶,逼得明倚突然叫出声来。“行行……”明倚急促喘息着,“我保证日后再不拿这个取笑你。”   明弦这才满意笑了,拽着明倚的手往下摸了摸两人相连的一处,故作为难的问,“可是你看……这里还硬着……”说到这里,下面却是不说了,想要继续做下去的意思却表达得分外明显。   明倚将手缩回来,滚烫触觉让人心里砰然一跳。“我困了,想歇息。”明倚急急说道,此时只觉腰都要断了,疲累不堪得连根手指也不想挪动分毫。   明弦低下头去,在他汗湿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低哑着声音道,“好,不做了,睡吧。”   说完这句,倒真是拥着他,盖上被子,睡了过去。然而……下身却仍是连着的。一动就觉得不舒服,明倚刚想自己往后挪开,腰上一紧,明弦是闭着眼,微微笑道,“干什么去?”明倚想了半天,不知道怎么表达,最后只好咬牙道,“……你出去!”明弦睁开眼,笑问,“出哪里去?嗯?” 说着下面动了动,明倚呼吸一窒,瞪向他:“明、弦!!”“做一次,最后一次。”明弦有些委屈地说。。“……我还有得选择么?”明倚不满归不满,语气已是慢慢放软了下去。   明弦凑过去,温柔地含住他的嘴唇,吮吸亲吻起来,含糊地哑声笑道,“……有,你可以选个你喜欢的位置。”这就是所谓的专断!霸道!   翌日早,阿如将早饭端了出来,却只见明弦,不见明倚,不禁诧异道,“主子还没起身么?我去叫他。”   “不用了。”明弦微笑,“让他多睡会儿,等下我端碗粥进去给他吃。”   阿如应了声,站在一旁,看着明弦悠闲吃着早饭,忽然叫道,“主子爷。”   “嗯?”明弦喝粥。“昨儿夜里,你有没有听到有野猫在叫?在你们那屋的方向,我本想去看,但是后头这声音断断续续的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咳咳咳……”明弦一口呛了出去,“哪里的野猫,瞎说!”阿如无端受了训,撇撇嘴,转身往厨房去了。。明弦却是松了口气,低喃道,“还好明倚没听到……”“听到什么?”身后突然明倚略显嘶哑的疑惑声。“……”明弦手里的碗又是一抖。“阿如在说什么猫?”   “咳咳咳……咳咳咳……” 番外二:心魔 这些年,蓝睢养成了每晚睡前读点书的习惯。 梵音宫内的人都说他文不成武不就,之所以做到阁主这个位置,也是靠躺在宫主的身下,一步步卑贱地爬上去的。 初时听这些流言蜚语,还会觉得有些伤心,后来渐渐的,习惯了,也就随着他们去了。 别人说的……大概也是有一大半因由在里头。 这些年,师同轩辗转将他送与不同的人,为的不过是达成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旦目的达到,他便又要灰溜溜地再次回到这宫里,做一个空有其实的阁主。其实在很早以前就知道了,他蓝睢于师同轩来言,不过是个利用的工具。但是他可能比较傻,即便明白了这层道理,即便那人再如何无情也好,也从来不曾真正死心。师同轩曾笑言:“这天下人,个个都有私心,个个都有可能随时反咬我一口,但唯独你蓝睢,永远不会背叛于我。”他的忠诚,才是师同轩一直信任他的原因,才是他即便看起来一无是处,却仍能稳住阁主之位,如此之久的根由。 但这世间,又有多少人愿意相信这种说辞呢? 大概……他一辈子就该是一个卑贱之人吧? 唇角挑起一抹苦笑,蓝睢摇了摇头,翻过一页书,敛了心神,专心致志地看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大殿那头传来莺歌笑语之声,嗡嗡的吵得人心神不宁。他皱了下眉,“腾”地站起来,将房间里的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 偏生如此退让了,有人却仍是不愿饶过他。 房门笃笃响了两声,烛光投影出一个微弯下腰,恭敬的剪影。 “蓝阁主,可是歇下了?” 蓝睢略转了下身子,目光从书页上滑过,抿紧嘴唇,不愿意搭理。 那人顿了下,随即拔高声音,道:“蓝阁主,可是歇下了?” 这样的呼喊声,即便是睡下了,还不被吵醒? 蓝睢任命地放下书,好脾气地问:“你有何事?”“宫主请您去大殿,还请尽早随属下去吧。” 一听就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蓝睢心下一沉,轻声应了,便慢吞吞将外衣穿好,往大殿去了。 师同轩此时正松松揽着身旁的舞姬,将酒杯放在唇边,呷了一口。  大殿内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几个女子轻纱着身,随着曲调扭动着曼妙的身子,无论是眼神还是动作,都分外撩人。 位于下首位的男子,目光却是平淡地落在大殿中央,唇角带着笑,似乎并不为此而动摇。 师同轩扫了他一眼,含笑问道:“宋兄可是看不上我这里的庸脂俗粉?” 宋怀章连连摆手笑道:“宫主言重了,你这宫里的人个个都似天仙下凡,哪有我看不上的道理?”。 “那为何……” “说起来……”宋怀章适时解惑,“在下还是喜欢男子多点。”蓝睢静悄悄地站在师同轩身后的时候,宋怀章这句话才刚刚落地。他眉目是精致的,肌肤白皙莹润,像是蒙了一层淡淡的光,相貌本就长得出彩,然而他此时却是低眉敛目,像是在极力减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一身水蓝色的衣衫随着微风小幅度的摆动,撩得人心里痒痒的。   宋怀章暗道他有意思,目光不自觉停留在他身上的时间多了些。   师同轩顺着他目光看过去,心下一沉,微觉不悦。到底为何不悦,他没有去细想,只是下意识很不喜欢宋怀章看向蓝睢的眼神。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下去!”师同轩紧皱眉头,冷冷低喝。   蓝睢无端端受了他怒气,微微一怔,抬起头来,表情很是错愕与无辜。   宋怀章低低笑起来,心情愉悦地喝了一口酒。   师同轩脸色更冷:“本宫现在说话,你是听不懂,还是不愿听?”   蓝睢抿抿唇,重新垂下眼,低声道:“是蓝睢不好,宫主莫生气,现在便退下去。”   这人似乎永远都没有脾气似的,处处都顺着他人的意思来。明明他已经听从了自己的吩咐,师同轩心里那团火却不消彼长。   蓝睢正要退下去,一直在旁看戏的宋怀章却是笑着开口道:“慢着。在下有一事相问。”   师同轩敛眉看向他。   “不知这位公子可是四阁主之一的蓝阁主?”   这四阁之中,除了绿浮常于江湖中露面为师同轩走动,其余三人在外人看来都很是神秘。因而当宋怀章问出这句的时候,蓝睢也是惊了一下。   师同轩面色冷淡,倒是看不出真实的情绪。只见他垂眸拨弄着手中的酒杯,沉默一瞬,忽然笑起来:“宋兄果真眼神如炬,小小伎俩自然是瞒不过你的。”   宋怀章眯眼笑起来:“宋某实不敢当,只不过大胆揣测一二罢了。”   宋怀章这人跟老狐狸一样,若不是当真看出了什么端倪,他断不可能这样问出口。师同轩在心里冷笑一下,脸上却不动声色,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异样的情绪:“蓝睢,替本宫敬宋兄一杯。”   蓝睢垂眸应了,走过去亲自替宋怀章斟满面前的酒杯,再替自己斟了一杯,拿起来温和笑道:“蓝睢敬您。”   宋怀章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看,也是笑:“好,这个面子一定得给,蓝阁主,宋某先干为敬了。”说着,一口将酒给闷了。   蓝睢跟着喝了,宋怀章笑看着他,还想说什么,师同轩却是淡淡道:“蓝睢,到本宫这边来。”   蓝睢先是一愣,有些想不明白师同轩这晚眼神老绕着他转是怎么回事?按理,此时他早也该退下去了才是。方才他不也是看自己不顺眼么?   虽这样想着,蓝睢仍是乖顺地坐到他身边去。随即,腰间一紧,已是被那人牢牢揽入怀中,力道紧得让人发疼。   蓝睢愣怔地抬起头来,师同轩却是未再看他,只懒懒瞟向宋怀章,笑道:“宋兄,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知道,少林寺那班秃驴这回联合了一群正派人士,是打定了心思要与梵音宫作对,这一战势在必行。我师同轩自然也不是怕了他们,只不过……宋兄所居的凌渊谷乃交战必经之地,所以我想听听,你是如何想的?”   宋怀章笑笑,显得有些意兴阑珊:“宋某今夜怕是有些喝多了,头晕得紧,此事还是明日再与宫主细说吧。”这已然是最明显的推搪与拒绝了。   蓝睢见师同轩脸色微变,生怕他在此时发了大脾气,得罪了人,连忙开口道:“既是如此,蓝睢即刻派人替谷主安排住处。”   宋怀章看向他,眼眸里明显带了笑意:“早些年便听说蓝阁主对养花花草草有些心得,一路走进来,见你阁中的花草果真是要比这别处要好看些。在下也是个爱花之人,可惜了,却总也养不活一些好花。”   “有些花娇嫩,是要花些心思的。”蓝睢笑答。   “是,你说的对。”宋怀章笑,“若是蓝阁主有空,在下倒是想请你到谷中小住一段时日,也好教教在下一些养花的法子。”   蓝睢心里突地一跳,他既不是傻子,自然也看得出这宋怀章怀的是什么心思。只是……他抬头看向师同轩,似在询问。   师同轩冷着脸看他,忽而勾唇一笑:“你看本宫做什么?这点小事,本宫可管不着,你爱去,便去吧。”   蓝睢眼眸一黯,点头低声道:“谢宫主。”   师同轩一口气憋到嗓子眼,却只要咬牙咽下去。谢谢谢,谢什么谢?!别人请你去,你便是要去么?本宫平日里唤你来,怎么不见跑得这么快?!   宴后,宋怀章随着侍婢往住处去了。   师同轩仍是低头喝头,右手揽着蓝睢,也不见有松手的迹象。蓝睢有些犯困,陪他坐了半响,见他只是自顾自地喝酒,似忘了他这个人一般。   蓝睢抿抿唇,低声道:“宫主……若是没有别的事,蓝睢就退下了。”   没人理他。蓝睢只当师同轩酒喝多了,没心情搭理他,便擅自做主,伸手去掰那人禁锢在他腰间的手。   谁知?微凉的手才刚搭上去,那人忽然反手握了他的手,头一低,湿热的气息一近,唇瞬间便被人咬住了。 番外三:冷战   几乎算是施虐一般的吻,吮吸纠缠的力道前所未有的重。鼻息间萦绕的皆是师同轩带着侵略的霸道气息。   蓝睢有些不适地皱眉,却仍是乖乖张口,顺了他的意。这些年,他从未反抗过他,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一种刻入骨血的习惯。   直至双唇被蹂躏得红肿一片,师同轩方才退了出来,暗沉沉的双眸却是一瞬不瞬地将他望着。      蓝睢有些瑟缩的将头低下,有些想不通今天自己到底哪里惹他不高兴了?他要自己来大殿,自己也来了。他要向宋怀章示好,自己也主动帮他了,如此这般,还有什么没有遂他的心愿么?   沉默在空中蔓延开去,夜风吹得人手足冰凉,然而被师同轩紧紧握住的那只手,掌心却滚烫得令人心里慌乱一片。   “为何不看着本宫……”师同轩忽然低声问,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蓝睢无奈,只好硬着头皮抬头看他。   师同轩微微眯眼,说:“听说你把前儿个本宫给你贴身护卫给撤了,这是为何?”   终于还是来问了,今夜招自己来,也是为了这事吧?   蓝睢心里松了口气,答案虽然已经倒背如流,但此时说出口,却仍是让人觉得紧张,生怕一个不留神说错了,平白又惹了他生气。   “在蓝睢身边的人,不至半年,都难免一死。现下打发他们走,也是为大局着想。大战在即,宫主还是多留些人在自己身边比较好。”   师同轩的“宠爱”让他在这宫中四面树敌,若不是有师同轩明里暗里的保护,他早已不知死过多少回了。   如今这一战,对师同轩来说,有多重要,蓝睢很清楚。既然无法帮他,便尽量少拖累他些吧……   至于自己这条贱命,若是别人想取,就只管来拿吧,反正即便是他死了,这世间怕也是没几个会为他伤心的人。   师同轩听了这话,脸色却是更冷了:“你胆子倒是越发大了,如今连问也不问本宫一声,就把人给遣退回来了。你究竟还有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蓝睢心下一惊,连忙道:“蓝睢并没有刻意冒犯宫主,此事虽是我擅作主张,但也是为……”   “为了什么?为了我?”师同轩紧紧盯视着他,冷冷一挑唇角,显然到了发作的临界点,“你既是对本宫如此情、深、意、重,那今日眼巴巴地跟人走,又是怎么回事?是了,这梵音宫如今已是容不下蓝阁主这尊大佛了。”   句句似刺一般扎在心底,逼得人难过得难以喘息。原来自己做这么多,这人一点未放在眼里也就罢了,到头来却是要误会他。人与人之间,一旦离了信任,又还剩下什么?   蓝睢的脸色渐渐灰败,愣怔了半响,才垂眸哑声道:“……宫主不是想要得到宋谷主的支持么?蓝睢于你而言,这应是唯一的用途了。”   师同轩噎住,目光落在他微微泛红的眼眶,心中一痛,火一下消了大半。这才惊觉方才自己说了什么混账话。但是堂堂一宫之主,要他低声下气去哄他,这……   猛地将紧握蓝睢的那只手抽回来,他脸色微变,忽然腾地站起来,拂袖而去,步履匆匆。      空空的掌心被冷风呼呼填满,仿佛方才两人十指相扣只是一个错觉。   蓝睢唇边露出一抹苦笑,看着那人决绝而去的背影,眼角啪嗒一下,终于落下一滴泪来。   明明温热,却仿佛一下凉进了心底。   蓝睢终究还是跟着宋怀章走了。   宋怀章喜不自禁,在蓝睢入居凌渊谷的当日,便派人写来了书信,表示愿意不插足梵音宫与正派人士的纠葛,只做中立的一方。   师同轩脸色阴郁,并不见得有多开心,信纸几乎快把他捏得粉碎。   绿浮在一旁看得真切,不禁疑惑道:“此事不是正按着宫主心中所想顺利进行么?怎么宫主似乎……并不满意?”   “他离开之时可有留下什么话?”师同轩锐利的目光落在绿浮身上,不答反问道。而这话中的他自然是指蓝睢了。   绿浮心里一片透亮,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当即嗤笑了一声道:“似乎并没有,不过听那一阁的人说,蓝睢这次收拾的衣物倒是多了些,怕是打算在那边长住一段时日了。”   她觉得好笑,不觉絮絮叨叨说多了些:“依绿浮看,这样也好。宋谷主长得倒是一派英俊潇洒,听闻对待喜欢的人,更是好得恨不得将天下的星星都摘下来捧在你面前。蓝睢若是对他动了心,宫主就顺势做个人情,这梵音宫与凌渊谷的交情也算是长久交下了……呵呵……”   师同轩腾地站起来,只听轰地一声,两人面前的一方矮桌便四分五裂炸裂开去!   绿浮吓了一跳,脸色数变,也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只好悻悻收了口。      “是么?”师同轩踱步走至她面前,声音冰冷得像是来自寒潭:“既然宋怀章此人如此之好,本宫看,你倒与他很是般配,不如……”   他话音未落,绿浮已是脸色一白,颤颤巍巍跪落于地,急急道:“是绿浮多嘴了,求宫主莫要将绿浮送走。”   “你不想离开么?”   绿浮咬唇,倔强道:“不想。”   “……那为何他想?”师同轩低低问了一句,也不等绿浮回答,便失神落魄地朝外走去,慢慢消失在大殿尽头。   那身影被拉拽得长长的,竟显得分外孤寂……   蓝睢自入住了凌渊阁,宋怀章虽每日必来看他,却从未有过过于亲密的举动,似乎两人当真是相交多年的好友。   他们聊花聊草,也聊这江湖,偶尔宋怀章会想他说一些自己的烦心事,蓝睢只是静静听着,并不打扰。等他把苦水都倒完了,才微微笑着,柔声安慰一些。   宋怀章心情很是舒坦,只当自己是捡了个宝。   这日蓝睢为他沏茶,宋怀章细细看着他葱白的指尖在眼前晃啊晃的,简直心神荡漾。   若说他对蓝睢没有一点想法,那肯定是骗人的。如果没有一丝想法,他又何必向师同轩讨了人来呢?可是若是有想法,那也不尽然。蓝睢这人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能够说体己话的朋友。   他宋怀章要天下美人,何愁没有?但是要一个像蓝睢这样的贴心人,却就难了些。这样一个认知,倒是让宋怀章往“那方面”想的心思淡了一些。   “怎么了?”蓝睢见推至宋怀章面前的那杯茶久久未动,不禁抬头询问道。   宋怀章猛地回神,看着他笑了:“想岔了去,没什么。”   蓝睢笑了一下,两人静静喝茶。   “想来,你在这里也住了半月有余,可是习惯?”宋怀章抿了一口茶,问。   蓝睢微微笑道:“谷主对蓝睢奉若上宾,蓝睢哪里还有不满意的?倒是麻烦了谷主整日来这里看我。”   话到了他嘴里,总是说得人心里那股气特别顺。宋怀章眉开眼笑:“与你说话,我开心。”   这是真心话,然而蓝睢只是垂眸一笑,并未多言。   宋怀章的目光在他脸上细细转了一圈,忽然唇角一弯,低声问:“这些日子可有想你们宫主?”   蓝睢万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手一抖,滚烫的茶水便洒了一些出来,烫得他白嫩的手红红一片。。   宋怀章连忙站起来,拖着他到了水盆边,小心替他浇了些冷水上去。   “好些了么?”宋怀章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蓝睢苦笑了一下:“是蓝睢走神了,抱歉。”   宋怀章就势握了他的那只手,便没有再撒手,只一瞬不瞬地望着他,正待借势甜言蜜语一番,外头却是有人来通报梵音宫宫主师同轩前来拜访。   蓝睢心里突地一跳,猛地将手抽回来,带落一地水花。   宋怀章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布帕,慢悠悠擦了手,若有所思地瞥了蓝睢一眼,方才对一旁恭候着等待回话的人笑道:“好生招待着,我去换件衣服,再去接见。” 番外四:投降   师同轩在厅里待着,表情悠然地品着面前的茶点,显得很是随意与漫不经心。   一阵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传来,他迅速抬起眼来,直至宋怀章坐了下来,身后的一干人亦寻了位置站定,他方才漠然将眼光掉开。   两人东拉起扯地说了一会儿话,丝毫没有提及蓝睢。末了,宋怀章挽留他住下,本也是客气话,怎知师同轩却一口应了下来,倒是弄得宋怀章愣了下,随即眼底浮现了然的笑意。      及至夜,蓝睢寻了书,正津津有味看着,房门忽然被敲了两下。   宋怀章以往也常在夜里来他这里坐坐,蓝睢早已习惯,此时看到精彩处,眼不离书,只扬声道:“谷主请进来吧,茶点已经备好了。”   等了半天,外头却一点声响也没有。   这倒奇了怪了,即便是宋怀章掉头走了,外头的侍卫也会来通报一声,怎么今夜却像是一个人也没有?   蓝睢皱了皱眉,放下书,慢慢走过去。   门上被暖暖的烛光投影出一道高大的剪影,蓝睢松了口气,笑着推开门:“谷主既是来了,站在外面做什么?这外头风大,小心……”   一句话尚未说完,他抬眼,在对上那人深邃的双眸时,笑容一僵,剩下的句子通通卡在喉咙里,如刺一般。   两人无声对峙半响,蓝睢先是低下头去,低声唤:“宫主……”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忽然走近了些许。   蓝睢只觉那颗心“咚”地一跳,连呼吸也不自觉放轻了,更是不敢抬头再望他一眼。但饶是如此,头顶却像是要被那人灼热的视线给盯穿了,蓝睢浑身僵硬着,不知此时做什么合适,说什么合适。   “你在这里……倒是过得不错。”师同轩低声开口,明明是平淡的语气,蓝睢听落耳里,却隐隐察觉到了一丝薄薄的怒气。   蓝睢没有说话,沉默也许是现在唯一的应对方法了。   所幸,师同轩也没有刻意等他回话,他只是径直走进去,坐到了方才蓝睢看书的位置,冷着脸翻来翻去。   蓝睢抿抿唇,慢慢走过去,在他身后一段距离站定。   “坐过来。”   师同轩忽然把书往地上一扔,发出“砰”地一声闷响。   蓝睢的心随之突地一跳,而后他深呼一口气,小心翼翼靠过去。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摸到凳子的边缘,手腕一紧,身子猛地被人一拉,猝不及防地跌落那人腿上,被牢牢禁锢住!   “宫主……”蓝睢吓了一大跳。   师同轩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脸上,似乎不想放过他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他问:“这里比梵音宫还要让你觉得舒适?”   “……没、没有。”蓝睢观察他的表情,小声说,“蓝睢从未这样想过。”   “那你是打算在这里长住?”   蓝睢没说话,他确实有这样的打算。   离开师同轩,也许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永远无止境地被当做一个物件一般送出去,又收回来。   即便不被珍视不被看重,他仍旧眼巴巴地望着那人,期许他哪一天心血来潮能够回头望自己一眼。   这些年,他活得如此卑微而低贱,如今可以在这凌渊谷长住下去,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蓝睢的沉默是什么意思,师同轩又怎会不知,只见他猛地沉了脸,几乎算是咬牙切齿地说:“好,你倒是越发长进了,这才不过半月,你便一门心思钻到了宋怀章身上!怎么?他床上的技术比本宫要好?”   蓝睢气得脸色一白,但他只是将眸光转开,似乎再也不愿看师同轩一眼,只苦笑着冷淡道:“宫主又何必如此折辱于我……蓝睢虽然低贱,但绝也不是天生就爱躺在男人身下承欢……”   说完这句,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只挣扎着从师同轩怀中跌跌撞撞退开,垂眸冷淡道:“夜深了,宫主还请早点歇息。”   在师同轩印象中,这似乎是蓝睢第一次向他发脾气。   从前,他总也想逗得这人生一下气,看不惯他总这么逆来顺受。   如今,他倒是如了自己的愿,发起了脾气,但不知为何,师同轩想,自己的心怎么会因着这人受伤的表情而一点点泛起疼来呢?   那夜,师同轩有些仓惶地甩袖而去,随行而来的绿浮等人,亦跟着他连夜赶回了梵音宫。   绿浮只觉师同轩近来愈发喜怒无常,他寻了一大班子美人在大殿夜夜笙歌,却偏生独自坐在角落,闷闷饮酒。偶尔有人不知死活地上前挑逗他,低笑窃语不过片刻,便被师同轩冷脸挥开。      “你说……主上可是病了?”其他阁的人聚集在一块,便皱眉忧声议论着,“这大殿里的美人哪个不是他喜欢的模样,往常早已与他们嬉笑在一块,如今……却……”   “唉,可不是嘛。主上近来心情反复,你我上前禀告宫中事务,更得提高十二分的精神。”   “是是是,是该注意些。”   绿浮听着他们说,却始终皱眉低头不语。隔了半响,见他们唉声叹气一片,方才轻声开口:“依我看,主上这回怕是栽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众人大惊。   绿浮叹出一口气:“他心里装进了个蓝睢,便再难容下其他人。”   众人呐呐张了张口,却又无从辩驳。   想起往日,蓝睢与师同轩相处的种种,说宫主对他生了情,也并非难以理解。师同轩对蓝睢总也是特别的,这梵音宫百年来,又何曾出现蓝睢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一阁之主?     众人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皆默默无言。谁也没有想到,他们议论的主人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长廊的拐角处,静静听他们说完,再静静离开。   枝头有鸟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落下,院子里的花开了,正是灿烂。   然而那个种了满院子花的人,一直扰乱他心绪的人却是不在了,师同轩想,这样的景致一个人看会不会太无趣了,他……在外头呆久了,也该是回来了。   这些年,无论自己狠心送走他多少次,到最后他总也会眼巴巴地回来。蓝睢,告诉我,这一次,也不会例外吧?   师同轩再次派绿浮将蓝睢亲自接回来的时候,绿浮竟也没说什么,只是低低应了,领命而去。   蓝睢自然是不愿的,绿浮也懒得废话,直接点了穴道,一路将他绑回来。宋怀章并不知情,等到气急败坏派人去追时,早也来不及了。   宋怀章派人告诉师同轩:“若再不将人送回来,凌渊谷难保不会站到正派那边的势力中去。”      然而师同轩听罢,只懒懒啄了口酒,冷笑道:“本宫从不受人威胁,蓝睢是本宫的人,从前是,往后更是。回去告诉你们谷主,别惦记不属于他的人,本宫的心胸可是很狭小的。”   淬了剧毒的暗器冷不丁“刷”地一下,射在那传信人□,与他的子孙根亲密接触!那人吓得脸色一白,鬼叫着爬起来,屁滚尿流地滚了。   绿浮默默低下头,没有说话。   师同轩问:“你有话说?”   绿浮抿紧唇,僵持半响,慢慢伏跪下去,低声道:“绿浮以为,蓝睢配不得主上为他得罪这么多人。”   师同轩想了想,倒是笑了:“我觉得值得。”   值得么?绿浮望着师同轩慢慢走远的背影,喃喃重复着。   蓝睢自回来,便一直被安排着住在师同轩的寝宫。明明知道他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无法逃跑,师同轩仍旧派人牢牢将他看着。   门“吱呀”一声开了,师同轩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一步步,慢慢走近。   蓝睢坐在床边,双手兀地收紧,用力到指节发白,明明那样紧张,他却始终佯装着淡定。   师同轩见他这般,勾唇笑了:“你怕见到本宫?”   蓝睢没有答这句,反而抿了抿唇,低声道:“宫主还是将蓝睢送回去吧。”   平和的气氛被扰乱,师同轩气得咬牙,脸色即刻冷了下来:“那地方有什么好?竟值得你这般留念?!”   蓝睢愣了愣,望着那人生气的脸,呐呐道:“这难道不是交易么?宫主此时得罪凌渊谷并非上上之策……我……”   “用不着你管!”师同轩皱眉打断他,“你管好你自己就可以了。”   “我自己?”蓝睢睁大眼。   是,你自己。   别总想着离开本宫……本宫、本宫不许你离开!即便是想,也不可以!   师同轩忽然走过去,牢牢擒住蓝睢的手腕,眼眸里流转着的复杂情绪,逼得蓝睢几乎不敢去看。      “我……”蓝睢别开眼,尽量忽视那颗乱糟糟的心再次浮现的躁动,“我想主上能够放我走……这些年在梵音宫所得到的一切,金银财宝地位,我统统都可以不要,只求主上能让我去做个平凡百姓,蓝睢感激不……”   “这些你不要的一切里面,也包括我么?”   那人低哑的声音打断了他喋喋不休的话语,蓝睢一愣,睁大了眼睛,傻傻看着他。 番外五:温情   两人就这样,你望我,我望你,谁也没有再说话。   蓝睢是不敢问,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么?埋藏在心里的小小希冀像是重新点燃的火花,嗞啦一声迸发起灼灼光华。   原也打算渐渐将这人忘了……为何这个时候,他却又再次闯入自己的世界?为何他总也不肯放过自己呢?   蓝睢抬眸看他,低声道:“宫主,我其实……”   剩下的话尚未来得及说出口,师同轩握着他手腕的手却忽然用力握紧,有着几不可查的颤抖与紧张。   “好了。”师同轩皱了皱眉,说,“你也累了,先歇息吧。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多可笑,他师同轩也有害怕听到拒绝的话的一天?从前,他明明只愿呆在自己身边,如今却只想逃,呵。   烛火熄灭,师同轩揽着怀中人纤细的腰肢,将头深深埋入那人细白的脖颈,唇角翘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这张床,从来有的,都只是两人肉体的纠缠,像是今夜这样只是单纯的相拥而眠,从未试过。   背部抵着师同轩宽厚的胸膛,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蓝睢在躺下的一瞬间,身子甚至有些僵硬。   直至身后渐渐传来那人均匀的呼吸,他那颗蹦蹦跳跃的心方才慢慢静下来。眼睛在黑暗中眨了又眨,似乎有些不相信,此情此景竟也是真的。   这个华而不实的梦,在翌日一早,蓝睢睁大眼睛,看着那人在睡梦中微微蹙眉的脸时落到了实处。   清晨的光静静照进来,尘埃在细细的光线中欢快飞舞着,窗棂的影子在地上投落出一格格的暗影。   空气是清新的,怀抱是温暖的,一切都美好得不像话。   直至师同轩慢慢睁开眼,两人四目相对,蓝睢才似惊醒一般,仓惶推拒着他的拥抱,要跳下床去。   然而,他根本还没来得及做这些,唇上一暖,那人的舌在唇缝间绕了绕,便就势撬开,深深吻了进去。   从未有过的深吻,温柔、缠绵,吮吸过他的舌,便再也没有放开。蓝睢只觉得自己晕晕的,身子滚烫起来,呼吸就要在这热情的一吻中溺毙。   待到一吻结束,他迷蒙地睁开眼,师同轩却如风一般瞬间消失在眼前。   蓝睢久久愣怔着,这是头一次,那人情动之后,没有着急着要了他。      绿浮一早起来,便见到师同轩站在走廊边吹冷风。   她捋了捋头发,慢慢走过去,先是行了礼,见师同轩一脸郁色,不禁纳闷询问:“主上可是担心与少林寺一战?”   师同轩皱眉:“这有什么可担心的,本宫绝不会败。”   话语里的张狂让绿浮微微笑了:“那宫主为何这副样子?”   什么样子?师同轩对上女子戏谑的眼,心里咯噔一下,是了,一脸欲求不满的样子。   他暗自咬牙,转身就走。   他只是不想让蓝睢再误会,他对自己而言,绝也不是床伴那么简单,他只是想……想对那人好点。日后,这笔账,还是要他慢慢还的!    番外:温情下      接下来的日子,师同轩每夜都会紧紧抱着蓝睢沉沉入眠。关于蓝睢要脱离梵音宫的事,却绝口不提。   他不愿意说,自然也不愿意听见蓝睢说。   每当蓝睢表达出一丝想要谈论这件事的苗头来,他不是找话题转开,就是狠狠吻住他。   白天的时候,师同轩会在寝宫处理宫中事宜,蓝睢则是坐在一旁的圆桌边,自顾自地看书。   这师同轩的宫里,原也不见得有多少书,但自从蓝睢搬到这里住以后,这寝殿里便呼啦啦生出一排排书柜,各种典籍经要无所不包。   蓝睢头一遭看见的时候,简直又惊又喜。   两人相处得愈加融洽,甚至可以说是形影不离。   师同轩似乎总要自己眼皮子底下能够看见蓝睢,一抬眸,一瞥眼,那人水蓝色的身影安安静静坐在那儿,心就安了,唇边还能无声勾起淡淡的笑来。   这日,他安排蓝睢在屏风后坐下,自己到前厅接见客人,再三嘱咐他不要乱跑,然而等他办完事,回头去寻他,人不在了,书却孤零零地落在地上,随着风哗啦哗啦翻动。 刹那,心都要凉了。   宫里闹翻了天,四阁的人都出动仔仔细细地寻蓝睢去了。   但是此时此刻,蓝睢却望着高高的洞顶无声哀叹。跟在师同轩身边,他也料到了总有这么一天,会因招人嫉恨被人暗算。   但是他没想到,死的时候竟也死得如此莫名其妙。他甚至不知道要置他于死地的人是谁?他也只不过是喝了放在桌上的茶,一觉醒来,便被扔到了这干枯的洞底。   寻了位置坐下来,他揉着似乎有些青肿的脚踝,疼得呲牙咧嘴。   黑暗无声包围过来,这洞底阴森森的,冷得透心。   那人的温柔他不过才享受了几日,这么快便要夺走了么?他一向猜不透那人的心,这些日子,更是如此。   似乎……师同轩还是在乎他的?   蓝睢在黑暗里无声苦笑了下,现下想这些又有何用?待到天明,这洞底的寒气就能让他活生生死过去。      四周有枯骨,不知道这寒阴洞底还死过多少人。从前听说,这寒阴洞是用来对付那些不听话的宫众的。没想到,如今他也要受上一遭。   寒气一丝丝窜入骨髓,连血液也似一点点凝固成块。   意识渐渐模糊,耳朵里嗡嗡作响,视线晃来晃去,总也找不到落下的焦点。他痛苦地蜷曲起来,指尖一次次刺入掌心,带动鲜血一点点渗透冰凉的掌心,如此,他便又再清醒一分。   也许,他真的昏昏沉沉到足以产生幻觉,否则,他怎么会看见师同轩心疼地抱着他,目光中满满是自责与懊悔。   “真没用,不看你一眼,便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从今往后,你还敢再随意离开我么?”   那人低低说着什么,蓝睢早已听不清,只是那声音那样温柔,怀抱那样温暖,以至于他想,即便这样死过去,也好。 番外六:执手   蓝睢再次睁开眼的时候,那人冷冷的脸在面前放大。   见他醒来,眸光微亮,但转瞬即逝,只是皱紧眉头,淡淡道:“醒了便起来,手上伤还要再上一遍药!”   没有人多解释什么,但蓝睢知道,自己身上的寒气必然是师同轩用内力帮他逼出来的。整个梵音宫,除了他,不会再有人对他有一丝一毫的关心……   师同轩动作的幅度很大,冷淡的脸色更是宣示了他此时的不满,然而与此相反的却是他手中帮蓝睢包裹的动作。   那样轻柔而小心翼翼,似生怕再弄疼了他。   蓝睢心里暖暖的,却只懂得怔怔望着他,不知此时该做些什么。似乎做什么都会显得多余,只想这样静静的,享受他的照顾。   师同轩显然对他温柔的目光很受用,偶尔抬头看他,两人视线一旦交汇,蓝睢脸上一红,便会迅速将视线别开。   “这两天手不要碰水,有什么活都让下人做。”师同轩认真吩咐。   蓝睢心不在焉地用力点头。   房间里复又静了下来,静得手心微微汗湿,静得心跳的声音砰砰敲在耳膜,静得让人如此手足无措。   蓝睢受不住,“腾”地站起来,想要往外走,但是他却忘了自己脚上还有伤,只疼得低叫一声站也站不稳。   师同轩赶忙将他牢牢抱住,重新按回床上坐好,气道:“你就一点不安生,偏偏要我时刻为你担心,你才舒服是不是?”   蓝睢抬头看他,有些心虚的要道歉:“宫主莫气,我……唔……”   滚烫的唇堵上来,所有的话语接连被吞没。   不知什么时候被那人压至床上,急切的亲吻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带着一丝害怕失去的惴惴不安,师同轩吻得用力而霸道。   直至手探进去,摸到身下人细腻温热的肌肤,师同轩才似猛然惊醒,匆匆断开亲吻,气息不稳地看着他,片刻,方才轻轻啄吻他的额头,像是在安抚。   蓝睢睁着水漉漉的眼,怔怔将他看着。   师同轩只觉下腹一紧,更难在这里待下去,他重重喘息着闭了眼,刚要从蓝睢身上退开,然而衣襟却被扯住。   “主上……”蓝睢轻声道,“蓝、蓝睢想要。”   一句话也说得结结巴巴,他内心忐忑着,扯着师同轩衣襟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师同轩哑然失笑:“你知道,我现在禁不起挑逗,如果你不是真的愿意,就不要来挑战我的耐性。”   这些年在一起,他何曾像现在这般顾虑过他的感受。蓝睢在愣怔一瞬后,眼眶微微泛红起来,但扯着他衣襟的手却更紧了。   “没关系……”师同轩低头吻他的眼睛,“我知道你心里怨我,如今亦不肯相信我对你的心意,但是,我愿意等你,像你当初等我那样。”   蓝睢怔怔望着他:“你是说……你……你对我……”   师同轩唇边的笑尴尬地僵住:“怎么?现在才看出来?”脸黑下来,牙关咬紧。      蓝睢张大口,消化了半响,忽然哧地一声笑出来。   怪不得……怪不得他见自己跟别人走,会那样生气,怪不得这些日子以来,他别别扭扭地对自己好,怪不得他到现在也没有抱自己……   这人……真是……   唇边弯起一丝无奈的笑意,蓝睢带笑的眼眸静静看着他:“我想……去江南小住一阵子……”      “不准去!”怎么还想着离开?师同轩紧紧箍住他的腰。   蓝睢微微笑起来:“你不陪我去么?”   气得冒烟的某人彻底愣住了,头一次傻呆呆地问:“我和你一起去?”   “主上如果不肯,那蓝睢只好找别人……”   “休想!除了我,你身边谁也不许有!”   蓝睢闷笑出声,师同轩这才查知自己被戏弄了一番。目光落在怀中人泛红的脸颊上,他暗沉沉的眸子微微闪动,随即哑声低笑道:“看来你精力很好,我们可以再做些其他事……”      “不要……唔……”   “乖,把腿再张开些……为夫好好疼疼你……”   “嗯……混蛋……”   “呵呵……你这呆瓜……”被唤作混蛋的人微微一笑,头一遭被他骂,心情却很是不错。只见他宠溺地……重重一顶,即刻唤来怀中人难耐的呻吟。      微风轻轻拂过,院子里的花惬意地摇摇摆摆,空气里的花香似乎更浓了。   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格外得早,院子里的小丫头听着屋内此起彼伏的煽情呻吟,刹那羞红了脸,连忙跑开。   那一年,那一天,阳光可真是绚烂,几乎迷了人的眼。   【END】 ━━━━━━━━━━━━━━━━━━━━━━━━━━━━━━━━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兲使怪盗】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